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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早就听杨氏说过,大兴国的二月初二,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这一天,大兴国的当朝皇帝要率领文武百官去农坛祭祀农神,行礼完毕后亲自扶犁春耕,然后坐上观耕台,亲眼观看文武百官将农坛下的一亩三分地耕种完毕,这“春耕之祭”才算圆满结束。
文武百官去参加春耕之祭了,女眷们则需去京郊碧落山的碧霞元君庙烧香拜神——其实,这对于京中女眷来说,只是一个由头罢了,正好可以趁着大地复苏、草木萌动的机会踏青郊游。
今儿是正月二十九,若订在二月初二那天出逃,虽然略显仓促,好在自己一直都有准备,只需再求墨霖帮个忙,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暖阳拿定了主意,便把墨铭的信贴身藏好,打开门走出东暖阁。
“表姐!”
暖阳才一出门,莫伊莱便从守在门口的小丫头背后跳了出来,咋咋呼呼的喊了暖阳一声,吓得暖阳身子一颤,看清是她,立刻追着打她:“你这坏妮子!竟敢躲在这儿吓我!”
莫伊莱身形一闪便灵敏的闪开了,暖阳收到了墨铭的平安信,心里踏实了许多,又想到快要逃脱,心情大好,不依不饶的追着打她,莫伊莱也是个爱玩儿爱闹的,见暖阳来追,想也不想便哈哈大笑着跑开,却不多时便被暖阳捉住,姐妹俩笑在了一处。
“表姐,姐夫来信了,你很高兴是不是?”伊莱笑出了眼泪,一双举世无双的美丽双眼闪烁着莹莹的亮光,掩饰不住心底的羡慕和高兴,“墨霖……二少爷说,姐夫跟他长得十分相像,只是比他英武壮实,是不是真的?你们很是恩爱,是不是?”
暖阳的笑容有些黯淡,无奈的摊开双手:“大兴国的男子都是一样,有了妻,还要纳妾,有了妾,还要收通房。他的人只有一个,心只有一颗,如何分得过来?”
伊莱的笑容一滞,半晌才极勉强的把那笑再挑起来:“所有的男子都是一样?”
“除了平民百姓,都是一样。”暖阳不知道墨霖跟伊莱说过没有,但距离他迎娶越国公主只有一个多月,若是再瞒,让这个满心都是甜蜜的女子情何以堪?虽然最重要的那句话还是要留给墨霖自己跟她说,自己既然是她的“表姐”,敲打还是必要的。
伊莱勉强挂在脸上的那点笑容渐渐支撑不住,脸色微变,泫然若泣,终于忍受不住,伏在暖阳的肩头无声的抽噎起来。
暖阳没有问她是墨霖跟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猜到的,更不能出声安慰——结局已经注定,所有的安慰都苍白无力,只要想跟墨霖在一起,一切都要靠她自己的本事。
——*——*——
暖阳去给杨氏请安的时候,才知道墨铭还不算太傻,给自己送信的同时,也给杨氏和湘湘各送了一封信,虽然身后的蝶儿听说后失落得低下了头,暖阳却从心里对墨铭千恩万谢:如果他只给自己一个人写了,杨氏的不满和嫉妒只怕要从湘湘那儿通通转到自己头上来了。
一家人看似其乐融融的说了会儿话,墨炎先熬不住跑了,暖阳见墨霖要走,也领着伊莱跟杨氏告辞。
低头走了一会儿,暖阳见墨霖果然在不远处等着伊莱,便对伊莱说道:“表妹,我要跟二叔单独说件事儿,只一会儿,好不好?”
若按伊莱平日的脾气,一定会笑嘻嘻的追问什么事儿,今日伊莱却很是安静,只是强笑着点了点头,便和蝶儿立在一旁等候。
墨霖见是暖阳走了过来,诧异的看了看侧身立在蝶儿身边,别着头看不清脸色的伊莱,又看了看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的暖阳,奇怪的问道:“大嫂,伊莱怎么了?”
“二叔和伊莱的事儿,你们一会儿自己说,现在要说的是暖阳和二叔的事儿。”暖阳怕太久了被杨氏的人发现了诟病,直截了当的说道。
“大嫂……和墨霖的事儿?”墨霖再次看了伊莱一眼,不明所以。
“正是。你大哥并不在军中,你可知道?”
“哦——啊?”墨霖一心都在伊莱身上,忽然听暖阳提起大哥墨铭,连忙回过神来,诧异道,“不在军中?他在哪儿?”
