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张阳比较轻松,但是其他人并不轻松。
滁州是扬州路最大的威胁,行省的大部队,都已经前去剿匪,只是,结果非常令人头疼。
不可否认,朱元璋真的是元军的克星,和朱元璋的军队一比,行省的军队简直连渣都不算,打了几个月,一直在滁州东面的山里转悠,根本就没有靠近滁州城!
再多的兵力,在山里面也显示不出来,而且,还增加了粮草补给的难度,朱元璋没有给元军任何机会,一把火烧掉了元军的粮食,要不是左丞偰哲笃及时派来补给,几万元军差点饿肚子。
而朱元璋,却在滁州城里面招兵买马,接着准备更大的手笔了:集庆。
攻入集庆,牢牢地把握在手中,占据天时之气,以后,集庆就是自己定都之地。
但是,在进攻集庆之前,先得解决掉和州。
和州在滁州正南,集庆在滁州东南。最重要的是,和州在长江的上游,集庆在长江的下游,而且,和州在岸北,集庆在岸南。如果自己直接这样进攻集庆的话,得渡江作战,还得面临和州守军的袭击。而先攻下和州,就可以占据地利,在和州顺流而下,直取集庆!
行省只想尽快地解决掉滁州的朱元璋,而朱元璋已经在想着更有前景的集庆了。
趁着行省在和朱元璋干仗,张阳彻底轻松了下来,士信的买卖,已经做到了整个行省,甚至在红巾军占领的区域,做得都是有声有色。
有了银子,就可以武装军队,扩大规模。卞元亨的水军,已经招齐了三千人,虽然超出了张阳最初的规划,张阳也没有反对,在江南,水军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三千人,也只是一个很小的数目而已。
而基地的蒸汽机在李有财和赵家民的改进之下,已经焕发了生机,先在基地上使用,又装配起了第一艘战船。只是张阳的手里还没有专业的造船人员,也没有造船的地方,只好暂时用货船改造,以后肯定要制造专用的战船。
焦玉也已经将火炮制造工艺摸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较短的野战炮,装在两个木质的轮子上,可以用一匹马拉动,再测试一段时间,就可以大批量装备部队。所以,张阳已经计划在几大营中成立炮兵百人队,专门用来操作大炮。
下来的计划,就是再招收一部分兵员,将其余的几个营,也扩充到三千人的规模。不知如果卞元亨知道,优越感会不会不荡然无存?
而兴化,高邮,泰州,这些地方的土地,都已经播下了种子,长势非常喜人,所有的农民,都对张阳感恩戴德,如果没有张阳,早已经不知有多少人饿死街头了。
张阳的根据地上,到处都已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相比外面的动乱,这里已经是百姓们的天堂。
将士们流血牺牲,终于换来了安定与祥和。
张阳如今的工作,就是在兴化陪陪若寒,陪陪母亲,到基地视察一下大炮和蒸汽机制造进程,再去各处巡视一下。
各种事情都有人干,政事也有施耐庵,李善长和李华甫这些精通的人去干,张阳不必事必躬亲,否则早就累死了。但是,财政大权,他是得要牢牢把握住的,收入多少,支出多少,都要心里有数,各种规章制度,都得健全,防微杜渐,坚决防止**现象的发生,这也是来自现代的张阳心中一个隐含的痛。
今天,他正好来到了高邮的水军大营。
水军大营,建立在高邮府的西面,一处深水港湾里,这里是个天然的港口,可以停泊大型船只,大片的平地,已经被盖起了整整齐齐的军营。
卞元亨,已经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大将。被张阳寄予厚望的水军,终于由小到大,逐具规模。虽然战船只有二十几艘普通的渔船而已,唯一的一条轮船,还在测试之中,但是,水军一定会成长为一支出色的水上力量。
“大哥,你来了。”军营外面,卞元亨已经带着几名手下,在大营门口等候。
“嗯,听说战船在湖上测试的时候,你就已经跟着在船上了?感觉怎么样?”张阳看着卞元亨那张古铜色的脸庞,那是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问道。
“什么事都瞒不住大哥,不过,这个船还真是不错,不用风力驱动,也不用人力,只需要几个专业的人来操纵机器就可以了,这样的话,战船就可以更好地进行战斗,在水上要是遇到其他船只,既能追得上,又能打得赢,真不愧为水上利器啊。”卞元亨说道:“就是火炮太少了,训练炮手,也是一项有难度的工作,还有那台机器,需要专业的人来操纵。”
张阳点点头,先进的机器,需要高素质的人来操纵,蒸汽机驱动的轮船,绝对是这个时代的最新科技,也需要有可靠的人来操纵,否则就是一堆废铁。
“这的确是个需要重视的问题,在你的队伍中,挑选一批头脑灵活的人,我要组织个培训班,提前让人传授他们蒸汽机的原理、使用和维护。”张阳说道。
“是,大哥。”卞元亨两眼冒精光,那个会转的东西太神奇了,现在,大哥肯将这些知识传授给水军,水军才能更好地操纵这些家伙,否则,水军就得以基地那些家伙为依托,离开了他们,就会出问题。
“记住,一定要挑选可靠的人来培训。”张阳说道。
这个卞元亨自然明白,这些先进的东西,是不能泄露出去的,绝不允许其他的势力也掌握了这些技术。
“大哥,先进军营里面吧,你这次来,是不是来看何小姐的啊?”谈完了正事,卞元亨才想到了这些。
“何小姐?”张阳纳闷:“哪个何小姐?军营里面为什么会有女人?”
