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怎么了,我赵承颖的女儿说不定还能做女督军呢!”
曼明戚一声,“得了,反正你有现放着的儿子继承大统,我们静恩才不要趟浑水。”
两人拌了几句,突然沉默起来,曼明低头收拾着那些乱扔的玩具,赵承颖看着她,叫了她一声,曼明头也不抬的道:“好端端的,有什么话就说,连名带姓叫什么?像是审犯人似的。”
她心情不好,只是抱怨,他却也不生气,静了半晌道:“我们出去转转罢。”
曼明看看天道:“我走了一天也乏了,改天再转罢,况且现在外面起风了,没什么好转的。峥”
“我是说,我们出城,去别的地方,到凌江别墅住几天,或者,你想去哪里说个地方。”他看着她,眼神中有某种急切,热情,执着或者真诚?曼明怔怔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出去游山玩水?你军中不是很多事吗?”
“都可以先放一放。”
曼明重新低头整理着玩具,将一件小棉被拿在手里叠了又叠,“承颖,你是不是有事瞒我?客”
赵承颖一愣,笑着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想带你出去散散心,等我们回来,一切都好了。”
曼明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可是父亲的事有着落了?”
赵承颖看着她的眼神,无法欺骗她,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曼明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就好了,我就放心了,承颖你不知道,今天我回家去,看见姨娘很可怜,一个人住一幢宅子,值钱的东西全叫三哥的姨太太们偷光抢光,卷包跑了”
她絮絮叨叨跟他说着,赵承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他听是看着她,她说话时神彩飞扬的表情,时而忧虑的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好心情,他怎么能告诉她?他开不了口,更不愿叫她知道事实,或许,她不知道会更好些。
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晚上她似乎很开心,特地吩咐厨房多备了些菜,很久不喝酒的她开了瓶红酒,他见她高兴,就陪着喝了点,许是晚上喝得有点醉,她上楼便睡了,赵承颖披了件衣服悄悄起来,他走下楼,张少恒已经在那里等他多时了,“督军,大少爷叫我来告诉您,一切都已安排好,许司令的行刑现场,到时赵正邦,袁永昌,陈保定三人在现场执行,跟着的人也有限,我们已做好了埋伏,到时候将他们一举控制。”
赵承颖点点头,脸上并无过多喜悦的表情,慢慢走到院子里的凉伞下。少恒见他不说话,他也不敢冒然打扰,只是默默的跟着。
赵承颖问:“有烟吗?”
少恒忙摸摸兜,给他掏了盒烟,赵承颖在椅子上坐下,披在肩上衣服掉在地上,他也不管,点了根烟,慢慢抽着,缭绕的烟雾里,他五官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眸子在黯夜里闪着晶亮的光。
赵承颖道:“坐罢。”
少恒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坐下,脊背依旧僵挺着。
他不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抽完了便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直到天色渐明,天边泛起鱼肚皮,他直起身子,长长出了一口气,抑头看着天边的云霞,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笑意。“那天,也是这样的时节,合欢花开,天上下着细雨,她就在合欢树下,穿一条雪白的裙子,半夜三更的在路边站着,像个女鬼,我开着车走近了,才看清她在哭,再后来,母亲给我安排了婚事,拿照片给我看,我一看到是她就笑了。相亲的时候,她穿了一件藕荷色旗袍,我很少见有女人穿素色旗袍好看,她穿得格外好看,她不像别的女人,别的女人见了我,总有几分矫情,结婚后她也是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是我对不起她。”
少恒听他讲起这些私密事,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赵承颖独自坐了一会,起身道:“你回去罢,告诉大哥,一切按原计划执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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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明一早起来,就被赵承颖催着开如收拾东西,她在镜前梳妆,自镜子里对正在衣柜里取衣服往箱子里装的翠竹道:“不必带得太多,去住三五天就回来了。”
翠竹道:“少爷说那边夜里天寒,要带大毛衣服。”
曼明忍不住道:“这才几月,天马上就暖了还带什么大毛衣服,难不成在那边住到冬天不成?”
