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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出嫁,本该隆重的盛事,提前数月甚至一年就要开始筹备,而眼下,送嫁的百人仪仗乐队是光禄寺和礼部紧急调配凑成,婚服凤冠,陪嫁更是各司不眠不休草草赶制,才终于算是在出嫁当日勉强准备完成。
雾玥与一众公主妃嫔随元武帝和太后走出金銮殿,文武百官立于东西两阶之上,随着执宝册的典仪高声唱念吉词,一袭大红色吉服的萧汐宁由汉白玉铺成的宫道中央走来。
说是走,更像是被一左一右两个嬷嬷给架扶着而来,每一步都不被她自己控制。
因为披着盖头,雾玥看不到萧汐宁的脸,但她感觉此刻的萧汐宁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由嬷嬷扶着向元武帝和太后叩拜行过礼,又被送上了用金铜罗纱装扮的檐子。
夕霞笼罩在那顶硕大不透光的檐子上,显得尤其沉闷,直到鸣锣声响起,压抑的沉闷才被外力强势打破,热热闹闹的送亲队伍和使臣团如游龙,陆续往宫外走。
出嫁仪式结束,太后连宫宴都没有参加,就借口身体不适就先回了宫,皇上也只留下说了两句话便率先离席。
四公主出嫁的如此草率,皇后甚至没有出席,而张太傅作为皇后的父亲,位居二公,更是全程没有一句异议,宫宴上众人看似端着酒杯言笑晏晏,实际哪个不是心思各异,诚惶诚恐。
雾玥听到身旁顾意菀轻声在叫自己。
回过头,顾意菀对她道:“不如我们也走吧。”
雾玥本也待的烦闷,轻点点头,想叫上贺兰婠一起走,结果发现贺兰婠的位置上已经空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席间看了一圈都不见人,雾玥只能先和顾意菀一同离开。
出了大殿,两人往东六宫的方向走去。
顾意菀有几分唏嘘的感慨,“总算这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之前得知雾玥宫里闹出的事,她也是立刻赶去看望,哪怕后来皇上下旨让萧汐宁和亲,还是担心了许久。
四公主的性子她是了解的,轻易不肯善罢甘休,闹个鱼死网破都有可能。
直到今日送亲的队伍离开皇城,顾意菀才算彻底落了心。
“是啊。”雾玥轻声回话。
想起方才萧汐宁被两个嬷嬷架着像傀儡的一幕,雾玥说不是心中什么感觉,只能说恶人自有恶报。
雾玥不想再想,移开话题道:“皇嫂近来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是吗?”顾意菀抬手抚了抚脸颊。
她自己倒是没多注意,大约是萧沛不在宫中,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忧思也少了许多的缘故,心境确实开阔不少。
雾玥点头,“我就说陈太医的医术了得。”
顾意菀轻抚在脸畔的手微微一顿,片刻,赞同着笑道:“确实。”
雾玥说着,就看到了远处在站宫墙下的陈泠,“那不就是陈太医吗,真巧。”
顾意菀顺着雾玥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陈泠,还有
站在他对面的少女,两人似乎在说话。
顾意菀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雾玥想着陈泠正在与人说话,还是不要打招呼的好。
可不等她跟顾意菀离开,陈泠已经看到了两人。
他对面前的女子说了两句,便往这里走来。
陈泠朝着两人拱手行了一礼,“微臣见过五公主,见过太子妃。”
顾意菀淡淡嗯了一声,雾玥则笑盈盈熟络的与他打招呼,“我正和皇嫂夸赞陈太医的医术呢,不想就看见你了,本来想与你打招呼,见你在与人说话,就没打扰。”
“不会打扰。”陈泠低声解释,“那是方侍郎的千金,早前方侍郎曾请微臣去为她治过疾,所以认识,方才遇见就寒暄了两句。”
雾玥不过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解释的那么仔细,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应和道:“原来如此。”
陈泠却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在看着顾意菀,仿佛话是说给她听的。
顾意菀皱了皱眉,旋即像是无所觉一般,淡声道:“想来陈太医还有事要忙,我与五公主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陈泠也仿佛醒过神,低下视线拱手让步到一边。
走出一段,雾玥回头看,陈泠还站在那里,目光看着这边,看得是皇嫂。
雾玥心头生出一些些微妙的疑困,只是她对这些一向迟钝,想着陈泠一直帮皇嫂调理身体,多关注也是正常,便也没有多想。
