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此刻脑袋中已经一片空白,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个和平的局面,转眼之间,就被这个傻子般的达鲁花赤给破坏了。
就这几个人,想刺杀张士诚?别做梦了,就算能成功,张士诚手下的那些大将,还不得把整个高邮府给掀翻了啊!从今往后,别想过一天安稳日子了,搞不好,将老命也得葬送在这里。
哈丹巴特尔却是心情很好,他看着利箭飞出,而自己的手下又有武器在手,将这个反贼制服,已经是手到擒来。
张阳听到哈丹巴特尔的那两个“准备”的音调,就知道出了状况,利箭飞出,他来不及反应,立刻向后仰倒。
“若寒,快卧倒!”张阳说道,距离如此之近,谁知道那利箭会不会将若寒也伤了?
刘若寒看到利箭飞出,也是快速反应,两人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同时倒在地上。
“嗖,嗖嗖,”三支利箭,都扑了个空,扎在了张阳的身后。
李齐很倒霉,他就在张阳的身后,一支利箭,穿过了他的胳膊。
“啊!”李齐大叫一声,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哈丹巴特尔,你这蠢货!”
箭虽然没有命中目标,四个大汉,却已经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冲了上来,最前面的那个,已经将腰刀举起,准备一下将张阳劈成两半!
“士诚哥哥!”危急时刻,刘若寒立刻滚了过来,爬上了张阳的身体,护在上面。
危急时刻,方见真情。
“砰,砰砰,砰砰。”正在这个时候,熟悉的天阙铳的声音响起,那几个拿着刀的大汉,纷纷不甘地倒在了地面上。
一击命中!刚才情况陡变,四周放哨的士兵早就快速地拿出天阙铳,完成了射击前的准备,只是,瞄准目标的时候,却花了一点时间,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可不能随便射击,没击中敌人,流弹反而击中了大哥,那就悲剧了。
“啪!”为首的那个大汉的刀掉了下来,划过了若寒的胳膊,大红的礼服上,立刻出现了殷红的血迹。
“若寒,若寒!”张阳翻过身子来,扶着若寒的身体,晃动着她的脑袋。
凤冠已经掉到了地上,发髻也已经散乱,刘若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张阳,说道:“士诚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你伤了哪里了?”
顾不得四周惊慌失措的人群,张阳一把撩开了刘若寒的胳膊,只见一道一寸深的刀口,正在流着鲜血。
“呲!”他毫不犹疑地撕下自己的衣服,将刘若寒的伤口包扎起来。
张阳是旁若无人了,四周的人群,却已经如惊慌的羊群般慌乱起来。
所有的官员们,都已经瞅着机会准备开溜,他们知道,虽然这件事情确实与己无关,都是那个蠢货哈丹巴特尔搞出来的,你要是有能力将人家杀了也行,可是却失败了,刚才还那么融洽,现在恐怕是不死不休了。
来庆贺的其他人也陷入了慌乱,他们好多都是没有经过战乱的平民,见到流血死亡的场面,惊慌失措,跑来跑去。
哈丹巴特尔刚才一听到火铳的声音,就知道这个刺杀行动失败了,他倒是很有先见之明,立刻向人多的地方跑去,人越多,才越安全,也能够趁着慌乱容易逃走。
“关住大门,不放走一个!”第三队百夫长李清说道。
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大哥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李清心中充满了羞愧,在向大哥请罪之前,将那个敢于行刺大哥的哈丹巴特尔抓起来,是他最大的心愿。
守在门口的士兵,立刻将大门推上了。
几个在张阳旁边的士兵,想快速将张阳和刘若寒掩护着回了内堂,防止混在人群中的还有其他的奸细。
刘若寒被士兵护送回了内堂,张阳却毫不畏惧地留了下来。
“都不许动!”张阳愤怒的喊声,回荡在了整个宅子上空。
整个人群,立刻停止了走动,他们知道,一旦再走动,就会像刚才那四个大汉一样,横尸当场,那他们就够冤了,整个事情,他们也是受害者。
哈丹巴特尔想藏如旁边的柴火垛,已经被冲过来的李清一把抓住了衣袖。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这事和我没有关系啊,都是府尹李齐让我这么做的!”哈丹巴特尔突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此刻,对死亡的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
“哈丹巴特尔,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看看,你的箭将我都射中了!”李齐在后面大声喊道。
你蠢也就算了,以为别人和你一样蠢?
“冲啊,杀啊!”突然,远远地听到城外有喊杀声。
“哈哈,我的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你们若是知趣,立刻投降,还能饶你们不死,否则的话,全部都以反贼罪名处斩!‘听到外面的声音,哈丹巴特尔立刻换了副嘴脸,自己的人就要攻进来了,还怕他们做什么?
