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余从空中落下，双脚踏在泥土上，他呼吸浑浊，有些急促，往前走了几步，步伐不稳。
他身上伤势实在太重了，就好像一个瓷瓶，里外布满了裂纹，只要稍微施加外力，就会轰然破碎。
只能到这了吗？
看来只能到这了。
计余走到一棵大树前，身体倾斜，轻轻依靠，然后顺着树木躯干，轻轻向下滑落，最后坐在泥地上。
除了浑身剧烈的绞痛之外，计余已然不在天人境，强行步入的结果，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最终还是要跌落，无法长久维持。
计余盘坐下来，披头散发，开始尝试呼吸吐纳，下一刻，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咳出，面色如金纸。
计余擦了擦嘴角，看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还能再出一剑。”
他能感知到，他的目标就在不远的前方，只是未曾离去，想必对方也同样知道，自己的这种状态。
在距离计余不远，一处平整树木稀疏的空地，站着刚才遁走离去的阴阳家三人。
东皇太一，右手藏在宽广的大袖中，掐指不停，短暂的几息过后，把目光望向了计余所在的位置，然后开口说道：
“天命不敌变数，本是阴阳家将出之际，经此一役，需往后再推数十载。”
按道理说，以东皇太一的手段占星推演，是绝对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变数意外。
原本阴阳家谋划之初，就是希望能够入主秦国，然后以一国之力，或明或暗，来达成他们想要的事情目的。
于是，阴阳家就以吕不韦为棋，计余作子，谋划了一场局。
这期间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或者说是，单靠东君焱妃压不住，那也有东皇太一现身，然后将意外顺手宰杀。
问题是，一个能步入天人境的剑客，已经不是意外，而是惊骇。
东皇太一话音刚一落下，身为水部长老的湘夫人，就赶紧一礼，声音沙哑说道：“东皇阁下，那个人怎么办？我的夫君，还有三位长老，就这么死去了吗？”
在这期间，东君焱妃只是看了湘夫人一眼，并无太多情绪波动，反而令人意外的平静。
在阴阳家，一向是强者为尊，水部长老湘夫人的这句质问，已经算是僭越了。
东皇太一听后沉默了片刻后，终于缓缓的开口道：
“那人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并且身负重伤，如果没有外力干扰，身死已成定局。”
湘夫人听到这里，布满血丝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光亮，“还请东皇阁下出手，杀掉此人，已报我阴阳家四位长老身死之仇！”
东皇太一没有开口回答，反而抬起手臂，伸出一指，之后整个人虚晃了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唯一存活下来的水部长老湘夫人，心中顿生困惑，眼中尽是茫然，只好转头望向东君焱妃，意思是为询问。
炎妃面无表情，红润的唇瓣微张，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东皇阁下指的不远方向，就是那人的位置。”
“好！”
湘夫人杀机显露，有些激动，以至于体态丰腴她，使得一身粉色衣裙，也略微紧绷几分。
然后没有一点浪费时间，双手直接掐动指诀，运转术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计余的方向移动。
炎妃看着离去的湘夫人，眼神冷漠，就像是在看一个……一个死人一样。
一个可以踏入天人境的剑客，纵然是重创濒死，难道也是你一个区区水部长老可以杀的？！
连东皇太一都不敢前去一探究竟，就你？
没有那个本事，身死就怨不得别人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去劝阻警告？因为她讨厌有脑袋却不去动的人。
金木水火土五部长老，已经死了四个，也不差这最后一个，大不了五灵玄同，重开罗生堂下……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就此离去，迈动步伐，身形挪动，慢慢朝着湘夫人消失方向走去。
在刚才那一场的厮杀中，从开始到现在，东君焱妃她真正出手次数，可以说只有一次。
也就是说，她体内真气充沛，再加上留有后手，纵然他临死反扑，也是毫无压力。
一个身形，破开树木花草的层层阻碍，瞬息时间，就来到计余面前，十丈开外。
湘夫人俯视盘坐在大树底下的计余，眼神愤怒，身上杀气冷冽，两条白藕似的纤细胳膊，五指紧握。
计余睁开双眼，撇了眼面前的这个女人，然后又向她身后望了望去。
就她一人？
他猜到会有人过来，但没想到会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丝毫不能被他放在眼里的。
动都没有动，计余突然之间，对着面前的女人开口哈哈大笑道：
“你是什么实力？连我一剑都接不下的废物，也敢在我面前抖搂神气！他不敢来，叫你过来，我十分好奇，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前来受死啊？”
湘夫人压抑不住的愤怒，一脸冷笑道：“将死之人，何须如此狂吠！今日就由我阴阳家水部长老，送你上路！”
听到这句话，计余从盘坐状态站起，手握长剑，然后再缓缓挺直腰杆，嗓音沙哑，略带几分讥讽语气道：“我就站在这里，看你能不能杀我？！不知所谓，不知死活！”
女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双手十指舞动，掐动指诀，结阴阳法印。
“太慢了，太近了。”
还未等对方结印完成，计余一步跨出，只见剑光一闪而逝，计余便已经来到了女子的身后。
没想到这最后一剑，竟然浪费了在她身上。
可惜，可惜啊！
女人的脖颈之间，缓缓渗出一长串鲜血珠子，随后一颗头颅直接落下，掉落在泥土地面上，滚了几滚，遇到了几株花草阻挡，便停了下来。
“噼里啪啦，砰砰！”
与此同时，以两者为中心，向外百米之内，所有树木全部拦腰而断，横截面光滑如镜，全部是被剑气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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