白马城。
休整数日,将士们的体力已稍有回升,袁方已做好准备,克日东进青州。
为了达到杀敌一个措手不及的效果,袁方用郭嘉之计,打算率四千铁骑,沿黄河东去,直奔青州,大队的步军则随后而到。
出征前夜,袁方将华佗师徒,请入了自己帐中。
“华先生,我也不拐弯抹角,我今请你前来,乃是想征辟先生为医曹从事,统领我医官营,执掌我辖下医事,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经历过离狐的疫情,袁方深深意识到,组建一支专门的医者队伍的重要性,华佗乃当世神医,由他来主持医事,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华佗神色一动,略有些惊讶。
他并非惊讶于袁方的盛情相邀,而是奇于袁方,竟然为了他,专门设了医曹从事的官职。
要知自古以来,医者素被视为“贱行”,鲜有得到重视,社会地位也十分低下。
而今袁方,竟然要专设医曹从事,将医者的地位提升到这般地步,这如何能不叫人惊讶。
华佗犹豫了片刻,却仍道:“老朽云游天下,只愿悬壶济事,恐难当大将军的重托呀。”
甘梅见势,就想劝华佗答应,但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她深知其师志向,乃是不愿为官,只愿救死扶伤,自己身为徒弟,自不好说什么。
袁方却一笑:“华先生医者仁心,确实可敬可佩。可华先生仅凭一人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人?若能为我出仕,兴旺医业,将自己的医术发扬光大,一传十,十传百,便有数不清的医者,可以救治天下苍生,这难道不比华先生单打独斗,能救更多的人吗?”
一席反问,令华佗心头震动。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轻捋白须。心中暗忖:“难得这个袁大将军,见识深远,非寻常诸侯可比,竟能这般重视我们医者。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行医数十载。所治之人不过数百。而此番救治疫情,统领他麾下医者,一次所救之人不就不下数万。或许。我真的是有些执着了……”
华佗在深思熟虑,袁方当然看得出来,便也不逼他,只静待他的决定。
这时,甘梅实在忍不住,便劝道:“师父,古往今来,有哪个权贵似大将军这般,重视咱们医者?师父你的决定,可是关乎到咱们医家的兴衰和未来,万望师父三思。”
华佗那道风仙骨之躯,微微震颤,素来云淡风轻的眼神中,也不禁浮现澎湃。
沉思许久,华佗欣然起身,拱手道:“难得将军有这份远见,更有爱民之心,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终于说动了华佗,不容易啊。
袁方大喜,当场就提笔盖印,写下委任状,任命华佗为他大将军府的医曹从事,掌管三州之地的医事。
华佗欣然领命,方才告退而去。
“恭喜大将军,师父他这样固执的人,竟然能为大将军出仕,当真是不容易。”甘梅笑着福身道贺。
袁方感激的望向她:“这还得多谢甘小姐从旁劝说。”
甘梅却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师父他曾说过,天下诸侯纷争不断,虽多打着仁义的旗号,却没有哪个真正对百姓仁义过,唯有大将军言行如一,对百姓做了些实事。我想,这才是打动师父留下的真正原因吧,至于有没有我的劝说,其实根本没什么影响。”
听得她这番话,袁方也没虚伪的假作谦虚,而是坦然受之。
他自问虽没似刘备那般,自诩仁义,但却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了不少事,也算当得起甘梅这番赞誉。
“令师已为我出仕,那甘小姐接下来呢?”袁方关心起她的去向
甘梅浅浅一笑:“我当然是追随师父左右了。”
袁方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我马上要东征青州,去跟辽东军作战,正需要一众医官随行,令尊年势已高,只怕受不了行军之苦,不知甘小姐是否能随我走一趟。”
“师父既已是大将军属下,我自当听凭大将军调遣,只是,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大将军能不能应允。”甘梅脸畔微微泛起些许晕色。
小小的请求?
袁方欣然笑道:“甘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便是。”
“其实很简单,还请大将军往后不要再叫我什么甘小姐,只叫我阿梅便是,这样听着才不那么见外。”甘梅轻声道。
阿梅?