“暖阳其实也不知道,你大哥那个性子,若不想说,谁又能知道?他只是昨日让副将陆英给暖阳捎信,说让我帮他筹备五千金,却不能跟母亲说,怕母亲着急……可暖阳一介女流,又去哪儿筹去?我倒是有些嫁妆,若能当掉,倒也够了……”
“他们不是有军需费用?为何让大嫂筹措?”
“他惜字如金,暖阳也闹不明白,只照做就是了。”暖阳做出一副贤妻的样子来。
她曾经为这个计策谴责过自己——你这不就是骗子吗?跟那些骗婚的女骗子一样?
但仔细想来,也不是啊,她的那些大件儿的嫁妆,的确拿不走,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拿出去当,不要了?凭什么啊,难道自己被小三逼得出逃,还要留下嫁妆为他们添妆?
所以,即便她跟墨霖交换,这笔账也要记在墨铭的头上。
墨霖的心神终于从伊莱身上收了回来,定定的看了暖阳几秒,见暖阳把头转开,才把视线垂落在地上,半晌才道:“大嫂放心,那五千金由墨霖来筹措,一个时辰之后便送去军中……”
“二叔!”暖阳恨恨的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远处的蝶儿和伊莱都转头看向这边,连忙凑近了墨霖,努力露出笑脸,低声说道,“他是暖阳的夫君,又特地让暖阳筹措,若他知道我把这件事儿推给了你,不知会怎么想?二叔交给暖阳就是,我海澜居中的嫁妆都抵押给你,若……”暖阳算了算,至二月初二还有三天,“若五天之后我没钱还你,海澜居中的东西通通归你所有,咱们可以立字为证……”
墨霖听着暖阳的话,俊美的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灰色,直待暖阳保证完,才道:“请大嫂让墨霖好好思量之后再……”
暖阳哪有时间等他思量,当下拿出了杀手锏:“二叔曾经说过,欠下暖阳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日只要暖阳提出要求,只要不不叛国灭族、杀人放火,你无所不从!我今日只是让你帮个小忙而已,你就这样推脱!也不知道当日说自己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人是谁?!”
“呵……”墨霖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那大嫂教我,墨霖是该顾千金之诺,还是该全兄弟之义?”
??!
暖阳被他说得脊背一凉——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猜到了?他知道若答应了自己,就对不起他哥了?
暖阳很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却又怕一旦挑明了,更加没法好好说话,眼见着他现在是在犹豫迷茫徘徊不定呢,一定要鼓励他一下!
意念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暖阳努力想象自己若不能离开墨府,一辈子都要在这里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人跟别的女人尔虞我诈,那日子实在太恶心——若是自己像从前的海澜公主一样深爱那个男人也就罢了,就算争斗一下也算值得,问题是自己不喜欢啊,就算争来了,又有什么用?
“二叔握过沙粒没?”暖阳为了说服墨霖,脸上蒙上了一层戚然之色,“你握得越紧,从指缝里流走的沙粒就会越多。”
“?”墨霖一愣,若有所悟的抬眼看着暖阳。
“有些时候,暖阳得不到一些东西,正是因为太过强求,想要的东西抓得太紧,那东西才会挣扎,才会不在意,才会想逃……如果暖阳把手放开,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二叔若能帮我,也许不但兑现了千金之诺,还顾全了兄弟之义,何乐而不为?”暖阳故意把某个人比喻成了“东西”——但是,谁敢说他不是东西?
她知道,墨霖从来都是个聪明的人,玲珑剔透,就像当日青儿的事儿,自己从来没跟他提过只言片语,他却早早的派穆达在门口等候。
可是,聪明人一般都有个毛病,就是太过自信。
他们相信自己的猜测,即使对方把话说得含混,他也相信自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此刻的墨霖就是如此。
即便他不是因为太过自信,也没办法跟自己的嫂子讨论这样的问题,只能从含混的对话里捕捉对方的真实想法。
“好,”墨霖想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点头道:“墨霖愿为大嫂效力,但也求大嫂只把手放松些就好,千万不要摊开、放手,若是如此,恐怕大嫂的手心里就连一粒沙都剩不下了。”
“……”
这一刻,暖阳真想扑过去抱住墨霖,跟他大喊一声“我爱你!”
虽然,此爱非彼爱,但墨霖……做为兄弟来讲,实在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