卞元亨一脸郁闷:“大哥,就是那个一直和我们有生意来往的何照依大小姐啊。”别人不能进军营,但是,何照依不在此列,当初在盐场的时候,张阳就答应过,何小姐可以任意观察,自己的军队绝对不是什么乱匪的。
何照依?张阳的脑海里,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来,总是女扮男装,有些清秀,有些瑞丽,有些让人猜不透所想,先是一个富家公子,后是长裙飘飘,最后,定格在那张信纸上,一见君,误终生!
看着大哥阴晴不定的表情,卞元亨有点尴尬,何小姐已经消失了好几个月了,这次自己将何小姐救下来,会不会是救了个麻烦过来?
“大哥…”卞元亨试探性地问道。
“走,过去看看。”张阳下定了决心,既然来了,就无须遮遮掩掩,而且,她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照依,你好好养着,郎中说,你这只是受了惊吓,有些体质虚弱,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可惜不是在大都,否则的话,请个太医过来,给你诊治一下。”一个女声说道。
大都?太医?这个女人是谁?这么有本事?张阳心里纳闷,这个声音,既不是何照依的,也不是小爱的,还有别人?
“郡主,你金枝玉叶,怎么追着我一起到扬州来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照依万死莫辞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阳脸色大变,郡主?乖乖,郡主是什么人?那可是皇亲国戚啊!自己这里水浅,怎么还会有这条大鱼啊?
“喂,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站在门口偷听啊?”一个男子走了过来,语言中充满了戒备。
偷听?这里是我的地盘,我需要偷听吗?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听”的。张阳看着来人,一共两个男子,应该是孪生兄弟,相貌…奇丑无比,尤其是那个眼睛,典型的三角眼,一看就是坏人的角色。
“喂,不要乱说话,这可是我们大哥,你要是敢说出一个脏字来,看我不把你崩了!”旁边的护卫说着,将天阙铳举了起来:“你们那个小队的,怎么连大哥都不认识?”
外面的吵闹声顿时惊动了里面的几个女子,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何照依,能够被他们称之为大哥的,只有一个人:张士诚。
是士诚哥哥来了吗?何照依撩开了被子,想要站起来。
“照依,你身体还虚弱,不要乱动。”敏敏说道:“不就是一个县尹吗?不用这么行大礼。”
“是啊,小姐,你不能多活动的。”
“何小姐,我大哥想来探望一下,请问现在方便吗?”门外,卞元亨中气十足地喊道。
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大营,但是人家是女人,进入房中,得通报一声,免得造成误会。
“请进吧!”
张阳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床榻上,正坐着一个脸色有些发白的女子,仰躺在后面的被子上,在床榻边上,坐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瓜子型的脸蛋,两颊之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虽然淡抹胭脂,却使两腮间白中透红。细小的柳叶眉,非画似画,弯眉下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小爱正站立在一旁,用一双无暇的眼睛瞅了一下张阳。
“士诚哥哥…”何照依在床榻上叫道。
士诚哥哥?这一声呼唤,让敏敏吓了一跳,这中间,肯定有事情,狐疑的目光,望向了张阳。
“照依,你快躺着吧。”张阳说道:“上次你不辞而别,没想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何照依点点头:“士诚哥哥,我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本来想到大都定居,没想到,还得将父亲和大哥的尸体运回来安葬。”
尸体?何老爷子和何家大公子没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张阳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看着何照依那忧伤的表情,没有多问下去。
“照依,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出来,我尽力而为。”张阳说道。
“有劳士诚哥哥了。”何照依看了看张阳,“对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大都的一个富家小姐,敏敏,和我家有生意上的来往,这次和我一同到扬州来玩,没想到路上出了意外。”
“敏敏小姐!”张阳拱了拱手道。
还什么富家小姐,说的时候也不敢看自己,明显就是在说谎,再说,刚才都听到了,叫什么郡主,富家小姐也对,人家这个家可是个大家。
敏敏从床榻上下来,站着也拱了拱手道:“张大人,这次多亏了你的手下帮忙,否则照依就有危险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张阳说道,“对了,外面那两个人是你的手下?”