翠竹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整理着衣服,照样把大毛衣服放进去,曼明看见,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再说,这丫头一向对她不满,赵承颖的人她是使不动的。
她匆匆擦了些粉,起身走到隔壁婴儿室,奶妈已给静恩穿好衣服,旁边放着两个大包袱,里面一应四季衣服都有,曼明想这又是赵老七的主意,见都收拾好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先下楼,赵承颖已等得不耐烦,先坐在餐桌上,拿了一块面包嚼着,食不知味。
曼明过去坐下,佣人过来询问:“少奶奶,今儿早上有咸蛋粥,您要喝粥还是牛奶。”
“粥罢。”
佣人给她盛了一碗放到面前,曼明道:“不过去住几天?你叫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跟搬家似的。”
赵承颖没理她,只道:“快吃,吃完走,要赶半天路呢!”
见他这样,曼明也懒得再跟他理论,闷闷的喝了粥,阿兰端来补药来,“少奶奶,该吃药了。”
曼明身子早好了,只是一直吃着灵芝洋参之类的补品,大夫说她产后身子虚加上那半天关在牢里,身子湿气重,需得补上大半年,连着喝了几个月的药,又苦又涩,见了那碗药,曼明不由的把眉一皱,“我都好了,药就停了罢?”
赵承颖道:“再吃一阵子。”突然想起来,“阿兰也去凌江,一会你也快点收拾一下跟着走。”
阿兰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回房收拾东西。
等曼明用过早饭,一行七八个人,连带行李车一共五六部,浩浩荡荡向凌江出发,出了租界,车子一直朝城外方向走,曼明朝外看了看道:“人群都往一个方向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赵承颖淡淡的道:“民间杂耍一类的罢,老百姓就是爱凑热闹。”
曼明听他这样说,更加感兴趣,“好久没看天桥杂耍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罢?”
赵承颖道:“回头我请一班子让他们到家里,演给你一个人看。”看她脸色不好,他又解释道:“我们这几部车呢,又有这么多人,孩子也在,这两天城外饷马猖獗,还是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曼明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闷声在车里坐着。
车子走了一会,越走越荒凉,不像是平时走的那条路,曼明看了看道:“不是去凌江吗?怎么走这里?”
赵承颖道:“前面那条路不太平,这里安全。”
曼明不再问,仰在椅靠上阖了眸小睡,待她醒来已经到了,屋子里留了两个人负责打扫,一应东西都齐备,佣人尽心,大概是知道今天要来,格外收拾了一下,曼明看见床铺都是全新的,楼下客厅的沙发也换过,连婴儿室都备好了,真看不出,他倒也有想事情这么周全的时候。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从楼上下来,见赵承颖在门口正同张少恒说着什么,看她下来,挥手让他先下去了。
曼明道:“你有事就先走罢,不用管我,这里一切都好。”
赵承颖走过来道:“没事,我让他们去处理了,说了要陪你的。”
曼明看了看他,总觉得他这一两天有些怪怪的,只是说不上来是哪里。
凌江风水宜人,空气又好,许是换了新环境,静恩有些不适应闹肚子晚上不肯睡,曼明与奶妈轮换着整夜守着她,找大夫抓药,小孩子不敢下过重的剂量,只是温和疗法,直病了三天才好,曼明也熬瘦了。
看着静恩安静熟睡的样子,她舒了口气,交待奶妈半夜起来再喂次药,坐得久了,起身的时候头有些晕,差点栽下去,奶妈吓得道:“少奶奶,您没事罢?”
曼明摆摆手,“没事,好生看着,我先回房睡会。”
“是。”
从婴儿室出来,曼明觉得身子发重,抬脚似有千斤压着,扶着墙慢慢往回走,长长的走廊洒着昏黄的灯光,走到楼梯口时听见下面似乎有人窃窃私语,这两日静恩病着,厨房里的人也没睡好,随时备着准备宵夜跟开水,倒也着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