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盯着她苍白的脸看了又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一直都想不起来,阿兰摇摇头,起身出去了。
赵承颖进来时看见她睡着了,便没出声,静静在她身边坐下,借着外头月亮看着她沉静睡颜,心里千头万绪,窗户没关,外头的风吹乱她的发,他替她拂过鬓边的发丝,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她便醒了,下意识的去摸枕下的枪,他的手按住她的手腕,“是我。”
寂静中长长一声叹息,她坐起身,“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
“刚回来出国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恩,谢谢。”她扭亮了落地灯,昏黄的光晕照着两人淡淡的影彗。
赵承颖心里发酸,她对他客气得像陌生人,“曼明。”
“恩?”她抬眸看他,眸子清亮乌黑,像一池清泉。看着她这双眸子,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她心如止水,他再劝也是徒劳,不如放她走,“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我让翠竹跟阿兰跟你一起去,有她们照顾我也放心。”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溺”
赵承颖知道她性子,再劝无用,于是退一步道:“阿兰留下,翠竹跟着去。”
曼明点头,没再拒绝。
赵承颖道:“出国之前回去看看奶奶,寿宴那天你没过去,她发了好大一通火,家里说你生病了她才没再追究。”
“我知道,我明天就过去。”
他点点头,拿了件衣服替她披上道:“下楼吃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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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明的车在门前被拦下。
“请从后门进去。”
司机气得道:“哪来的刑子,连徐管事见了我们都得好生侍候着,怎轮得到你说话,去找徐管事来,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吗?敢这样说话?”
阿辛道:“就是徐管事刚刚吩咐的,对不住了七少奶奶,请从后门进去。”
许曼明在车里听着,实在不想多惹事生非,吩咐道:“老张,走后门。”
老妈这才不甘愿的把车开向后门。
阿辛看着车子走远,把大门重新关上,徐管事从门房里出来,骂道:“知道那是谁还放进来?真是没用。”
阿辛也颇委屈,上次七少奶奶来没认出来,挨吵也就罢了,这次认出来,赶早放行又挨了顿骂,在大户人家里当差果然艰难,嘟囔道:“我哪知道张小姐是新七少奶奶,再说,张小姐在,为什么还要让七少奶奶过来。”
徐管事气的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小兔崽子,让你做点事就这么多抱怨。”
阿辛梗着脖子不说话,两人吵吵闹闹一路进去。
正厅里,张小姐闲闲坐着喝茶,赵夫人来到一旁,听喜鹊说:“都按夫人的吩咐说了,七少奶有的车子从后门进来,直接到老夫人那里见礼,也已已后门上的人说了,不必叫她过来这边。”
赵夫人点点头,冷嗤一声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她顾忌的朝那边的张玉茹看了看,不无担忧的道:“现在只好先稳住她了,可恨那老七偏不肯离婚,不过我瞧她对老七倒是挺上心的,再拖一阵子,或许她肯委屈做填房也是有可能的。”
喜鹊宽慰她道:“夫人放心罢,七少爷随您,长得风度翩翩,张小姐一定是跑不掉的。”
赵夫人笑着朝她戳了戳,“数你会哄我。”
她转身来到客厅,“玉茹,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伯母客气了,今儿的茶我偿着味倒好,不知是什么茶?”
“明前茶。你若喜欢我叫人取些给你带去,家里别的东西还好,只茶叶不缺。”
两人品茶说了一会话,张如茹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看,赵夫人看出她心里,笑着道:“老七今天军中有事,要晚一会才回来。”
玉茹被她看穿心事,脸上窘得通红,低着头道:“谁来找她,我是来陪伯母说话的。”
赵夫人笑着道:“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陪的,玉茹,你别瞒我,你是不是喜欢老七?”
玉茹搁了杯子道:“说了不是了,您还问?您再这样,我以后不上门了。”
赵夫人道“好好好,不问,我们喝茶。”
许曼明一路进来,心里也觉得奇怪,不禁问道:“今天前院出了什么事吗?”
双喜道:“没有呀七少奶奶。”
“那大白天的中门怎么落锁了?”她看着前面不远处紧锁的大门,双喜脸上有些心虚,她其实知道今天张小姐过来,刚刚夫人那边已过来打了招呼了,只是这样事情,怎好叫七少奶奶知道,只得扯了谎道:“大概是有什么重要人物过来罢,往常来人,也是这样戒备着的。”
许曼明将信将疑,进到屋里,看见老夫人坐在炕上,扬起笑容过去,双喜先一步过去道:“老夫人,七少奶奶来啦。”
老夫人吃了饭正瞌睡,睁开眼道:“谁?曼明?”
许曼明走过去,握住老夫人的手,“奶奶,是我。”
老夫人见是她,一时欢喜一时堵气,“你还来看我做什么?左不过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古董,没的叫人放在心上。”
许曼明摇着头,半撒娇的道:“老夫人,都是孙媳妇不好,以后我常常来看您。”
老夫人道:“又哄我,老七都说了,你要出国去读书。”
许曼明低下头,苦笑着道:“老夫人越来越精明了,人家的小心思都被你看穿啦!”
老夫人拉住她道:“曼明,好端端的,怎么又想着去留学?听奶奶说一句,自古有云,女人无才便是德,学那么多学问有什么用?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好好在家岂不好?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你就是赵家的儿媳,没人动得了你,别人说什么你不用管,发生天大的事也有奶奶帮你撑着,你何必就要走呢?”
许曼明避重就轻的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老夫人见她势意,只有叹息的份。
陪着说了一会话,老夫人似有睡意,曼明便先行告辞了,临走又左右交待了些在外多加小心的话,曼明心酸,辞了老夫人出来,坐在车上一句话也不说,连老妈也感觉到了这悲伤,默默开着车不说话。
双喜回到房间,见老夫人没睡,倒是好端端坐着,不禁奇道:“老夫人不是困了吗?怎么又起来了?”
老夫人靠在软枕上,苦笑连连,“我哪里是困了,只是没法面对她。”
双喜沉默下来,过去替她在腰上加了个枕头。
老夫人靠着道:“你们别以为我老了什么都不知道,戴春梅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可到底是老了,这些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只是可惜了,曼明那孩子真叫人心疼。”
双喜道:“老太太既知道,为什么不劝劝夫人呢?”
老夫人苦笑着道:“她到底是承颖的娘,再怎么说,都是为他好,再者,曼明现在这个样子,我也觉得她离开一阵子也好,两人的感情磨尽了,再将就下去,便只有分手一条路了。”
“可是”
“承颖那孩子脾气倔,小事妥协,大事上绝不会让步的,有他在,许曼明就还是赵家的媳妇,我这个时候何必去多事呢?承颖肯放她走,一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两个苦命的孩子。”
她抬头看看还一头雾水的双喜,笑着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承颖喜欢曼明。”
双喜撅着嘴道:“喜欢,怎么还娶了七姨奶奶。”
老夫人苦笑着道:“他外公在世时,也有几房姨太太,有一位还是将门之后,与我平起平座,可那又有什么用?男人,为了事业总要放弃很多东西,有时候也会不得不利用一些东西。”
“老夫人说的这些双喜不懂,双喜只知道侍候老太太就好。”
回去路上,路过珊珊珠宝行,曼明叫停车,“你在这里等一下。”
她下车走进珠宝行,伙计新换了一批,都是生人,曼明问其中一个,“陈经理在吗?”
那人看着她道:“请问您是哪位?”
曼明道:“我是陈经理的朋友。”
那人立即堆上笑脸,“真对不起太太,我们经理在香港还没回来,您有什么话我可以转告。”
曼明想了想道:“能借纸笔用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