*
萧汐宁出嫁之后,雾玥也以为事情都告一段落,然而紧接着就是皇后行邪法之事被捅出,元武帝直接一道圣旨,废其后位。
张太傅自觉教女无方,凑请罢官,而张家其他子孙全都贬的贬,革职的革职,整个张家如大厦将倾。
元武帝责因为多番刺激,身体状况一落千丈,而二皇子久未归朝,谢鹜行本就是司礼监掌印代有批红职权,于是顺理成章成了代行皇权之人。
雾玥起先还体会不到“代行皇权”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直到有后宫妃嫔因为自己父亲兄弟巴结不上谢鹜行,改而往她这里攀交送礼,她才知道谢鹜行现在的地位有多高。
现在皇上身体不好,才给他莫大的权力,可万一等皇上身体好了收回皇权,谢鹜行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奈何皇上妃嫔送来的礼她不好推,又怕给谢鹜行添麻烦,所以每次收了礼,第二天雾玥就会拿更贵重的东西去回礼。
一来二去,雾玥看着自己库房越来越少的存货,心疼的不得了。
这天谢鹜行来照月楼时,雾玥正伏在桌上,写写记记算着自己的亏空。
身体骤然被抱住,雾玥吓了一跳,感受到袭上身熟悉气息,她才放下提高的心,警惕望了望门口的方向,确保兰嬷嬷不在后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公主了。”谢鹜行微弯着腰,抱紧她,将头埋着雾玥颈侧深吸嗅闻着她的味道。
近来他分身乏术,偶尔匆匆来见一回小公主,根本
解不了他那成了瘾的欲\\.念。
今日好不容易得空,
急需要小公主来喂饱他此刻的穷凶极恶。
雾玥被他喷在颈边的热气烫的缩了缩脖子,
捏着笔的手跟着一抖,想起自己还没算清楚帐,雾玥把注意力专注起来。
没有得到回应,谢鹜行原本轻吻的力道加重,变得有些粗鲁,“公主在干什么?”
“算账。”雾玥声音不稳,用手肘小力的推了推他,“我马上就算好了,你别闹。”
谢鹜行皱起眉,什么了不得的账,要让小公主分去对他注意。
谢鹜行不由分说地将人抱起,让她坐到自己身上,又拿起那本账本看了眼,“这是什么账。”
“你还说呢。”雾玥皱了皱鼻尖,将事情说了一遍。
谢鹜行听了忍俊不禁,倒是他没想到的账,“公主往后见了有喜欢的就只管收,无需承诺什么,不喜欢就扔出去,更无需怕落了谁的面子。”
谢鹜行已经说得很委婉,不收那些人的礼,他们只会惶恐,恨不得求着他收。
雾玥忧心忡忡道:“我就是怕你行事太过张扬,将来惹人忌恨,这样也不会落人口舌。”
小公主蹙起眉一本正经的教训他,以及话里话外的关切,都让谢鹜行心头发软。
“好,听公主的。”
“这还差不多。”雾玥看看账面又心疼起来,“你可知我都亏空了多少。”
雾玥还想掰指算给他听,谢鹜行将她的小手一拢,“我来补,公主亏了多少我都填上。”
“说得你好像多有钱似的。”雾玥说完抿起了嘴。
现在谢鹜行怕是真的很有钱,想当初明明还是个什么都要依赖她的小可怜,雾玥心里百感交集。
自豪的同时又有点落差感,也不含糊地朝他摊手,“拿来。”
“不急。”谢鹜行低头吻了吻她的掌心,嗓音温吞缓慢的说:“我满心都是公主,可公主似乎半点不想我。”
长睫半遮着眸,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
雾玥忽然想,他在人前难道也是这般脆弱可怜么,那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怕他。
还是他只在自己面前这样,雾玥心跳快了几分,“不是的。”
“那是什么?”谢鹜行抬起眼帘,目光纠着她。
自然也是想他的,尤其近来见面少,雾玥常常会想见他。
雾玥觉得承认不是丢脸的事,可对上谢鹜行浓缠的视线,心口就不住泛烫,好半天才软声吐字,“想你的。”
谢鹜行想不明白这区区二个字,怎么就能那么甜,如沁了蜜一样。
他抬手轻捧住雾玥的脸,指腹揉着她的檀口,蜜汁尝到嘴里,想来比听起来更甜,“那公主就把嘴張开,让我吃一吃。”
雾玥呼吸顿然一停,羞臊的热意直冲上灵台,唇瓣被谢鹜行用指腹摩挲的不住发麻,他是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羞人的话的。
谢鹜行略微靠近,启着薄唇在她唇前轻
轻吐字,“这样我才相信公主是真的想。”
雾玥心口跳的发紧,明明亲吻过那么多次,她还是做不到不紧张,每次都生涩的仿佛是第一次与他靠近。
不同的是,紧张之外,又一次强过一次的在渴望。
雾玥摒着呼吸,慢慢将唇翕开缝隙,谢鹜行盯着嫩粉的唇缝,呼吸变粗,薄唇堪堪覆上去,骤然响起的叩门声将绸缠的旖\\.旎打破。
“掌印。”
是合意。
谢鹜行懒得理会,含着雾玥的舌往口中吞,雾玥担心是兰嬷嬷来了,慌张去推他,反被他扣着手腕缚到身后。
看似没有多用力,她却动弹不得。
