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孙长空便在墙上发现了另一件诡异的事情,一件足以让他大声尖叫的怪事。
他背着炉火,却在墙上寻不见自己的影子。
不仅仅是他,就连诺娜卡也有同样的问题,而对方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一个独自在此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绝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个疑点。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不知不觉之中他竟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接着便不能自主地跌坐在地上。见此情形,诺娜卡连忙跑上前来,询问他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渐渐地,他的脸皮越来越重,最后完全地合在一起。
黑夜仍在继续,诺娜卡将孙长空安置在房间之中唯一的那张床榻上,而自己则攀在床沿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炉火已不如开始时候那么旺盛,变得娇羞可人起来。位于其中的火焰也有些困倦了,不由得伸起了懒腰,打着哈欠。而随着每次的动作,火苗都为之颤抖跳跃,很是讨人喜欢。
孙长空闭着眼,看不到,自然欣赏不了眼前的一切。他本应该由于食物和烤火的原因从异次元空间之中苏醒了才对,但那堵刻着标记的墙壁却是将他再次留在了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地方。
此刻,孙长空的状态很是奇妙,他的醒就是睡,睡就是醒。他虽躺在床上,但意识却在真实的世界之中清醒了过来。他甚至能够听到陈家老祖和冯焱阳的对话,更为后者救自己不惜牺牲自己的行为而感动不已。可如今的他除了倾听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他使尽混身解数,却不能将自己的身体移动半分。一来二往,反倒是搞得自己的脑袋头痛欲裂。又僵持了一阵,他索性不再尝试,直接将自己另一边的神识唤醒,仰身坐了起来。
诺娜卡睡得很轻,孙长空刚一动弹,他便从睡眠之中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她,看着面色脸看的孙长空,随即关切道:“你怎么了,现在有没有不适的感觉?好端端地,怎么就昏倒了呢?”
孙长空挠着发痒的头皮,从床上溜了下来。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地亮起,说来也奇怪太阳一出,那些狂风暴雪似是因为惧怕它老人家、不禁纷纷躲藏起来。于是,阳光普照,金辉万丈,站在屋里的孙长空受此影响,也觉得精神头好了不少,最起码脑袋不再疼了。但不得不承认,对于诺娜卡来讲,越是明亮的天气也就越加残酷。她长得确实一般,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十分清楚。生怕对方嫌弃自己的样貌,他竟有一块轻纱挡在脸上,乍一看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神韵,带上了一股神秘色彩。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我得再去寻找一些。希望,外面的作物还够你我二人吃上一顿,这样我也有时间去想辙。”
诺娜卡开门刚想出去,孙长空却一把拉住了她,接着轻声道:“一会儿再去吧!我怕我的时间不多了。”
诺娜卡不禁一愣,随即颤抖道:“你……你要走?”
孙长空勉强地笑了笑,他十分清楚,自己并不属于自己,而且随时都有回去的可能。他不想让诺娜卡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那样的结果实在太残酷了。
但不这么做又能怎样!他还有太多未完的事情等待他去做,就在另一端的世界当中,还有三个老家伙等待着自己的苏醒。他虽不忍心离开诺娜卡,但那边的情况显然更加危急,他必须要回去,也只能回到那里。
“嘿,别这么丧气!我又没说现在就走。至少,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此时,诺娜卡的眼睛之中已经湿润了,他强忍着自己情绪,不让这些无情的种子落下来。她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好半天,他才终于道:“你还会回来吗?”
