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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卷 069 人人所负良多

作者:霁六月字数:4133更新:2024-08-10 03:21

069人人所负良多

苏氏等人别了赵姨娘自回屋里收拾家当。赵姨娘得了这个药方,也是原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看着自家女儿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也是把心一横,便让小如拿了银子去街上抓药,这抓药不比请大夫,要带着一个人回来,所以如若小意一下打点门禁,却也不必一定要报于长孙晓月。赵姨娘怕报了长孙晓月反而连药也不让抓了,只能这般让小如私下去了。

这时候另一个姨娘阿敏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身边的小婢,立时迎上来说道:“姨娘回来了,之前姨娘送去百彩坊整修的绣物,她们着人送回来了。”

阿敏看着小婢捧上来那件水蓝绣帕,那是她家中尚未没落之前母亲亲手为她所制,一直视如珍宝,那时候罚没为奴时,也贴身收着,从来不舍前些日子发现放在盒子不知道何时脱了丝线,还特意着人送去精工修整。抖手打开手帕,水蓝的云纱随风飘动,上面的精密绣花依旧色彩艳丽,好似可以昭显那些曾经繁华过的一切。

阿敏忆起前事,眼眸迷离间,那年那景,恍如还在眼前,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越想越是心纠,突然状若癫狂的将手帕撕扯开.一侧小婢见状大惊.失声道:“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阿敏却是不理,只是眼泪肆意,这般发泄之后,怒气略有消散,整个人无力的瘫倒下去.任由小婢抱住自己,喃喃道:“这样的日子,没有一丝希望……总有一天会将人逼疯的。”

她在这里悲伤情怀的时候,秀秀却是正坐在桌前喝着茶,吃着点心,她身侧的小丫环与她一样都是羌族人,所以俱是胡服打扮,正在一侧与秀秀说道:“唉,这次来的那位姨娘都有了儿子,怕是夫人要头痛些时候了吧。”

秀秀冷笑了一下说道:“你真以为咱们老爷会把一个妾生的孩子当回事?你且看看那赵姨娘现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老爷有一妻三妾,只有她生了一个女儿,怎么样,老爷不待见她,夫人恨不得整死她。”

“唉。”那小丫环长叹了一口气,秀秀闭上眼眸又喝了一口茶。却是觉得肚子有些微痛,不由皱眉抚着下腹说道:“唉,痛死我了。”

“姐姐,现在还是每次都这么痛嘛。”

秀秀皱着眉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说道:“是啊,从那次以后。”言罢,秀秀不由闭了一下眼眸,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还是三年前,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子,她的母亲是羌族里的大神巫的侍女,所以她从小就跟着伺候大神巫,也懂一点点医道,知道自己将为人母时,短暂的喜悦很快退却,连想到赵姨娘的境遇,还有夫人的狠毒,她没有抱下一点幻想,认为自己可以平安生下这个孩子,然后母凭子贵,所以她遣人去买了坠胎药。秀秀还记得那时候看着从自己腿根处流下的血水,泪一直流,一直流……想到这里,秀秀睁开了眼眸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孩子不要怨娘,娘没有照顾你的能力,便不想让你来到这个世上,不想看着你受罪……

苏氏与苏若尘当然知道自己来到苏府以后,会给这里或多或少带来一些冲击,但她们依旧还是在努力收拾着自己的屋子,苏若尘在屋里摆弄着,看着院里的梅花早就开了,采了几枝回来,用瓶子养着摆在厅里的桌上,看着这红艳艳的梅花,似乎也给这屋里添了几分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吩咐,居然也没人给她们送饭,后来苏氏寻赵姨娘问了一声,才知道据说夫人怜惜如意儿年幼,所以是让他们独立开小厨的,也就是饭归自己做,菜只归早上到大厨房去领,只是现下过了领菜的时间,又是冬季厨房里除了大萝卜,居然都没什么佐菜,苏氏等人忍着气,自己收拾了几样菜出来,炒萝卜丝,炸萝卜饼。清烫萝卜汤,居然也别有几分味道,三人围着喝着汤,吃着饭,也吃的热呼呼的,又烧水烫过澡,这才各自睡下。

夜里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映在床头,一片银白,苏氏却是睡不着,看着那银亮的月色,好像能看到那一个朦胧的雨季一般,那一天,一滴一滴的雨点,不住的飘在她的脸上,沿着她纤长的脖子滑进了衣服里面,冷的她的****不住的颤抖,但她却咬着牙继续沿着屋下的黑暗继续潜行,那时候李氏还没有自立为皇,却已乘虚进入关中,号令天下,所以居所里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侍卫在巡逻,但都让她避开了。

还记得那一次她走了不多远。就觉得脚下越来越粘腻,低头一看,鞋袜已经全湿了。长长的披风也拧的出水来……

寒风带着呼啸声吹过,突然间她感到心脏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战栗地喘不过气来,从头凉到脚,身后有人……这是那时候她心里唯一的念头,虽然知道,却不敢回头望,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眼角拼命的向后望去。想要看清楚来人,手捏紧了自己怀里准备好的短刀……

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在她身后响起,同一瞬间,她挥手拔出怀里的短刀向对方刺去,来人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准备好短刀…….