一边是小舌被绞的发麻刺激,一边又是心脏狂跳的慌怕和紧张,两种情绪激荡着雾玥的心房,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好在合意很快又开口,“掌印,仲九来传话,说是楚妃忽然发作,估摸是要生了。”
谢鹜行略皱了皱眉,恋恋不舍的重吮过雾玥的舌才松开,粗声道:“知道了。”
谢鹜行吻得凶,雾玥张着嫣红的唇轻轻喘气,谢鹜行抬指揩去她唇上的水泽:“我去看一眼,晚些再来看公主。”
雾玥无意识的用舌在自己双唇间舔过,没有满足的小动作被谢鹜行看在眼里,不禁哑然失笑。
雾玥一下涨红了脸,咬住舌尖羞恼的从他身上下来,催着他快走。
谢鹜行笑笑走出屋子,只是这天夜里并没有再来。
雾玥到第二天天亮才听心檀说,昨夜楚妃难产,一直到破晓才生出一个男婴,元武帝龙颜大悦,晋封楚妃为贵妃。
*
消息传到萧沛手里,已经是半月之后。
太裕山下营地,萧沛的亲信疾走进主营,“殿下,有京中来的密信。”
萧沛一身戎服,原本书卷气的面容多了一份战场磨砺过后的冷冽,他接过信展开,皇后一族几乎没落,楚妃如今生下皇子,母凭子贵座上贵妃之位,代掌六宫。
萧沛看完只问了一句,“是谢鹜行让人送来?”
亲信答道:“是。”
萧沛肃冷的面容略微舒展一些,诛拿高奉毅这一战拖得太久,必须要速战速决。
高奉毅一路被打退到泽州太裕山一带,如今携一些残兵躲在山中不出来。
萧沛摩挲着指腹,冷声道:“若十日再拿不下高奉毅,就烧山逼他出来。”
*
因为小皇子的出生,加上线传来抓获高奉毅的捷报,两桩事让元武帝大喜,之前皇后一事的阴霾也散去不少。
雾玥的生辰也一日日临近,元武帝更是下令要为其大办。
而雾玥一直到生辰的前两天,才得知谢鹜行竟与自己同一天出生的事。
她震惊不已的看着面前浅笑的人,“你当初不是说不记得。”
她还记得当初将谢鹜行接回长寒宫时,就问过他的出生相关,他那时分明是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穷苦人家的孩子,四处流
浪不记得生辰不是奇怪的事,雾玥也就再没提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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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是,当初他不过存着利用的心,不认为有讲得必要,更不认为两人需要有什么牵扯。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自己,会恨不得与小公主融做一体。
“那去年呢?”
“公主忘了。”谢鹜行说着低了低眼,“那时公主不要我了。”
雾玥胸口闷了一下,那时两人正吵架,可他还记得给自己送生辰礼,她心里越发内疚。
“那这回你怎么也不早点说,我都来不及准备礼物。”要不是偶然从仲九口中得知,她只怕到现在都不知道。
今日让雾玥知道,谢鹜行都嫌早了,他笑着宽慰满脸自责的小公主,“公主就是最好的礼物,只要今年公主能陪着我一同过生辰,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鹜行如常的笑意里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莫测,他可是期待了很久。
……
傍晚,兰嬷嬷从外头进来,看到雾玥正哀声叹气的发着愁,关切问:“公主怎么了?”
雾玥便将事情说给兰嬷嬷听。
虽然谢鹜行那样讲,她还是满心自责,想要补救,可眼下再要准备礼物都已经迟了。
随便挑一件,她自己都觉得敷衍,谢鹜行送她的礼物都那么用心特别。
“嬷嬷说这下可怎么办。”雾玥满面愁容的看向兰嬷嬷,却见兰嬷嬷正在发呆。
“嬷嬷。”雾玥又叫了一声。
兰嬷嬷好像没听清似的,神色古怪地又问了一遍:“公主说,掌印也是十月初二生辰。”
“与公主同年同月同日?”兰嬷嬷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瞳孔聚得很紧。
雾玥点点头,又觉得好巧,可眼下最关键的是,她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嬷嬷帮我想想办法,现在该怎么办。”
兰嬷嬷握紧自己满是汗意的手,眸光中尽是慌色。
姓谢,又是与公主同年同月同日生,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可这已经不是谢鹜行身上的第一个巧合。
雾玥见兰嬷嬷迟迟不说话,神色也不对劲,迟疑道:“嬷嬷?”
兰嬷嬷猛然回过神,目光复杂至极的看着雾玥,缓缓摇头,用极其干涩僵硬的声音说:“……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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