“管教不严,还望张大人恕罪。”
“敏敏小姐客气了,这两个人很有意思,有性格,我喜欢。”
“没想到,玄冥二老还这么上张大人法眼啊。”敏敏说道。?张阳两眼发直,“什么?”玄冥二老?张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玄冥二老,张阳岂能不知,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倚天屠龙记啊,光是电视剧,就翻拍过好几遍了,不过张阳最喜欢看的,还是贾静雯版的,贾静雯也有两个酒窝,怎么越看越和眼前的这个敏敏长得有点像啊?
“就是啊,我这两个手下,一个善于使火,一个善于使冰,其实就是变戏法而已,非常有趣,不知张大人对这个也有兴趣吗?”
“没兴趣。”张阳说道,也许只是巧合而已吧,他有意无意地问道:“这位敏敏小姐,应该不是汉人吧?”
“汉人还是蒙古人,有那么重要吗?”敏敏的眼睛眨了两下,说道:“我是蒙古人,不照样和照依非常投缘吗?我还起了个汉人的名字,叫做赵敏。”
此时此刻,张阳的心中,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简直是震撼,毫无疑问,上个世纪最伟大的作者,从小一直以来的偶像,绝对是个穿越者!否则,他怎么知道赵敏?怎么知道玄冥二老?那张无忌是谁?
宾主顺序,已经颠倒了过来,本来张阳是来看何照依的,现在反而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了新的想法,张阳的脑子里,非常乱。
“士诚哥哥,你军务繁忙,还是忙你的去吧,我有点困了。”何照依说道。
“好,那你休息吧。”张阳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这次张公子怎么说话怪怪的。”身后,小爱小声说了一句。
“算了,童言无忌,我看他啊,改名叫张无忌好了。”敏敏跟着说了一句,这个张士诚,明明是来看照依的,没怎么关怀问候,反而问自己是汉人还是蒙古人,自己大人大量,就不计较这些了。
“咚!”张阳走到了门框上。他不敢转头,快步走了出去。
“大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快点,想法将那个敏敏的来历搞清楚!”
“照依,这个张士诚,什么来头?怎么看你和他那么熟?”放间里面,敏敏问道。
“说来话长,你也知道,我们何家是做贩盐生意的,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和张士诚有了些联系,我们也就认识了。”何照依说道。她和士诚哥哥的事情,并不想让敏敏多知道,因为,这个张士诚,毕竟是贩私盐起家的,而且,还曾经起兵反叛过,就算是现在,恐怕也内有隐情,士诚哥哥只是兴化县尹兼泰州州尹了,怎么会在这高邮府旁边驻扎军队啊,根本说不过去。而敏敏的父亲,那可是当朝太师,是剿灭反贼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了死对头。
敏敏却不依不饶:“我看没那么简单吧,看你那眼神,就知道,这个士诚哥哥,可不一般啊!”尤其是“士诚哥哥”这几个字,说得阴阳怪气,近朱者赤,跟玄冥二老的时间长了,自然也会再潜移默化中受影响,说起话来的腔调,让何照依的脸立刻红了。
“既然你们何家本来就和这个张士诚有生意往来,而且你们还这么熟,不如,我们就和他做生意呗。”敏敏突然说道,其实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何照依却吓了一跳,那可是私盐生意,能让这个郡主插手吗?不过,她真的插手的话,事情反而就容易解决了,不论在什么地方,精盐都是抢手货,将士诚哥哥的精盐运到大都去,利润绝对不低,而且,大都里都是有钱人,精盐的需求量,是相当大的。
想起做生意,何照依忽然又想起了爹爹和大哥的遗体。
“小爱,到了清明节了吗?”
“小姐,前天清明节就已经过了啊,要不是遇上海盗,我们能够在清明节赶到老爷的祖坟,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不行,我要去,我立刻要回去!”何照依从床榻上下来,急着找鞋穿。
爹爹,女儿不孝,没有在清明节前把您老入土为安啊!
“照依,反正棺木还在船上,也马上就要到扬州了,等你好了也不迟啊。”敏敏在一旁劝道。
何照依没有再动作,脑海里却浮现出二哥那狰狞的脸庞来。
报仇,要为爹爹和大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