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从细小如针慢慢化作珍珠,空气中闷热依然没有散去。
在军营前,站着一个俊秀男人,脸上桀骜和嚣张还没有散去,宛如雕像一般,固定在了这一刻。
而在他对面则是一群面露惊恐人,那些雨滴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就仿佛被冰雹砸在了身上,面上恐惧和痛苦都在加深。
除了这两波人,在周围还有不少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灾民,他们高举双手,面露狂喜,大张着嘴,雨滴落在他们脸上、身上,他们感觉到却是滋润,仿佛一颗颗奄儿了草,在雨水滋润下,慢慢恢复了生机。
这一幕若是有人作画,必然会成为一代经典。
云南青赶来时候,看着这样一幕,脑子里便响起了这样声音。
他突然有点激动,他想,等以后他们跟随先生完成了理想中一切,那他一定要抽空,将这一幕画下来。
“现在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易芒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疑惑。
也是因为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变过表情。
但是这已经持续了有差不多一分钟了,这里现在只有雨滴落下声音,以及灾民们喜悦欢呼,作为背景。
因为他之前说话,恰好就下了雨,所以现在,不少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脸上。
这让易芒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舞台之上,而舞台上一束白光照在了他身上,逼得他觉得自己到底得做点什么。
特别是灾民们已经开始小声歌颂起了他,甚至把感恩、崇拜目光投射到了他身上。
一个搞不好,易芒感觉自己要被神化了。
易芒觉得这会儿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但是偏偏他这会儿也不敢开口啊,这一个搞不好,在这种环境下,是最容易被脑补,他随口说一句话,指不定就被脑补成什么了。
在无措时候,易芒视线朝着四周望去,期盼能找到个帮手,恰好就看到了望着自己云南青。
他突然想到了个主意。
要知道云南青是太子人,而现在明显是获得声望大好时机,只要把一切推倒太子身上就好了啊!
而且易芒觉得自己大概也不需要说什么,毕竟云南青也不是傻子,这种可以造势时候,他不可能不帮太子吧。
于是易芒望向云南青,道:“云大人,本王看你似乎有些什么话要说啊。”
云南青突然被点到,从之前那种想法中脱离出来,心想王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他有什么话要说吗?他没有啊。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发现了什么,不免又觉得自己觉悟实在是太低了,跟不上高尚先生。
他当时第一反应,还是王爷是想着用这件事来收集民心。
但是先生怎么可能是这样人呢!如果先生是这样人,那先生也就不会放出之前那些企图点醒世人话本了。
他明白先生想做什么了。
于是他站了出来,同时给旁边同伴一个眼神。
同伴了然,悄悄离开,准备将小型发射台推过来。
这边云南青也开始了演讲。
“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
听到云南青第一句话,易芒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表情,甚至第一时间想要和对方对上一句“天龙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不过云南青这句话,却顿时引起了灾民们共鸣。
这会儿易芒才想起自己写话本里,有用到这句话,所以说他们知道倒是也正常了。
之后那些话,看得听得易芒是更加有些不忍听下去了,基本都是“引经据典”就是这个引用,都是引用他那话本里话。
偶尔有什么“相信科学”“自力更生”话倒是还好,但是偶尔也有他写心里话,自己见解被说出来,让易芒有一种自己写作文被当着全班面朗读出来了莫名既视感。
不过灾民们是听得热血上涌,雨水根本就浇不灭他们心中火花。
然后,事情发展就开始诡异起来了。
一直到易芒坐在中钟总管府椅子上时,都还处于一种略带茫然状态。
看着底下捆着一堆贪官污吏以及发国难财富商们,易芒勉强勾起了一抹笑来。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
云南青演讲后不久,就开始解释起了这场雨到底是怎么下下来,他同伴把小型发射器给搬了过来,看到这钢铁做玩意,显然是把在场那些狗官吓得不轻,他们本来嚣张早就在下雨时候消失了,之后更是在看到灾民越发亢奋时,就打起了偷跑主意,结果还没来得及跑,这大玩意就被推了出来。
