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三年,纵观整个元朝,形式一片大好,虽然到处都有红巾军,但是,都已经被分割包围,尤其是威胁最大的刘福通,已经在扩廓帖木儿和李思齐的联合打压下,逐步缩小了地盘,而朱元璋所部,也被围在了滁州,无力南进,南方的徐寿辉所部,虽然攻下了杭州,但是在行省的掌控之中。农民起义已经陷入了低潮。
趁着这个时期,张阳在做一件事情:积蓄实力。
虽然仇恨蒙古鞑子,但是,打鞑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长期的战略目的,在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偶尔和鞑子妥协一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所有的起义军首领,除了陈友谅,或多或少都和朝廷有过接触。
龙之潜,乃龙之必腾。
几大盐场,是张阳主要的财政收入,精盐销售到了整个行省,以及远销大都,解决了张阳的燃眉之急。有了充足的收入,张阳的队伍,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扩充,每个营已经发展到了四千人。
四个千人队,其中有一个骑兵队,全部装备天阙铳,战马,以及一种用精钢打制的骑兵刀,这也是张阳结合近代骑兵刀的特点研制的,有点像日本的武士刀,刀背很窄,重量轻,骑兵队担负着全军突击的重任,经过训练之后,都可以在马上开枪,他们主要还是从远距离杀伤敌人,尽量不陷入肉搏,骑兵刀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的,因为在飞驰的马上想装刺刀是个极富挑战性的技术动作。
两个全部装备天阙铳的千人队,这两个队都是步军,主要承担城池防御,进攻主力。是部队的中坚力量。
剩下的一个千人队,算是杂牌军,有五个长矛百人队,他们很少承担进攻的作战任务,主要用来保护要害场所,万一被鞑子近身之后,而天阙铳又没有子弹,这个时候,长矛阵就可以起到保护的作用。长矛队都是从天阙铳的训练中淘汰下来的,既然无法做到准确命中目标,那他们就只能回去使用长矛,淘汰是无情的,也是必须的,战场上,不能讲感情。
还有三个百人队的炮兵,他们主要负责操纵装备给部队的火炮。
自从得到了焦玉这个人才之后,在加上焦玉一直都在刻苦钻研,终于在火炮研究上取得突破,目前装备的,就是两种不同的火炮。
一种口径一尺半,炮管长十二尺,底部有方形底座,呈四十五度放置,前膛装药,主要用来射散弹,靠面状的弹雨消灭大片敌人。射程比天阙铳稍远,五百步左右,只是精度不高,优点则是比较轻,只有一百斤,打仗的时候,可以由四人小组操作,两人负责移动和瞄准,两人负责装填和点火。这种火炮,叫做散花炮。
另一种,则口径仍然为一尺半,但是炮管有二十尺,身管约为口径的十三倍,这种火炮从后膛装弹,因此,焦玉反复研究了炮尾的密封问题,设计了特殊的门栓,炮身后粗前细,简化重量,但是,仍然有四百斤重,所以,这种火炮是装在两个轮子上的,轮子上还带了简易的升降装置,用来改变仰角,最为重要的是,炮膛内部刻了膛线。
到现在为止,炮膛内壁的抛光,已经交由蒸汽机带动砂轮来完成了,但是,膛线仍然需要手工刻制,所以,这种火炮的产量非常缓慢,总共才装备了二十多门。
口径统一,都为一尺半,这是因为采取了药包式发射药,每次发射时,不需要将火药捣实,而是提前已经将火药捣实了做成也为一尺半圆周的发射药包,从而减少装填时间。
虽然口径不大,但是,提高了身管长度,就提高了出炮口的初速,而刻有膛线,则大大提高了炮弹的飞行稳定性,提高了精度,所以,这种火炮的有效射程,足足有十里地!而且,铁质的炮弹威力也很大,再坚固的城墙,也经不起这种铁丸以极高的速度冲撞。
这种火炮,被命名为战神炮。虽然笨重了一些,但是可以用两匹马拖拉,伴随野战部队前进,功城略地,所向披靡。
除了装备野战部队,还用来装备战船。
剩下的两个百人队,就沦落为彻底的后勤队了,装备了腰刀,以及马车。
几个营的防守任务,也没有太大变化,士义的第一营,主要守卫盐场,汤和的第二营,守卫泰州,吕珍的第三营,守卫兴化,卞元亨的第四营,守卫高邮湖,剩下的大本营,守卫高邮府。
这几个营之中,只有卞元亨的第四营编制是不同的,他已经将队伍提高到了五千人,也搜罗了许多船只,蒸汽机驱动的大船有五艘,为每个千人队的旗舰,其余的,就是各种运输船,以及渔船了,打仗的时候,还是以天阙铳的射击为主。
而张阳的大本营,除了有两个千人骑兵队,三个千人天阙铳队之外,还有一个千人短铳队,这支队伍,主要负责张阳的贴身护卫,短铳更容易对付近处的目标。
短小的火铳也已经在基地开始少量制造,铳口变短,虽然威力减小,可是却更加容易操作,方便携带,作为张阳的亲卫,用这种火铳更加具有优势,这种火铳命名为武锋铳。
除了装备张阳的亲卫,就是配发给百夫长以上的官员。
还有一种少数装备的射程更远的狙击铳,主要配装给每个千人队中的神枪手。
