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宴席正式开始。
大家陆陆续续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由于柳昭和和林依依被安排在一起,谢韵柔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她。
“放心吧,没事的,你自己小心。”
柳昭和安慰谢韵柔。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反倒是谢韵柔,让她忧心,就怕有人针对她而牵连到柔姐姐。
谢韵柔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长兴侯夫人到!”
随着小厮一声吟唱,众星捧月的长兴侯夫人在一众丫鬟和晚辈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柳昭和虽未见过长兴侯夫人,但接到帖子之后就打听了一些消息。
想来,此刻中间那位容色略带沧桑,但精神烁烁的妇人,就是长兴侯了。
穿着一身绛紫长裙,飘逸的裙摆上绣着花开富贵的牡丹,大气雍容,腰间一条银丝绣的同色腰封,系着一只羊脂玉佩,还有一个鱼戏莲的荷包。
长兴侯左边的,是一位年约二十左右作妇人打扮的女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眉眼间带着羞涩与欢畅,穿着一身嫩黄色绣海棠的长裙,腰间只是一条丝绦编织的络子,挂着双鱼玉佩。
这应该是长兴侯夫人的儿媳,李氏。
柳昭和多看了李氏几眼,总觉得这个李氏和她打听来的消息有些不同。
传言,长兴侯夫人的长子薛彦江少年老成,常年在军中历练,早年娶妻李氏,却一直无所处,长兴侯夫人对此颇有微词。
而长兴侯府除了长子薛彦江之外,就只有薛采姝一个女儿,也因此,李氏倍感压力,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如今看来,倒有些变化。
而右边的,自然就是薛采姝了。
薛采姝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却有着别样的风情。
峨眉淡扫,眸含春水,一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水波涟涟,风情万种。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衣裙,上锈桃花朵朵,细腰以粉白交融的云带约束,行走间桃花灼灼,姿态如弱柳扶风,更显得腰身盈盈一握,整个人却更加惹人怜惜。
长兴侯夫人坐下后,笑容满面的看着满堂宾客。
“今日备下这薄酒宴,请诸位夫人小姐来舍下赏花,还要多谢大家赏光,不嫌弃长兴侯府这几分春色。”
话音刚落,就有夫人接话。
“长兴侯夫人客气了,这侯府满园春色,桃花开得正好,我等有幸前来观赏,还要多谢夫人相邀才是。”
“正是,我还惦记着夫人家的松鼠桂鱼呢,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口福?”
众位夫人都笑起来,气氛热闹起来。
“这冬日漫长,也有许久没有出来透气了,今日见着这些花一般的姑娘,竟觉着自己也年轻了些。”
坐在长兴侯夫人下首的将军夫人孙氏开口,视线在一众小姐面上扫过,似乎很是感慨。
“你啊,就是一心扑在大将军身上,平日里都不常出门,近日我们姐妹可是要好好聚聚。”长兴侯夫人笑着接话。
“好,今日定要吃饱喝足才走,姐姐有什么珍馐美食可不要藏私,不然我就不走了。”
“你放心,定让你尽兴而归。”长兴侯夫人笑着,“对了,燕然可来了?”
提到唯一的儿子,苏氏眼神柔和了许多,但眼底还是有着藏不住的担忧:“来了,和众位公子闲聊呢!”
“那就好,也该让他和同龄人多亲近亲近。”
孙氏笑了笑,没说话。
薛采姝瞅准时机,拉着长兴侯夫人的衣袖,撒娇般的开口。
“母亲,今日有这么多长辈和小姐们在,又有这么好的景色观赏,但单单赏花未免单调,不若就着这美景,让我们这些晚辈表演一些才艺,给各位夫人凑凑趣,可好?”
“你啊!”长兴侯夫人伸出手指轻点了下薛采姝的额头,“总是注意多。”
长兴侯夫人看着众位夫人小姐,笑盈盈的开口:“既然姝儿提到了,这主意也不错,不知各位小姐意下如何?”
话虽这样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日来赏花的目的,薛采姝的话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故而纷纷表示认同。
长兴侯夫人点点头:“既如此,只有姑娘家们也未免冷落了个哥儿们,不若将诸位公子请到旁边的桃林里,中间以薄纱相隔,既不失礼数,也能让大家都凑个趣,如何?”