把他们腿都吓软了。
特别是在云南青同伴演示了一下向天开炮,这群人那是有直接吓尿裤子了。
灾民们发现原来这些官绅富豪也只是纸老虎,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加上其中一个人动作,就牵动了其他人,他们一拥而上,眼看着事情无法收拾了。
刘副将小声询问易芒该怎么办。
易芒只能让他别伤害这些灾民,然后让刘副将带人把这群准备逃跑,已经狼狈不堪狗官们抓了起来。
本来是打算在军营里审问这些人,但是考虑到灾民们也不能一直淋雨,军营里只有军帐,实在是盛不下那么多人,还是带着他们进了中钟,然后进了中钟总督宅子里。
于是现在就变成这么一个样子了。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狗官啊?”云南青用极其温柔而平和声音询问。
易芒有种被坑了感觉。
“这可不是本王擅长事情,还是云大人来解决吧。”易芒如此道。
他可是草包,怎么可能真做什么。
云南青来就好了,人心、势力全给他,让他之后给太子带去。
云南青明白,先生还需要隐瞒着,解决后面大事,不能提早暴露了。
现在是要依着按照对太子好架势来做事情。
于是他点点头道:“王爷若是信任在下,在下自然是要为王爷分忧。”
等他开始做事情了,那手段就足够狠辣了。
这群人也值得如此。
云南青按照法律把这些人判为死刑,然后又把他们贪污所有粮食和钱财平分给灾民。
而有些灾民原本被吞占房产地产,只要有证明就可以全部退还,不占据分配额度。
这下子那外面真是锣鼓整天,歌颂无限了。
之后便是稳定中钟情况,以及把这边事情拦下来,别传到岳安城里去。
礼闲听说了,偷偷联系了他。
“你这做法太大胆了,等你们回去,皇帝一定会追责。”礼闲有些担忧,“一个搞不好,你们平乱军要担上造反罪责。”
“不必担心,到不了那个时候了。”云南青很淡定,也很笃定。
“什么意思?”礼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先生计划很周全,就好比这次人工降雨,他把制作发射器笔记给了我们,又靠着另外人弄到了蕴含铁矿物陨石,前几日天上突然出现雨云,显然不太正常,绝对也是先生计划搞出来。先生这般周全,他手底下势力绝对不止我们而已,镇北侯是现在局势关键所在,这颗关键棋子,先生不可能不提前布置,所以这次镇北侯可到不了岳安城了。”
“你意思是,镇北侯是王爷人,在王爷安排下,会和我们一样成为太子人。”
“没错。镇北侯成了太子人,太子就算是不想反也得反,镇北侯既是机会也是隐患。他若是再像以前一样想斗倒二皇子再等着皇帝死去再继位,那镇北侯就是个隐患,一个极大隐患,一个只要被皇帝知道,可能永无翻身之日隐患。太子不是傻子,他既然已经打定注意保下镇北侯,要拿下镇北侯军队,又培养了你这支叛军,就已经想好了最后要如何走。”
“我懂了,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着对吧。”礼闲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
“是。我们只需要等着,等着镇北侯失踪消息传来,等着太子命令传来便是了,再这之前,我们做做样子,继续僵持便好了,很快朝廷可就顾不上我们了。”云南青说完,又顿了顿,“也不对,倒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虽然这场雨让大旱消失了,但是我还得解决中钟灾后问题,你也可以乘着这个机会,朝着四周发展一下。大邕皇室已经不得人心了,有了第一个起义,就会有别响应。”
“我明白。”
之后,平乱军一边解决中钟灾后重建问题,一边和叛军僵持着。
岳安城里。
从皇上请来能人异士求雨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了。
当时天空中风云忽变,明媚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无数雨云遮蔽天空,却直到半炷香过去了都没有一滴雨落下。
皇帝当场大怒,将这徒有其表家伙关入大牢之中。
空知倒是并不意外这件事发生,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在大牢里日子过得并不差,也依靠送来饭菜里纸条联络到了皇后和丽妃。
做好了完全之策,准备在皇帝处死他前一日夜里被替换出去逃离大牢。
结果没想到,半月过去后,外界却传来了传言,中钟等灾区在那日求雨当天,真下起了雨,而且下了连绵三日有余大雨,气温也逐渐降了下去。
不过平乱军和叛军却暂时僵持住了。
因为叛军那边在灾民缓和起来之后,居然慢慢壮大了起来。
皇帝听了是大怒,派人去调查情况,同时给平乱军送了更多物资过去。
旱灾结束,自然是值得高兴,但是平乱军久久无法解决叛军,到底是让皇帝气得不轻,而且这坏事情,向来都不是一桩就结束,而是一桩接着一桩。