孙长空微笑道:“可以的话,办好事情我就立刻回到这里给你解闷。”
诺娜卡欣慰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知道,你并不属于这里。因为,我只是一个死人。”
孙长空的笑容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的表情在迅速凝固,就好像寒冬里的河面一样,冰冷刺骨。
“原来……你知道。”孙长空轻轻道,好像生怕打扰了天上的神明似的。
“我当然知道,自打我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的事情。我甚至知道你的身份。”
孙长空的表情无比夸张,他指着自己的鼻尖,随即笑道:“你说你认识我?开什么玩笑。”
诺娜卡的呼吸变得极为安静,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接着,她开口说出了一个让孙长空震惊不已的讯息:“你们与三无兄弟战斗的时候,我也在场。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与自己的家人走散,最后落到了这里。”
接着,她自己的怀里抱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票据,上面赫然印着“斗兽场”的字样,孙长空认得它,更是不会把它忘却,虽然他一度想将那段记忆永远封印在脑海的深处,再也不去开启。可如今,两句话,一张废纸便已打破了他万般努力。这就像一个刚刚偷了家里的钱,然后又被当父母的现场抓住一样,尴尬,惭愧,后悔瞬间充满了他的大脑。
过了好一阵,孙长空才重拾心情,开口道:“这么说,把我召唤到这的人也是你了?”
此刻,诺娜卡也不再隐瞒事情的真相,于是爽快地点了点头,操着一种比刚才深厚十来倍的嗓音接着道:“我让你来,就想让你感受一下被你害死的这些兽人的下场。这里是地狱之中的冰雪地狱,进入这里的鬼魂将会经历超过一百二十八万年的刑期,而我却只过了其中的十万分之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入轮回。你在这里待了短短数日便已承受不住,可曾想过我们这样的人要在这里活上几万个世纪的痛苦。而这一切,全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被诺娜卡的话语教训的体无完肤,孙长空已经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现在,对方想打想骂,他都绝无怨言。因为,他确实亏欠了这些人太多,就算将他凌迟处死,恐怕也难消那些枉死兽人的心头之恨。不过,诺娜卡便与他不一样,虽然她心存怨念,但也绝不会妄自施刑。她知道,如果自己那么做,就和对方没有区别了。停顿了半晌,她才终于道:
“事已至此,再说别的都已无用。你走了,我还得在这里继续活下去。我要去采集食物,你不要跟过来。”
说罢,诺娜卡轻身一跃,已然跳出数十丈处,几次起落之后便便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之中,没了踪影。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孙长空心中五味杂阵,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自裁之外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补偿自己对于诺娜卡的歉意。然而就在时,远处的雪地之上步履蹒跚地再次走来一人。
虽然距离极远,但孙长空可以确信来者绝不是诺娜卡。但不知为何,看着那道模糊的轮廓,他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难道,那人是自己的旧识不成?
可仔细一想,事情有些不对劲。从诺娜卡的嘴里得知,自己所在地方位于地狱之中,正常情况之下活人是不可能出面这里的。而一旦能被察觉发现的个体,应该全是鬼魂才对。随着对方不断接近,他的心脏也不禁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万一来者不善,想要索他性命,那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了。然而当二者之间的距离不到十余丈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对方居然是一名女性。出于好奇的心理,孙长空摆脱了恐惧的心理,大胆地从房间之中走了出去,一步一步朝对方接近。这时他才终于认出,位于自己前方的是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无妄修罗界中与自己有些因缘的大人物,苏如云。
可能是从前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回看到这位昔日飘渺云巅掌门的时候,孙长空竟发觉对方好像年轻了几岁,脸上的沧桑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由内而外的朝气活力,丝毫看不出异样,更令人无法将她与“鬼”联系到一起。
“苏前辈,你怎么来了!”
这时,苏如云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有段时日不见,此时的她已脱胎换骨,一改曾经阴沉的表情,如今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此时的她身着一件红色霓裳,手持一柄长风古剑,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展现出了一派之长少有的活跃状态。此时的她满脸笑容,一掌拍在孙箜肩头,嘻笑道:“好久不见啊年轻人!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
孙长空望着对方颀长的身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苦笑了一下,然后才勉强道:“好……还算好吧!”
苏如云一听这话,直接朝孙长空的脑袋打了一下,故作嗔怒道:“好什么好,好端端地谁会来这里。来,说说看,这段日子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最近我与我家那口子正闹别扭,闲来无事,刚好拿你解解闷。”
看着对方脸上的会心笑容,孙长空委实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如云,你也太会幸灾乐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