张阳盯着哈丹巴特尔,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种智商的人居然能当高邮府的达鲁花赤,真是上天要灭亡鞑子吗?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这个箱子里面,装得应该是攻城用的连弩吧?”张阳问道。
“不错,就是。”哈丹巴特尔说道。
“而且,这个箭头上,应该淬过了剧毒。”
“是的,对付你这种人,不用留活口。”
李齐脸色大变,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果然,伤口里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而且,伤口还很发痒。
“哈丹巴特尔,你这是以下犯上,解药呢?快给我拿来!”李齐气急败坏地说。
哈丹巴特尔的脸色很平淡,“我的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你快点投降吧!”
“老子连泰州的两万人马都能干掉,更何况你这小小的一撮人马?”张阳语气严厉地说道:“哈丹巴特尔,你既然坏事做尽,我就不客气了。你的人头,会和李正的一起挂在城头上。”
“你不敢杀我的,你不能杀我!”哈丹巴特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平静。“我的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你绝对不敢杀我!”
“砰,砰砰。”突然,外面响起了剧烈的火铳声,声音比放鞭炮还强烈,至少有上百的火铳在同时发射。
火铳声响了一阵,渐渐平息了下来。直到外面再也没有动静。
“你觉得,是你那连弩厉害,还是我的火铳厉害?”张阳问道。
哈丹巴特尔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如果是他的人胜利了的话,现在早就攻进了这里,既然已经没有了动静,那肯定是已经被消灭了,他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
“在我今天的大喜日子里,高邮府达鲁花赤哈丹巴特尔悍然对我进行可耻的袭击,如今我们同朝为官,他的行为,已经彻底构成了反叛,大家说,对不对?”张阳和其他的官员说道。
“对,就是,就是,哈丹巴特尔吃里爬外,妄图谋反!”旁边的官员也说道。
虽然他们心知肚明,真正的反贼,那可是眼前的张士诚,可是他们谁敢说?行省都封张士诚为兴化县尹了,而这个傻子哈丹巴特尔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刺张士诚,要是行刺成功了,那也行,现在又失败了,这可是逃脱不了的罪责,而且,现在大家的小命,都在人家的手里握着呢,一言不慎,恐怕就都葬送在这里了。
“李大人,你说呢?”张阳问旁边的李齐。
李齐此刻整个胳膊都已经变成了黑色,早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他只是在重复着几个字:“解药,快给我解药!”
“李大人,哈丹巴特尔吃里爬外,妄图刺杀本官,犯有谋反的重罪,可否正确?”张阳冷冷地说道。
“是,就是,他连本官都敢伤着,快让他给我解药!”李齐的嘴里,使劲吐出这么几个字。
“哈丹巴特尔,你可还有话说?”
成王败寇,哈丹巴特尔已经无话可说,虽然鲁莽愚蠢,可是他毕竟是野蛮的蒙古人,还是有野性的。
“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刷!”只见刀光一亮,一颗闪亮的人头,就飞上了天,好快的刀!
“把人头挂在城门上,和李正的挂在一起,欲图谋反,就是这个下场!”张阳说道。
李齐气愤不已,他已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再没有解药,就是不死,也恐怕得截肢了,可是两人对话完毕,哈丹巴特尔就已经尸首两处,解药呢?怎么没人搭理他?他可是在场的官位最高的府尹大人!
“解药,解药!”李齐无力地喊道,眼皮越来越低沉,他知道,只要合上眼皮,恐怕就睁不开了。
“快救李大人!”张阳说道。
“解药!李大人需要解药,肯定还在哈丹巴特尔的身上!”一个官员战战兢兢地说道。
“对,就是!”张阳在尸体上摸来摸去,心头却在暗暗地想,你这家伙,怎么还不毒发身亡,这样我就有了借口了!
摸着摸着,他突然摸到了两个小药瓶,心中一动:赌一赌吧!看老天是否要你的命!
张阳一把将其中一个药瓶拿出来:“找到了,找到解药了!”
“快,快给李大人服下!”旁人说道,这次救下李大人,众人都是有功之臣,待李大人上报之后,就是不升官,也会有朝廷的奖励。
“拿点水来!”张阳“亲切”地扶起李齐,将所有的药丸倒出来,全部塞进李齐的嘴里。
“水来了!”餐桌上都是大碗,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水。
张阳将水全部灌进了李齐的嘴里,接下来,就看李齐的反应了。
嘴角,慢慢地流出黑色的血液来,李齐抽搐了两下,终于没了反应。
这是老天要收你,我也没办法了,反正我打下了高邮府,朝廷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这样死了,朝廷还会嘉奖你一番,张阳看着李齐已经渐渐冷却的尸体,想到。
“李大人,李大人!”旁边的官员们纷纷喊道。
“李大人,已经被反贼哈丹巴特尔害死了!”张阳悲痛地说道:“都怪我无能,没有及时发现哈丹巴特尔这个反贼的阴谋,结果,我们高邮府尹李大人就这么被反贼给害死了,李大人死不瞑目啊!”
