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的那哥仨忙颠颠的招呼着众人离去,一来是韩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二来是老爷子发话了,当然,最主要是老三回来了,他们放心的很。
武老见众人走远,又吩咐武三郎道:“老三,你去进屋子里将我藏的好酒拿一坛出来,再将桌子搬出来!”
武三郎闻言大喜,刚才喝酒他就没喝够呢,答应一声便跑了进去,不一会儿手里便举着个酒坛子,手指头上还勾着个袋子,胳肢窝里夹着个老木桌子走了出来。支好了桌子,放好了酒坛,将袋子放到了桌上,韩雨才发现那是一袋干果花生。
几个人坐在草墩子上,武老笑呵呵的看着武三郎倒满了几碗酒,轻声道:“家里面简陋,酒气熏人,就不请两位贵客去家里坐了,有怠慢的地方,还请两位贵客见谅!”
“武老,您太客气了,您叫我黑衣就行。”韩雨四周看了一眼,扬声道:“此处青山绿水,凉风扑面,又有这样的佳酿,能够再这里跟武老,武兄弟一起喝酒,当算是一件人生没事!”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如此简陋的地方,让你这么一捧,倒成了人间仙境了!”武老点点头,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道:“就冲你这句话,来,这一杯酒,咱爷俩干了。”
“干了,干了!”武三郎不用别人让,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便一饮而尽。
楚颜也跟着喝了小半碗,拿起旁边的一颗花生,剥了壳将米放进嘴里吃了两颗,笑赞道:“这花生是自己种的吧?就是比外面卖的那些好吃!”
韩雨熟练的剥着花生朝自己的嘴里丢,连连点头,见了他们这幅模样,武老很是高兴,笑呵呵的道:“你们要是不嫌弃,回头让小三给你们装两袋拿着。”
韩雨慌忙拒绝,他家也是种地的,知道这一年到头伺候着,一年也收获不了多少:“哎,不用了,武老,我们家里有种的……”
“哎,家里有你这不是没带着吗?”武老却颇有乃祖之风,大手一摆豪气道:“不过是两袋果子罢了,自己地里产的,又不是花钱买来,难得你们还不嫌弃,就这么说定了,来,喝酒!”
“武老,这碗我敬您!”韩雨忙两手平端,表示敬意。
等武老又干了一碗,楚颜笑呵呵的道:“武老,刚才咱们说的那个方子的事儿……”
“那个三郎啊,你给客人敬酒,赔个不是,哪儿有像你这样的,跟客人动手动脚?”武老一扭头,对着武三郎道。
“哎!”武三郎听见喝酒,也不分辨,端起酒碗道:“来,哥哥,俺敬你一碗!”
韩雨端起碗来和他碰了一下,笑呵呵的道:“不是我捧你,兄弟,我也算是走过南北,有点见识的人,可像你这拳脚功夫这么犀利的,还真是不多!这碗酒,我得干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见识到你这样的豪杰,我也不虚此行啊!”
说着,韩雨很痛快的喝了个干净。
武三郎笑呵呵的也是一饮而尽,武老在旁边道:“三郎本名武柏……”
“咳咳!”韩雨的酒刚咽了个干净,立即呛了起来。
楚颜和武三郎都诧异的望着他。
“啊,这孩子小的时候便颇有祖风,所以我给他取名为柏,小名便叫三郎!是为了和先祖名讳区别开,”武老不解的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韩雨这才恍然啊,忙擦了下嘴唇,尴尬的道:“没有,没有,有一个唱歌的也叫这个,我还以为他们重名呢!”
“武老,咱们还是接着谈谈酒方的事儿吧……”楚颜见武老半天都没看她,又见到韩雨跟对方称兄道弟,似乎喝起酒来便忘了正事,索性直接又提了一遍。
武老这次想装作听不见也不成了,不由得露出为难之色,沉吟道:“这个……”
韩雨忙用胳膊轻轻拐了她一下:“什么酒方?武老,您别听她胡说,这丫头就这脾气!”说着,韩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少说两句吧,现在咱们只喝酒,等墨雨来了,就回去。来,武老……”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凭什么叫我少说两句啊?”楚颜眼睛一瞪,不干了。
她从小到大所认准的事情,就从来没变过,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她,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而是要将南墙给撞倒!
“有武家三郎在,他们家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还想说什么?”韩雨压低了声音,已然有些不满了。刚刚楚颜是用倭国人能威胁到武家来让他出手,可是现在武三郎的身手他已经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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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不说,倭国鬼子来个十个八个的都不够他揍的。他们现在还有什么理由强迫人家武老卖酒方?