众位夫人小姐直觉眼睛一亮,正中下怀,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夫人说的是,都是年轻的孩子,难的在一起玩耍,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熟悉熟悉。”
于是,前来赴宴的公子们都被安排在旁边的桃林里。
一切准备就绪后,长兴侯夫人开口了。
“今日赏花宴,不过是让诸位公子小姐出来走动走动的,毕竟冬日沉闷无趣,大家不用拘束,有什么擅长的都可以拿出来,大家互相切磋学些。”
“母亲,诸位姐妹。”薛采姝开口,“时辰尚早,不若我们第一轮就以这满园的景色为题作诗吧,愿意的姐妹可以将自己的诗句写下来,让诸位公子品鉴品鉴。”
薛采姝说着,看着薄纱那头下巴一抬,神色骄傲:“正好也好让哥哥看看,我这个闺阁女子和他相比,谁的文采更好一些!”
众人都笑起来。
薄纱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妹妹这可就为难哥哥了,哥哥就是一个粗人,到时候输了,还望妹妹不要笑话与我。”
“放心吧,妹妹定不会笑话哥哥的。”
大家又笑起来,长兴侯夫人看着这样爽朗又娇俏的薛采姝,很是骄傲。
想来,今日之后,这京城中关于姝儿的评价会更上一层。
薄纱那头的景象虽然看不清,但还是能听到诸位公子和薛彦江的嬉笑打闹。
“既如此,诸位小姐们若有兴趣可以开始了,备笔墨。”
很快,每位小姐的案头上都备下了笔墨纸砚。
柳昭和所在的地方微微靠后,且左前方正好有棵桃树开得正好,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影。
此时,看着面前的笔墨,她一动不动。
“姐姐不凑个趣儿吗?”
看柳昭和不动笔,林依依笑着开口。
柳昭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林依依笑的意味深长,扭头开始构思。
即说了是自愿,柳昭和便干脆不参与,这种闺阁女子的小心思,她实在是不感兴趣。
她只想默默的度过这个赏花宴。
原本这个宴会她是不想来的,可是苏氏开口,她不想拒绝。
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一个清脆如同黄鹂的声音响起。
“林小姐身边的可是柳侍郎府的柳二小姐,怎么柳二小姐不动笔,可是对这个不感兴趣?”
薛采姝话一出口,大家都顺着薛采姝的方向看过去,只是许多人并不认识林依依,所以也不知道具体谁是她口中所说的柳二小姐。
“刚才听姐妹们议论柳姐姐和何姐姐的事情,妹妹还想着,柳姐姐口才这般好,想来诗文上也是下过功夫的,没想到柳姐姐不参与,真是可惜了!”
薛采姝一声叹息,神色惋惜,仿佛不能看到柳昭和的诗文,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
柳昭和看向薛采姝,这个姑娘她是第一次见,为何对方对她会有敌意,一见面就要为难她?
柳昭和还未开口,薄纱那头又传来一个男生。
“薛姑娘言重了,说起来都是我这个兄长的实职,让舍妹少小离家,和薛姑娘幼承庭训不同,舍妹在诗文上并不精通,怕是扰了众位的雅兴。”
是大哥,柳昭和眼神一暖。
她年少流落在外的事情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这薛采姝却偏偏说她口才了得,大哥就挑明这一点,让大家看清事实。
而薛采姝一个长兴侯府的姑娘,自然是从小就要学习琴棋书画,如今却要跟她比,不是其心可居?
薛采姝面上一红,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朝薄纱那头行礼。
“是采姝的不是,只是刚才瞧着柳姐姐伶牙俐齿,采姝还以为柳姐姐文采了得,没想到是采姝误会了,还请柳少爷不要怪罪。”
话音一落,众人神色各异。
柳昭和心头一声冷哼。
“薛小姐这话可不对,方才你还说是自己的不是,正是因为听信了谣传,这会儿却又因为自己的猜测而随意判定舍妹的性情,而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薛小姐的性情未免不拘小节了些。”
柳珉川此话一落,周围一静。
薛采姝的脸色青白交错,涂着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手掌之中。
不拘小节。
这样的形容若是形容男子,还可以说性子洒脱不羁,可是若在女子身上,换句话说,是粗枝大叶,性子浮躁,特别是在眼下这种情况。
长兴侯夫人面上依旧端庄温和,眼底却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