众官员的心都凉了下来,李齐已经死了,他们该怎么办?这个张士诚,能放过他们吗?
“报告大哥,刚才在西面城墙外面冲进来一队人马,都被我们给狙击了,抓住了两个活口,说是想攻打我们兴化城的,幕后指挥,是高邮府的达鲁花赤哈丹巴特尔。”史文炳从外面进来,匆匆地说道。
“已经知道了,连李齐李大人,都遭到了丧心病狂的哈丹巴特尔的刺杀身亡了。”张阳说道,“如今,虽然贼酉哈丹巴特尔已经伏法,但是,许多残余分子,还留在高邮府里,尤其是府尹李大人如今也中了暗算,国不可一日无主,高邮府也不可一日无府尹,尤其是那么多罪恶分子在高邮府里,作为最忠心朝廷的人,我决定为了高邮府的安定,贡献自己的力量,尽快将高邮府里面的反贼一网打尽!”张阳义正严词地说道。
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在场的所有官员,恨不得学鸵鸟的本事,将头塞到地底下,听不到一句话。这个愚蠢的哈丹巴特尔,不但自己死了,还给了张士诚这么大的一个借口,可以堂而皇之地入主高邮府!
可是,他们敢说半个“不”字吗?榜样已经在眼前摆着了,甚至有心快的已经在想,反正高邮府也保不住了,倒不如干脆投靠眼前的张士诚算了。
“大家觉得,我应该出兵,扫荡高邮府的逆贼吗?”张阳提高了音量,再次说道。
众官员无奈,只好挨个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觉得我应该这么做,那张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果行省有所误会,还请大家为张某美言几句。”张阳说道。
机遇,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就看你自己能否把握住,能否将机会紧紧地抓住,没有机会,那也得自己创造机会!这是乱世生存的法则。
本来张阳定的计划是突袭高邮,但是,这样一来,就和行省闹僵了,再次陷入战争之中,他不怕打仗,但是,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真的打起来,就会消耗自己的实力,而现在,则有了一个借口,一个很充分的理由:占领高邮,是为了帮助行省平叛。
哈丹巴特尔是反贼吗?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自己,刺杀自己没成功,反而将高邮府尹李齐给搞死了,人证,物证俱全,就是闹到行省里,自己也占理,要怪,他们就怪这个傻子达鲁花赤吧!
没想到,这一次失败的刺杀,给了张阳这么一个机会,让他站在了正义和道德的一方,让行省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张阳的目光,望向了西方,不知攻打高邮府的行动,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场浩大的婚礼,被搞得乱七八糟,接下来的活动,没有进行下去,各个官员看着张阳有意放过自己,纷纷告辞,其他人也纷纷推脱离去,鲜血还在院子里流淌,谁能吃得下饭去?
估计没有一个人的婚礼能够举行得如此失败,李清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那个时候,就应该将所有来贺喜的人统统搜一遍身,他们带来的礼物也得拆开检查,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了。
“大哥…”李清说道:“这次是我失职,请大哥责罚!”
“算了,没你的事,你带人继续保护宅子,以免再有刺客闯入。”张阳说道:“我去后堂看看若寒。”
如此重大的失误,大哥居然连责罚都没有,李清感激涕零,有如此好相处的大哥,以后一定要跟着大哥好好干!
作为一支新建立的队伍,没有经过专门的反恐训练,对付这种刺杀活动,当然有些不尽人意了,这都是张阳能够忍受的,让他们在战场上和鞑子打仗,这个都已经训练出来了,让他们做安保工作,还有待进步,刚才危急时刻,那几个火铳手的表现,已经让张阳非常满意了。
走进内堂,刘若寒已经躺在了婚床上,红色的帷幔已经放下。母亲曹氏,在一旁照料着。
“母亲,若寒没有事吧?”张阳问道。
“嘘,已经睡着了。”曹氏说道:“走吧,我们先出去,让若寒睡一会儿。”
“士诚哥哥,小心…”床上的刘若寒,在睡梦中发出一阵呓语,应该是在做恶梦了。
张阳没有走出去,他轻轻地走到床前,坐在了若寒的身边,看着若寒那清纯的面孔,心中满是怜爱,也有一丝愧疚。
每个女孩子的大婚只有一次,谁不希望能够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而自己的这次大婚,却是在刺客的惊扰中收场,这也是做大事的无奈啊。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成就大事,就已经受到了这种“礼遇”。
以后,还会遇到多少次惊心动魄?争霸的道路,永远都是充满荆棘,却唯有向前,才能最终走向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