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但愿同死
匪首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怒愤慨。两丫头先不说,陆小其可是庄家的四少奶奶,当家奶奶,还是柜上的主家,要留谁也不能留她!但是,就目前这个明显敌众我寡打是肯定打不过的状况下,惊怒也罢,愤慨也罢,又能如何呢?
众人未敢出声,但一向忠心为主且向来胆大的小铜忍不住开骂道:“呸,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王八蛋,还敢留下我们?发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匪首见小铜粉面生嗔,柳眉倒竖的生气样子,却并不着恼,反哈哈大笑:“好,好,这三人中你模样儿虽不算是最好的,但这个性我喜欢,老子待会第一个就跟你洞房,要是伺候得爷舒爽了,说不得就留给老子一个人做压寨夫人。也不用去伺候其他兄弟了。”他这般赤luo裸地粗鄙语言,令小铜一股怒气直冲上头,她们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污言秽语地直接侮辱过?当下她怒极,便口不择言地骂道:“下流,下流无耻的东西!莫是姑奶奶挖了你祖坟,杀了你老爹,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猪狗不如的东西……”
小铜越骂越难听,虽是骂得痛快,一旁陆小其却不得一拉她:“小铜,不许出声!”小铜怒气上头本来什么都顾不了了,但自家奶奶不准她说,她便只能狠狠瞪了土匪们一眼,终是闭了嘴。
不是陆小其怕事,只是跟这般土匪说这些有甚么用?小铜再骂下去无外乎两种结果,要么就是激起他们更多的yin欲,要么就是惹得他们生气随时身首异处。
游氏不似小铜那样大胆,她在陆小其身边吓得面色苍白,六神无主地抓住女儿的手:“小其,都是为娘的害了你,不应该叫你…….”陆小其打住了她的话:“都什么时候了,不要说这些话。”游氏也觉得自己不能在这时候添乱,当下便住了口,只是万分惊惶地看着那般土匪。
那边孟青双眉倒竖,牙关紧咬,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上去狠狠一拳打爆那家伙的头,可惜此时冲动不但无济于事还可能惹来更大的祸事。他也毕竟不同小铜那年少性直的丫头,所以他只能强忍着开口道:“这位好汉,你若是要钱要粮,只管开口,我们事后一定如数送来,但我家夫人有要事在事,实在不能久留,在下愿替奶奶留下作人质,还望好汉高抬贵手。”
那匪首对男子可没甚么好心情,一听就不耐烦地吼道:“少废话,老子才没空闲等你送钱粮来!兄弟们不知多久没尝过女人了,急猴上火的很!今儿这三个娘们是留也得留下,不留也得留下!”
孟青见没有商量余地,心下一发狠,握着刀柄的手就跟着一紧,眼看就要拔刀出来,一直在后面没有正式站出来的陆小其终于提高声音道:“孟青,退下!”她将孟青的动作看得十分清楚,所以才在关键时刻出声的,如今这架势,若是打将起来。必是讨不了好的,所以在还有最后一丝希望的情况下,她并不愿看到惨剧发生。
孟青闻言终是退下了,但他却有意识地退到了陆小其身边。那匪首以为他们怕了,不由哈哈大笑:“好,好得很,你看这小娘们自个都愿意跟我们兄弟玩乐了,其他人还唧唧歪歪些甚么?”陆小其耳听着他那粗鄙不堪的话语,心里别提多恶心了,但她目前也只能先忍下来,尽量平静沉着地对那匪首说:“这位好汉,其实你留下我们几人,只是祸事一桩而已,难道好汉愿意因一时之欢而丢了性命么?”
那匪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小娘子,你口气可不小,我倒想听你说说看,留下你我们怎么就会丢了性命?”陆小其道:“敢问好汉,可听说过靖州的总兵大人周度和靖州庄家?”那匪首道:“哈哈,庄家自是听过,靖州有名的富商嘛,至于周度,哼,旁人许还不知道他,但老子对他熟悉得很!说,莫非你和他有甚么关系?”
他这么喝问的时候,旁边许多土匪们脸上也露出怒气来,不知道他们听了这两家来头为什么会是这样反应?