袁方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好啊,阿梅,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甘梅莞尔一笑,口中道:“多谢大将……”
话未出口,袁方却道:“那你也别再叫我什么大将军,你我也算朋友,叫我表字就行了。”
“这……”
甘梅嘴唇微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方低低道了一声“显正”。
这“显正”二字道出,甘梅的玉容却暗生晕色,闲说几句,便即告退。
出得大帐,甘梅方始长吐一口气,一摸脸蛋,竟是隐隐有些发烫。
“显正,显正……”
口中重复念着袁方的表字,甘梅嘴角浅扬,悄然浮现一丝暗喜的笑意,方自神情有些恍惚的离去。
甘梅前脚离开,袁方后脚步出帐,准备前往骑兵营,作战前的动员。
正这时,亲兵却来报,言是发自定陶的劳军士绅团,已经抵达了营外,带着大批的酒肉,前来慰劳得胜的将士。
自离狐大胜的消息,传回后方后,不少郡国的豪强世族们,都纷纷组织劳军团,前来前线慰劳将军,也算是对袁方表忠心。
这已经是七天之内,第四支劳军的队伍。
袁方索性就令这支劳军团,直接前往骑兵营,也算借花献佛,慰劳即将出征青州的骑兵们。
不多时,袁方也随后赶到骑兵营。
却见数以百计的乡绅们,正将好酒好肉,献于骑兵营的将士们,这些得到犒劳的士卒们,精神面貌自然是大振。
袁方则策马徐行于营中,一则激励将士,二来也慰问这些千里迢迢,赶来前线的乡绅们。
行不多时,袁方却忽然在人群中,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袭素衣,淡雅如絮,那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庞,任何男人看过一眼,都焉能忘却。
那正在向士卒们发送酒食的女子,正是貂蝉。
她怎么会想起来前线?
袁方策马上前,笑问道:“貂夫人,你怎么会来白马?”
貂蝉抬起头来,如水的眼眸望向了袁方,朱唇泛起一抹浅笑,赶忙向着袁方盈盈福身一礼。
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轻轻一屈身,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美,只将那些年轻的军卒们瞧得是目瞪口痴。
即使如袁方这般沉稳如山,心中也不禁微微而动。
片刻后,他已和貂蝉远离了军营的喧嚣,闲步于黄河河堤。
“妾身闲人一个,却蒙将军锦衣玉食所养,实在是心中不安,妾身也帮不了将军什么,只能前来慰劳一下前线将士,也算尽些绵薄之力。”貂蝉道明了她的来意。
原来,她是觉得自己被袁方所养,白吃白喝心中有愧,所以才想为袁方做点力所能及之事。
袁方淡淡笑道:“貂夫人当真见外了,说到底,你也算是玲绮的姨母,你所享受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貂蝉却摇头叹道:“玲绮由始至终,都没有把妾身当过她的姨母。况且,妾身前半生一直被人利用,现在,妾身只想做回自己,不再和任何人有牵连。”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袁方点头道,眼眸中,甚至还闪过几分赞色。
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绝色佳人,半生被人利用做夺权谋利的工具,如今她已幡然醒悟,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袁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眼前这奇女子,似乎有着某种相似过往经历,对她此刻的心境,自有几分感同身受的理解。
感叹之余,他却猛又想起什么。
沉吟了片刻,袁方正视着她道:“有件事我想告诉貂夫人,近来袭我青州的辽东军,其统帅名叫作步吕,我怀疑此人,乃是吕布所化名。”
貂蝉神色蓦然一变,惊讶的目光望向袁方,显然是被这消息所惊。
“他不是已死了吗?”貂蝉惊奇道。
袁方便将他怀疑的证据,和盘都道与了貂蝉,以佐证自己的推测。
貂蝉听着是连连感慨,方始渐渐相信了袁方的推测,不禁叹道:“没想到,他的命竟然这么大,现在他袭击青州,显然是忌恨将军,将军可要小心。”
袁方却自信一笑:“纵使他真是吕布复生,我袁方又有何惧,我告诉貂夫人这件事,只是想知道,貂夫人会怎么想。”
貂蝉沉默片刻,素白的脸庞间,浮现出一抹淡若风轻的笑意。
她就那么淡淡笑着,轻声道:“吕布是生是死,已与妾身再无瓜葛,将军不曾也对妾身说过,从此往后,妾身已是自由的吗。”
自由的……
看来,她已是彻底的从往昔的阴影中,将自己解脱了出来,真正的放下了过往。
袁方笑了,点头道:“不错,貂夫人你的确是自由之身,有我袁方在,谁也夺不走你的自由,我现在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收拾那个步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