张阳麾下的这支兵马,只有两万多人,但是,装备这样一支部队,可已经算是血本了,即使是财大气粗的私盐贩子,张阳也有些肉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部队拼命地训练,确实让装备的火器发挥出威力来。
夏粮收获之后,张阳在高邮和泰州,收回了近五百石粮食,因为他免除了三年赋税,所以地租一分没有,但是,如果百姓想要卖粮,只能卖给他,即使是市场价,百姓们也不愿意卖粮,过惯了穷日子,突然发现,粮仓满了,他们在感激张阳的恩德之余,都想守着自己的粮食过日子。这种小农思想,张阳是比较了解的,现在,他主要的手段,就是买粮。
张阳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遥远的南岸。在扬州路的南面,是江浙行省的平江路,平江城(即苏州城)张阳去过,那高大巍峨的城墙,还有那城外广袤无垠的良田,整个江浙行省,都是朝廷的米仓,粮仓,北方的粮食,主要来自江浙行省,通过水路,运过去的,而高邮府,正在漕运的水道上。
谁控制了江浙行省,谁就控制了天下最富裕的地区。
就在张阳虎视眈眈,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平江路的时候,兴化城里,发生了一件喜事:刘若寒生了。
人生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更胜于两者的,就是自己的下一代呱呱坠地,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初为人父的感觉,是最享受的。
刘若寒快要临盆的时候,张阳就已经回到了兴化城,高邮府在施耐庵的治理下,一切政务都是井井有条,而那些关入笼子中的蒙古兵,早就丧失了斗志,得过且过了。偶尔有上面的公文下来,就叫来李普,该写什么就写什么,再回奏上去,就算是完成了。
同张阳一起回到兴化城的,还有亲卫一个千人队。
七月的天气,已经异常烦热,张阳在卧房外面,听着里面刘若寒痛苦的喊声,焦急地走来走去。
在这个年代里,没有产房,没有专业的产科医生,更没有剖腹产手术,唯一有的,就是经验丰富的接生婆,但是,接生婆再厉害,也不能和产科医生比,因为难产而死的比例非常高,张阳听着若寒一阵接一阵的喊声,心头捏了一把汗。
他想撩开帘子进去,但是,却被母亲一把推了出来,这种场面,就算是亲丈夫,也不适合看。
“哇,哇。”突然,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婴儿的哭声。
“生了,终于生了。”里面已经传来丫鬟的声音。
“若寒!”张阳再也按捺不住,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面,热气朦胧,一大锅的热水,已经端了过来,产婆正在用热水给给若寒擦拭下身。
曹氏看到张阳进来了,立刻喊道:“已经当爹了,还这么心急,先出去,等到给孩子清洗完了之后,再抱给你看。”
若寒苍白的脸色,在张阳的眸子里闪了一下,就被母亲赶了出去。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根本不像电视里面演的那样,一生出来,护士就抱起来给孩子的父亲看:真可爱,是个男孩。那纯粹就是扯淡。
生的时候会有许多羊水及污血涌出,甚至小便或大便也会禁不住拉出,污染下身,进而污染从产道出生的婴儿。所以要准备热水,婴儿一出生就要立即把他身上的污物简单快速擦洗一下,然后再包起来。
而产妇的下身为避免感染,也必须消毒,这些也得用热水晾凉了再做,所以,张阳进去的时候,看到几个丫鬟在忙活着,就是在搞清洁工作。
而新生的婴儿,根本不可能用两手举着胳膊举起来。新生婴儿的颈部是脆弱的,那样做的结果,是脖颈立即折断。必须用布包起来,再用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拖着屁屁,才可以抱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张阳才获准进了卧房,里面,刘若寒已经睁开眼睛,看着旁边的孩子了。而脸色,却是白得可怕。
“恭喜老爷,是个男孩。”产婆说完,就准备下去了。
“多谢王婆婆。”张阳说道:“这五两银子,你拿去吧。”
“老爷,这我可不能收,能够给娘娘接生,那是老生的荣幸。”产婆说着,就告退了。
娘娘?这算是什么称呼,我老婆是娘娘,我不就是皇上了?这些愚民,可别给我找麻烦,以后得强调一下。
张阳不知道,他在这里实行的政策,让百姓们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在老百姓的心里,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一样的人物了,大家也都亲切地称刘若寒为刘娘娘。
“若寒,你辛苦了。”张阳心疼地说道。
“不辛苦。”刘若寒笑了:“我很担心,万一是个女儿的话,你会不会轻看我,这下好了,是个儿子。”
“生男生女都一样。”张阳说道。
“那你每次提起来,都说我肚子里的儿子怎么怎么样了,”刘若寒说道:“那个时候起,人家就担心死了,万一是个女儿,你不知该怎么生我气呢。”