只听“啣”的一声,利刃刺过衣裳发出的声音,她感受到手里的剪刀挫住了一个软软的物品,这才看清来人是他,那时候血正顺着他的手腕在向下滴落,他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莫名的害怕,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他却微微笑了笑,没有再管自己的伤口,撑伞的手向前伸了伸将她拢进了伞里,淡淡说道:“就这样冒着雨跑出来,真不会照顾自己。”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逃不出这个牢笼,她本就名节受损,以后,只怕只能由着李建成做践。心里一阵发狠,抽出短刀便向自己的脖间刺去,他眉头一皱,伸手一把捉住纤纤瘦弱的执刀手腕,轻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还记得那时候,是那样的绝望,可是,还是终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希望。”

他手腕上伤口流出的血让飘落的雨水晕开,慢慢的顺着手掌流到了她的手腕上,染红了她一身粉如桃霞一般的衣袖……

漆黑的夜色,清冷的雨滴,呼嘨的风声,纠结的男女,双手握处的鲜血。构成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间,他放开了手,望着她悠悠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那一瞬间,她只是流泪,也只会流泪,只是看着他手腕处鲜红,看着他另一只手正撑着一把油伞为自己挡雨,一时百感交集,在这样的雨夜里,自己的情郎都无力的放手时,却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撑起伞来挡雨,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只是喃喃低语道:“对不起……”

可是这么多年了,自己当初为了不给他再带来麻烦而离去,现在却又还是回到了他的府上寻求他的庇护。

苏大哥,绿萼一生负你良多。苏氏的心里默默的叹息着。

在一片的月色也正笼在月牙苑上,这里的景色一直都是苏府里最好的,满园都开着梅花,一枝一树全是粉艳之色,。在月下更如挂着霜雪一般,更添几分清丽,而这里的主人长孙晓月却有些睡不安宁的在床上翻来倒去,好半天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

在夜里这样的声音足以划破一院的安宁,立时有一个小丫环赶紧在屋外问道:“夫人。”

这时候长孙晓月已是一头冷汗的坐了起来,她看着屋外的影影绰绰的人身,不由喘息着说道:“掌灯。”

“是。”外面的小丫环应了一声,便提着灯笼进来,屋里立时开始亮堂起来,可是便是如此,“你会有报应……你会有报应……”声音阴阴的碜人却又像回声一样不停的在长孙晓月耳边回响…….

长孙晓月有些心惊的回过神来,掌灯的小丫环们身影让烛光拉的老长,影影绰绰的投在火红的云霏百花绣纹帐上,黑黑的影子正好落在金丝绣制的花卉之上。没来由的,长孙晓月心里升起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不免又回忆起之前的梦境,平日里便是做梦,醒来的时候,难得能记清,可是刚才这个梦境却清晰的可怕…….

现在,长孙晓月还能想起梦境中香坠儿趴在地上,最初的时候看不到脸,只是十指尖的血液还在缓缓流出,一步步一爬到她的脚下,一双手一起拽着她的裙子,梦境中她穿着一件妆花缎织淡彩百花飞蝶锦裙。香坠儿似乎站不起来,只是一寸一寸的拽着裙边拼命的想把她拉下去,一个个黑糊糊带着血沫的的手印粘在她绣着百色飞蝶的裙花上,她厌恶而又妒恨的一脚踩在香坠儿的手上,冷声说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说完之后却发现全是虚空,毫无实感,她不由又跺了几脚,这才突然忆起,香坠儿已经死了,香坠儿已经让她使人将她卖到了**楼楚馆里,又着人去细细折磨她,可怜那么一个花朵儿似的小姑娘才十四岁,让折磨的死去活来,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何处,直到那天遇上她,香坠儿哭着爬过去求她救命,她却是带着几分恨意的告诉香坠儿,不过是因为老爷与这小丫头说话,都是带着笑的,言罢,狠狠的踩在她趴在地上的手背处,那小丫头当时一声惨叫,说不出来的凄婉,最后过了些时候,突然想起来,一问却是死了,也不知道是让折磨死了,还是自己抗不下去自尽的。

这时候香坠儿抬起头……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已经全然肿的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长孙晓月这才有些受惊的向后退了一步,香坠儿继续向她爬行过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夫人,我真的不敢了,不敢了,你救救我吧,赎了我出去吧,香坠儿以后做牛做马的伺候夫人……”

长孙晓月还记得在梦里,自己阴冷的说道:“你个狐媚主上的贱人,有什么好说无辜…….”

“那我呢?”一个阴阴的声音在长孙晓月耳边响起,长孙晓月回身才看见,居然是小霞,小霞还是过去美丽娇好的容颜,一步一步的逼近长孙晓月,声音中带着不甘的说道:“我不过是老爷书房里伺候的丫环,又做错过什么事,你就使人打死我,你会有报应的。”

还在地上蠕动的香坠儿也很快的应和道:“你会有报应的…….”

这时候又响起了其他的几个女子的声音,阴阴的说道:“你会有报应的…….”

长孙晓月还记得很清楚,在梦里,自己一回过头,只见一个个熟悉的容颜:香坠儿,金灵子,艾儿,小霞…….都在那里,阴阴的说道:“你会有报应的!”一遍又一遍,怎么样也堵不住她们怨愤的声音。

想到这里长孙晓月突然觉得便是这屋里生着暖炉,还是从背后一处处的发凉,她理了理自己鬓间的乱发,摇了摇头,似想摇去那一头的乱绪,看来是下午想的事情太多了,才会夜有所梦,浅浅的玫红色唇角微勾,在心里淡淡叹息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活该,我,我,能有什么报应,我才是老爷的正室夫人。

话虽如此,其实长孙晓月也知道自己妒心太重,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管不住自己。沉静良久,长孙晓月深湛的水眸微微一眯,细碎的睫毛柔软的覆盖在眸上,居然从眼角涎下两颗泪珠,最终还是躺下身子倦紧了薄被。

现在已经是冬去春来之际,虽然房里生了暖炉,其实还是很凉的,刚才那样坐了半晌,长孙晓月只觉得身子冷的发木,不由自主的将自己倦进了被子深处,其实多少年来这样的寒夜她都是一个人这样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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