“哎,黑衣啊,有什么话你就让她说吧!这孩子心直口快,不会绕弯,总比着那些口是心非之辈强多了。丫头,你说吧,我听着呢!”武老一见俩人都要掐起来了,忙摆手劝道。
楚颜白了韩雨一眼,随手拿起一颗花生在手里剥了,望着武老道:“我就是想问问您,这方子您打算怎么办啊?”
武老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呵呵笑道:“你这丫头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祖训言犹在耳,实在是不敢违背啊!”
楚颜将花生壳一丢,拍拍手道:“武老,我说句不爱听的话,您别生气,所谓祖训,和规矩一样,无一不是用来让人打破的!”
“天下就没有不破的祖训,更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为什么呢?因为时代在变,社会再变!”楚颜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小酒,举手间竟然有了那么点说客的意思:“比如说,当年我们号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有亏。可现在呢,至少发得理吧?”
“这所谓的祖训同样也是,因为没有人能够真的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当然,就算有,如今我们距离大宋朝也得有千年之远了吧?当年,我想以武二爷的心胸,也是极为乐意让更多的人喝到这三碗不过岗的,这从他将方子交给梁山上的众位英雄便可窥见一二。可他为什么就定了那么个规矩呢?想来还不外乎是为了一个字,安!”
“为了后人的安全,安定,安心,他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可是,他完全可以将这酒方给埋没了,不传下来。这样还不用后人冒险,岂不更周全?所谓生前之人难管身后之事,谁能保证后世子孙就没有几个不孝之辈?”
“楚颜,过了!”韩雨低声碰了她一下。
“哎,这丫头说的挺好,接着说!”楚老爷子忙笑着阻止。
韩雨无奈的端起了面前的酒碗,跟武三郎碰了一下,俩人干脆喝起了酒。
楚颜笑眯眯的继续道:“以武二爷的聪明才慧,绝不会想到这一点。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冒着危险将方子传下来了,我想他的用心,就是不想让这酒真的失传了。作为一个爱酒豪爽之人,他定然是想要更多的人喝到这种酒,让更多的爷们,体会到打虎英雄当初的气概!”
“武老,如今,你看看咱们国家,你看看咱们身边的那些人,您一个人躲在山村里倒是自在了。可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评论咱们国人。他若说咱们没有好酒,没有能够拿的出手的能够让世界上的贵人们争相竞夺的好酒倒也罢了,可他们还说咱们的历史没有英雄!”
“为什么?因为英雄和酒是相得益彰,相互辉映的!咱们拿不出能够让所有人臣服的酒,可不就是没有这样的英雄吗?”
楚颜轻叹口气,挑眉道:“我虽只是一小女子,闻之也是心有不快啊!”
武老活了六七十岁,什么没见过,岂会上了她的当?呵呵一笑,武老端起酒碗道:“你这儿丫头,倒是挺好的口才!不过是一壶糟酒罢了,还让你提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上去了?”
“我说的句句属实!”楚颜正色道:“身为武家的后人,您绝不应该只为了自己的得失,秉承所谓的小忠小孝,而堕落了打虎英雄后人的美名!”
武老转动着酒碗,沉吟道:“你说,如今咱们国家的酒,真的入不了世界一流的行列?”
楚颜叹息一声:“这个我能骗您老吗?因为东西方的口味差距,咱们的烈酒根本就没有什么市场,而且不适宜女性饮用,出了国门便难找买主!他们说咱们的酒没有历史……”
“胡说!我看是他们嘴叼牙尖,压根就不懂酒!”武老终于怒了,他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大声道。
“爹,你跟他们生气干什么?他们说咱们没有好酒,那就没有了?他若真的喝过咱的三碗不过岗,我看他们以后还能喝的下什么洋酒去!”武三郎哼了一声,一仰脖将整晚酒都倒进了嘴里。
“对,咱们就应该将三碗不过岗,卖到洋毛子的地盘上去!”楚颜大声应和道。
武老微微一捻胡须,露出了沉吟的神色。如今,酒方渐渐的小有名气了,他虽然住在山村,却并不愚笨,自然知道这儿时候,不做大便消殁的道理,只是祖训尚在,他没有足够的决心违背罢了。
此时被楚颜这么上下一通,心里还真的泛起了嘀咕,难道,若是家祖尚在,他真的也会将这酒方公布与世吗?
想想祖宗的性情,武老心中暗自嘀咕,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