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其见收到效果,便斜眼儿也不瞧小铜一眼,坐回椅上挥挥手:
“行了,喜鹊,香儿,你们两个把小铜送到她房里去,然后就到前面屋里去候着,看到有什么人过来就通传一声。另外给我记住了,三天不准给小铜上药,听见没?”两丫头答应着就上前扶起小铜,可小铜实在没法子好好走路,喜鹊直性子一上来,就“呼啦”一下把她背走了。
陆小其在后面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杜鹃和画眉就一直站在哪里听吩咐,后来见她也没说什么,画眉就自己个上前问道:“不知道四少奶奶晚上准备在哪边吃饭?”陆小其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稍微想了想就反问道:“四少爷呢,他平日都到哪里吃的?”画眉答道:“回四少奶奶,四少爷身体好的时候便去和夫人老爷一起吃饭,身体不大好的时候就在这边吃。”陆小其心道庄家人现在最讨厌自己了,她还是尽量不要去讨那个没趣的好,于是便道:“哦,那我日后就都在这边吃了。”画眉点头,就要退下去:“奴婢先下去告诉厨房的丁妈,好让她准备了。”
陆小其叫住了她:“不是说就你们四个嘛,怎么还有个丁妈?”画眉回道:“四少爷屋里边确是只有我们四个,外面却还有两个,一个是负责打扫院子和劈柴火干重活的老丁,另一个就是负责做饭的丁妈,他们两个是夫妻,都是家里的老人儿了。”
陆小其“哦”了一声,又道:“画眉留下,让杜鹃去告诉丁妈吧。”那杜鹃似乎有点不大想去,总想留下来听她们说什么,但到底还是知道自己个的身份,最后还是没敢有什么二话就去了。
陆小其之所以留下画眉,是因为在她刚才的一番观察当中,已经大概看出了其他三个丫头的个性,杜鹃是个有些小聪明小心计的,香儿则和她的样子一样憨,喜鹊呢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直性子,只有画眉一个却有些让人看不透,所以陆小其便想留她多问几句,看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所以这会子陆小其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就问道:“画眉,你是哪一年进的庄家,又是哪一年到这院子里的?”画眉恭顺沉静的道:“回四少奶奶,画眉是十四岁时卖到庄家的,先是在外院帮忙,去年就分到四少爷身边了。”陆小其点点头:“那其他三个呢?”画眉也一一说了:“杜鹃以前是夫人屋里的丫头,也是去年分过来的;喜鹊比我们都要早些,前两年就到了这院子里了,以前的事我也不是太清楚;至于香儿,则是四少奶奶大喜当日调来的,她之前是后院负责打理花园子的。”
陆小其道:“哦?那么以前这里只有三个丫头了?”画眉摇头:“一直都是四个,之前还有一个鹦哥,是专门负责给四少爷熬药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冲撞了夫人,之后就被调走了,也不知道到哪个院子去了。”
陆小其问了一会子,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再说又不想问太多了,心想还是以后慢慢观察吧,一天两天看不出来她,一月半月还看不出来吗?自己也不用这么急,所以当下便道:“嗯,那你退下吧,把前面的香儿给我叫过来。”画眉也不问陆小其找香儿干什么,只是恭谨地退下了:“是。”
其实陆小其还是有些欣赏画眉的,她是不爱多话的,但说起事儿来又说得很好。只是有点看不透她,也就不太放心她。
过得一会儿,香儿就来了,她也不知道陆小其找她干什么,因着之前陆小其打了小铜,她这会子就有点儿怕,远远地站在前面:“四少奶奶可是唤香儿?”陆小其点点头:“嗯,你近前些说话。”香儿硬着头皮走了上来,陆小其见她那副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再过来些,你怕个什么?你又没做错事,怕我会打你么?”香儿脸上的神情明显松了下来,还小声嘟嚷道:“我还以为要挨骂哩。”
待香儿近到身旁,陆小其才问她:“我找你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些话。”然后就问了她刚才问画眉的哪些问题。香儿答得也和画眉差不多,只不过两人各人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罢了,大体上也就是那些事。
陆小其前面这些话问完,才开始问到她真正想问的正题上来:“我刚来庄家,很多事儿还不大弄得清楚,你把你平日知道的哪些事儿都给我说说吧。”陆小其之前嫁得匆忙,对庄家的人和事是一点概念也没有,来之后又遭到了非一般的排斥,所以她此时最需要知道的就是庄家人的情况了,之前原本想问画眉的,但最后到底还是犹豫了,挑了这个一看就没有心眼儿的香儿来问。
问香儿话安全是安全点,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和香儿说话有点费劲。
开始的时候,香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挺为难的道:“四少奶奶,这府里的事儿好多呢,我每天看到的事情说也说不完,香儿也不知道先从哪儿说起,说哪一桩好。”陆小其只好提醒道:“就说说府里这些个主子的大概情况吧,比如各人的性情,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些事儿,简单的说说就成。”
香儿这时总算知道怎么说了,便点点头:“哦,那先从老爷说起吧。他是个挺严肃的老爷,我每次见着他都是扳着着面孔呢,不过倒没听说过他打骂人。他平日里嘛,就是打理庄家的生意哩,我们庄家的生意真是好大好大,听说……”
香儿和画眉不能比,说话没有什么条理性,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有些事又说得十分琐碎啰唆,有些又跑了题,陆小其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自己又大致整理一下,庄家这些主子的情况基本是这样的:原来庄家是家做生意的大户,但又非一般的生意人,庄老爷的父亲庄老太爷可是红顶子商人,之前被朝廷封过三品官儿,庄家的生意也非常大,米粮,绸缎,茶叶,药材……好多生意都做,在庄老太爷哪时候庄家在靖州可算是首富了。不过庄老爷有两兄弟,庄老太爷过世后家业也一分为二,庄老爷是老二,分得的是米粮和药材生意,生意是不比以前大了,但其实力仍然不可小瞧。而庄老爷自己又有四个儿子,大少爷朱君堂主要负责打理外面的生意,二少爷朱君林则在家打理生意,三少爷朱君华不爱打理生意,倒喜好读书,却又不去考功名,庄老爷很是不高兴,最后逼得三少爷答应成亲后就去打理生意,可他现在都十九了,就是迟迟没有成亲。
在这里要单独说下四少爷,那就是一向管教子女甚严的庄老爷却一直对四少爷爱如掌上珍宝,娇惯到几近溺爱,基本上是他想干什么都成,可惜他却无福享受这份溺爱,自小身体就体弱多病,庄家用尽了贵重药材,请遍名医,还急吼吼到处找八字相合的人冲喜,可到头来还是夭折了。
庄老爷自己呢,身上一直都有咳嗽的老毛病,之前调养得好也没怎么严重,但自打四少爷今年身子特别不好后,庄老爷的心情变得非常差,病也跟着严重起来了,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打理生意了,很多时候就都全盘交给大少爷和二少爷在打理。
最让陆小其意外的人是二小姐庄翠平,原来她不是庄家亲生的女儿,而是庄夫人的姐姐所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庄家认来当了女儿,因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二少爷,但她又比二少爷大些,所以庄家就有了两个排行老二的,一个二少爷一个二小姐。
以上就是香儿所说的了,反正也是个大概,有些事情也没有说到,陆小其问得实在累,也就没有再多问了,只吩咐她:“今儿个我用的药膏倒是很好的,你去帮我多拿几瓶过来,我好放着备用。”香儿自己也说得挺累的,见这个四少奶奶终于放自己走了,也是如获大赦,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好哩,我这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