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啊,塞德。”那天在图书馆,凯瑟琳突然疑惑地问我,随后她又问,“维拉呢?她怎么还没来。”
我便无意识地抬头望向维拉常坐的位置,思绪纷乱。
直到亚伦碰了碰我的手肘,我转过去,他很认真地看向我:“去找一下维拉,她不会迷路了吧?”
“迷路?”凯瑟琳怪叫,“她在霍格沃茨迷路?”
但我知道亚伦的意思是什么。
我离开了图书馆去找她,打开一个个教室,爬过一层层楼梯——我知道今晚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定有什么话要被说出——我的心也越跳越快,好像有只小鹿在里面不明所以、发疯似地乱撞,到最后几乎有点缺氧的地步。
然后那只小鹿突然撞在了石头上,不动了。
我看见了维拉。
她站在楼梯台阶上,对面正站着双胞胎兄弟中的一个——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认出那是弗雷德——哪怕他们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但面对维拉的时候,我分得清他们眼里不同的情感。
我看见他笑着站在维拉面前——他一定是在邀请她参加舞会。
维拉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的回答,但我已经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往前站了一步。
梅林,不要答应他。我恳切地希望着。
一直以来,我都努力做一个善良、温和的人,我也相信自己做得很好。但这一刻,我多希望自己是一条蛇,这会儿就可以默不作声地爬过去,绕着弗雷德的裤腿爬上去,将平生所有嫉妒恶毒化作毒液刺入他的脖颈,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没有,那条蛇只是啃咬着我的内心。
没关系。我安慰着自己。哪怕维拉答应了弗雷德,我也可以……
我至少还是她最好的朋友。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双胞胎已经离开了,维拉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她答应了弗雷德吗?我恍恍然想着,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在她身边坐下。
维拉偏过头来自然地打招呼:“嘿,塞德。”
她只是一句话,我那像被当柠檬一样切开泡进水里的心却像陡然间尝到了蜂蜜,被剥夺的呼吸转瞬之间又重回到我的身体。
我知道我该说什么。我知道今天一定要说。
不管她有没有答应弗雷德。
幸好,幸好,她拒绝了他。
于是我心里那只小鹿又从晕乎乎中醒了过来,而我也不必真的变成一条阴暗窥伺的蛇。
“你本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塞德?”她又问。
我微微屏住呼吸。
是的,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维拉。
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参加舞会?不要答应其他任何人——只和我去舞会。我还想问你,除了舞会之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度过今后每一天?我们可以每天聊些有的没的,我想为你做饭,我想和你一起去看世界山川、生物万种;我想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和你度过每一个白日、黄昏、黑夜,把每一个覆盆子雪糕的上面的覆盆子都给你吃,帮你解决每一个吃不下的布丁。
我想和你一起给月痴兽喂食,一起把变色巨螺搬回它们该在的地方;如果你下手给马形水怪检查,我就在岸上帮你看着它的食物不要逃走;如果你煎鸡蛋,我就在你旁边烤面包;如果你看报纸的那一面,我就看背面的半张。
“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舞会吗,维拉?”但最后,我只是问。
与此同时,我那颗前所未有的软弱的心脏颤巍巍地悬在了喉咙间。
她不知道为什么落下一滴泪,像饱含无数情感的海凝缩的水滴。
然后她说——我愿意。
于是我那颗心脏又落了下来,泡在充满光晕的、软乎乎的泡沫里。我头脑发晕,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要强调一下,就算弗雷德再来找她,她也不能答应。
她搭着我的手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我们下面没几阶就是那个会消失的楼梯。一年级的时候,维拉总是忘记这个小陷阱,常常被突然卡住。
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我提醒她。
维拉跳过那级台阶,长发随之轻微跳跃了一下。
好可爱。我没忍住笑出来。
她就挤了挤鼻子,然后伸手锤了一下我。
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而且没有放开。
她没有察觉。
她好像永远察觉不到危险,也很难察觉到别人对她像翻滚的魔药一样冒着泡泡的爱意。
就如同此刻,她仍然傻乎乎的,没有感觉到我的渴望是怎样隐忍而澎湃地向她涌去,爬上她的脚背、漫过她的膝盖、覆过她的唇,涌过她的眼眸。
最后将她彻底淹没。
第95章番外二.【亚伦】
诺维拉的婚礼前一晚,我没有睡着。
我散步走到沙滩上。
除了海浪轻柔地拍打在沙滩上,整个世界没有多余的声音。月光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笼罩在浪花上。
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我们曾在这片沙滩上捡贝壳,堆沙子城堡;我们在海边赤着脚踩着浪花奔跑,将不小心搁浅的鱼重新放回海里;我们在这里烧烤,我隔着升起的炊烟,放任自己看向她的眼神。
我们在这里听溯游鲸歌唱,它们的歌声是这样恢宏曼妙,但也远不及她的笑容动人。
还有那块礁石——数年前躺着四个青年的那块礁石仍矗立在那里,承载着我永远不会褪色的回忆。
诺维拉永远不会明白她于我意味着什么。
就像她永远不会明白,那些她无意的话语和举动究竟造成了什么后果。
她在一块寒冰之中,雕出了一颗心。
**
婚礼前诺维拉一直有些紧张。我实在无法理解,毕竟我觉得最该紧张的人是塞德里克才对,想想吧,弗雷德完全有可能做出站起来反对他们结婚的事情。
“……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亚伦?”她愣着神,“就好像……我们入学还是昨天的事情,但一转眼……”
一转眼,你已经要结婚了。
阳光怜爱地吻过她的脸颊,将她纯然的蓝色杏眼照得透彻如琉璃。她看着我,像一头呆呆的,明明口渴,站在湖边却忘记喝水的小鹿。
“在这一眨眼里,可发生过非常非常多事情呢,”我翻过手里的一页书。
我似乎从来不觉得时光是一眨眼的事情,或许是我把一些细微的回忆反复咀嚼太久了,于是它们在我脑海里的时间线就被无限延长。
我不知道曾多少次回忆起初次见面时,她笑着和我挥手告别,说“下次和你一起玩”;而这一天来得也很快,她不容拒绝地将我拉进他们的小团体里,自然得好像我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