张阳笑了,生男还是生女,和你没关系,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小蝌蚪游过去呀。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知道这个道理的,自己生的是女儿,那可就没脸做人。
张阳温柔地抚摸这若寒的脑门,感觉着她身体的温度,心中却是一阵愧疚,这么长时间以来,总共呆在若寒身边的,都不到一个月,自己一直都在四处奔波,现在,自己的事业越来越大,家,却依旧是顾不上,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而通情达理的若寒,从来都没有要求过自己什么,一直都默默地呆在自己身边,默默地奉献着。这里,就是家的港湾,不论在外面,遇到什么大事,只要一想到家,想到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心中就是充满温暖。
外面星光暗淡,晚风吹来,一股湿热的气息。
施耐庵走出了府衙,今天,又工作了一整天,先是处理了范水寨的一桩盗窃案,接着又会见了几个来自宝应的“农民代表”,希望在宝应也实行分田地的政策,又巡视了一圈城头的防务,回到衙门,接收了一封上面下来的公文,这一天的行程,密密麻麻。
“先生,该回去休息了。”罗贯中走了过来,和施耐庵说道。
“贯中,还有许多事,我们得未雨绸缪啊。”施耐庵说道。
“先生,什么事啊?”
“我们占据高邮,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可是,扬州那边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很有一种预感,将会有一场大风暴。”
“先生,即使是扬州守军前来,我们也不怕啊,现在,高邮湖上,有我们的水军,而且,单是高邮城里,就有四千多军队,而且,城头上还有许多门散花炮,就是鞑子想来,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再说了,现在主公还是行省的县尹兼州尹呢,行省没有理由对我们动手吧?”
施耐庵点了点头:“现在我们的力量,有了很大的发展,现在主公的身份虽然对我们有利,可是,我也怕这个身份将主公限制住了。”
限制住了?罗贯中不懂。
“现在有如此兵力,理应接着扩大地盘,尤其是南面的江浙行省,富裕程度远超过我们现在的淮南江北行省。可是,主公没有用兵的理由,就是攻打高邮府,也得借了那个猪脑子达鲁花赤的疯狂行刺举动。就算是这样,行省也提防得很,立刻派了两个新的府尹和达鲁花赤来。还好大哥当机立断,到手的,绝对不会再让出去。我们现在很被动,兵力充裕,却没有接着扩大地盘的借口,除非我们和行省撕破脸皮,再次举起反旗。”施耐庵忧心忡忡。
在高邮府,能有多大出息?得接着向南发展,才是正途。而且,南方水网遍地,鞑子的骑兵根本施展不开。鞑子的大军都被挡在北方,先将南方的土地收过来,基础雄厚了,再北灭鞑子,才是正途。
罗贯中说道:“先生,主公深谋远虑,恐怕早就在打江浙行省的主意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找过我好几次,了解常州路和平江路的详情,我已经派出几十名探子,前赴这几个地方打探情报。”
施耐庵放下心来,自己没有选错主公,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南方。
“贯中,大都的情况怎么样?”
“大都里面很正常,我们的人借助贩粮的掩护,已经成功地在大都里潜伏下来,目前,能够打探到的,还只是一些外围的消息,我们的人正准备混入宣政院使哈麻的家中,已经与管家有了接触,可以给安排个家丁的差使。”罗贯中说道。
做生意,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何照依利用张阳的精盐,大量赚取白花花的银子,张阳也利用何照依,将自己库存的精盐销售一空,现在,盐场都在加班加点,晒制海盐,只是这几天总是阴天,盐场的产盐量下降,李善长已经在盐场发狠了。
何照依利用敏敏为掩护,成功地将精盐夹带在粮食中,有敏敏撑腰,粮食就可以赚一笔,而精盐,更可以赚个盆钵满体。而张阳利用保护何照依的合理要求,成功地将自己的人安插到了大都,预先铺下了棋子。
“主公这次回兴化,听说是大嫂要生了?”罗贯中问道。
“是啊,希望是个龙子。”施耐庵说道。
只有两人在场,两人又是师徒,有些话说起来便没有顾忌,他们现在帮张阳打天下,就是想辅佐他登上九五之尊,这恐怕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罗贯中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突然,“轰!”一声巨响,漆黑的夜空里,燃起了高达数丈的火光,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
两人同时脸色一惊:军火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