紧接着传来消息,镇北侯在归来途中却突然遭遇了刺杀,现在生死不明,暂时滞留当地,无法到岳安城了。
可以说是一件事都不如皇帝意了。
不过倒是如了易越之意了。
因为镇北侯这个所谓被刺杀,不过是对外宣称,其实镇北侯根本就没有事情。
镇北侯之前给了易越之回信,和易越之正式达成了协议。
他现在是易越之这派人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易越之确实如云南青所想,打算让镇北侯和叛军打进岳安城,他要谋夺皇位。
平乱军能一起,自然是最好,但是他也没有完全相信云南青一个文人能拿下军队,所以这两支军队才是他依仗。
皇帝给平乱军送物资也如了他意,如果云南青没有拿下平乱军,他可以让云南青帮忙把物资转手弄到叛军手里去。
现在他要给镇北侯和叛军一个大旗,一个可以朝着岳安城进攻大旗。
所以他给皇后送了信,让皇后来他宫里见他。
皇后一来,易越之先给他行了个礼。
“母后。”
“越之有何事啊?”皇后眉毛紧锁,略显紧张。
最近她事情也不少,易越之为镇北侯说好话,可不是他一个人受到影响,最近皇帝也没给皇后好脸色看,还消减了她月例。
她得想办法把空知先生弄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没之前简单,稍微一个不慎,被察觉了一二,就更麻烦了。
但是空知先生几次三番为他们做事,这次也是为了破除丽妃那女人奸计这才被迫进入了这圈套,她不能不救啊。
“母后同空知先生,应该还有联系吧。”易越之开口道。
“这......皇儿啊,空知先生帮了我们诸多,这怎么能不救啊。”皇后以为易越之是不想让自己救空知。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想让母后帮儿臣一件事,给空知先生传个消息。”
皇后松了口气,问:“这自然是没问题。”
“母后不必太过担心,既然已经知道求雨后中钟下了三天有余大雨,那空知先生求雨是成功了,父皇之后自然会放了他,指不定还会将他捧上高位。”
皇后也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担忧过多了,一时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听了易越之话,倒是有些反应过来了。
“倒也是。”
“母后最好是在先生还没有被放出来之前,就将儿臣信件给先生,因为等先生回来,恐怕,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机会接触先生了。”
毕竟这般天人,皇帝不可能不起点什么心思,易越之是知道,皇帝到底是年龄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也是因此他最开始是想要斗倒二皇子,等着皇帝驾崩再登上皇位,毕竟能不对自己父亲下手,他还是不想下手。
但是现在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了,比如尽快上位,自然就不得不做点什么了。
皇帝现在身体情况,他已经求助不了御医了,这样一个求雨成功能人异士,皇帝起点什么心思很有可能。
如果皇帝不起,易越之也会引导他去起那些心思。
到时候皇帝沉迷于此,他便可以在外传播皇帝派人刺杀镇北侯,以及其他地区下雨,只中钟不下,是因为皇帝有罪,上天在警示着。
如此一来,镇北侯被迫造反,叛军则打着“替天行道”口号朝着岳安城进发。
至于平乱军,如果云南青拿下了,自然是要追着叛军跑,到了岳安城也不奇怪。
如果没有拿下,那就废物利用,粮草兵马让云南青想办法转送到叛军手里去。
易越之已经给云南青送了信件过去,询问平乱军现在情况。
等着云南青回信,确定好了现在局势,等着时机一到——
三军齐上岳安城。
等他们攻入皇宫,被关禁闭太子,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他父皇写下退位诏书,等到皇位是他了,他便昭告天下,这叛军已经被招安了,而镇北侯也一直没有谋逆想法。
平乱军甚至连借口都不需要找。
易越之也不是完全没有忌惮,忌惮镇北侯和叛军领军礼闲,只是他们大邕乱了,北筱意图搞乱大邕内部,让皇帝忌惮对付镇北侯,后面肯定是要趁着这个时机朝着大邕出兵。
他还需要他们两个共同去对付北筱军队。
在白莲预知梦里,北筱就明确出兵过,是由礼闲守住。
所以他还是需要他们,有什么事情,也要以后再说了。
等易越之当了皇帝,二皇子必然是不能留,对方野心很大,只要活着必然就会有各种动作,安乐王倒是可以让他去自己封地待着。
易越之计划里,完全没有把安乐王当一回事。
在中钟,混日子等着太子搞事情易芒,正在苦恼,因为他在这边待了许久了,也不知道这戏份够不够啊。
算了算了,估计也快大结局了,少几集就少几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