陆小其虽然觉察到有些异常,但如今也容不得她多想,当下便接着道:“好汉既然知道这两家的名头。那小女子便不妨实言相告,我姓周名静,乃是靖州总兵大人周度的妹妹,又是靖州庄家的表亲,你若将我等三人留下,岂非就惹上了这两家不好惹的对头?到时候他们一起发难,财大势大,重兵在握,只怕好汉这几十号人是抵不得甚么事的吧?”
那匪首听罢,不但丝毫不惊怕,还仰天狂笑了几声:“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今日竟教周度那恶人的妹子撞在我的手里!好,好得很!他害得老子和兄弟们荣华富贵全泡汤,如丧家犬一般东走西窜不得安生,老子便将他妹子日日奸污**,奸完再杀,杀完烹肉,也算解了一口鸟气!”他恶狠狠地说罢,就猛地挥手一指陆小其:“兄弟们,给我抓起来!”
土匪们一听头儿发令,立刻上前直奔陆小其。陆小其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跟周度有甚么仇怨。竟然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来,自己本是想拿周度吓吓他的,不想却遇上这倒霉事儿,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旁边的孟青反应快,说时迟那时快,就一把抱起陆小其翻上了一匹还没来得及上马鞍的马,然后两腿一夹:“驾——”一声,就朝外面跑去。后面的土匪一见,立即一蜂窝追了上来,把后面的庄家一干人等都抛下不管了,看来他们对陆小其是一定要得到才肯罢手了!
孟青一路打马狂奔。后面土匪们穷追不舍,四处追堵,逼得孟青最后只能沿着一条小道跑了过去,谁知道那小道却越走越上,似是往山上去了,这于他们实在大为不利,但如今也无其他路可走,孟青只能咬牙催马,死命向前,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条小道不是很好走,加上马上又无马鞍,孟青一只手紧紧抱住陆小其,一手紧握缰绳,****死死地夹着马肚,不敢有一丝松懈。而陆小其在前面也不忍看这环生的险象,干脆闭上了眼眸什么也不去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青突然猛地收住了马缰绳,那马疾奔之下猛一停,便长嘶了一声前腿立起,陆小其和孟青立刻被抛下了马背,后面追来的土匪们也纷纷勒马,一个个哈哈大笑:“跑,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陆小其站起一看,原来前面竟是一道陡峭笔直的万丈悬崖,原本炎热的天气,此时却有一股股冷风从崖下吹来,吹得人寒嗖嗖的,也吹得陆小其心里一阵发凉——前有悬崖,后有追兵,看来她和孟青已经无路可去了。
眼看着土匪们狞笑着逼将过来,两人一步步后退,终于退到了崖边。陆小其扭头望着下面深不见底的崖低,不由叹息了一声,嘴里低声道:“孟青,我要下去了。”孟青也知道眼下断无生机,便毫不犹豫地道:“好,我陪你下去。”陆小其摇头:“你或还有一线生机。何苦跟我下去呢。”
孟青正要说什么,土匪们已经逼近上来,那匪首似乎也看出他们想跳崖,一边逼近过来一边对孟青喊道:“喂,你把这小娘们拖住,莫要让她跳崖了,到时候老子自然饶你一条性命!”孟青冷冷一笑,无比鄙夷:“哼,你道我是那等贪生怕生之人么?”
他说话间,土匪们又逼近了一些,有的还摔出了绳索想要套住他们,免得他们跳了下去,孟青一一挡开,为防陆小其落入他们手中备受**,当下便再不犹豫,一咬牙,便伸手紧紧抱住陆小其翻身跳了下去。
冷风呼呼地从身边吹过,两人的身体急速下坠,陆小其闭上眼睛,一心等死。孟青却一直凝视着她的脸。此刻他第一次作为自己,而不是假扮周度,得以如此近距离的和她在一起,将她这样紧紧地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能够和她一起去死…….他只觉得死了也是值得的,能和她死在一起,是他孟青几世修来的福分?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她会像喜欢周度那样喜欢自己,尽管他喜欢陆小其,尽管他也忍不住答应了小少爷的怂恿,但他心里其实是不敢这样想的。如今,这奢望虽然达不成,但自己能够为她去死,并且和她死在一起,他孟青已经十分十分的满足了。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初见陆小其时,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她贵气大方,肌肤白皙,他不小心跌倒在了她脚下,她却丝毫不嫌,还对他温柔关切的笑,对他那边温和轻柔的说话……他这短暂的一生,也许只因为有了她,才算真正活得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