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房间。
从未有过的心痛,令她的脚步沉甸甸的。
回头望了一眼那幢楼,看到他们房间粉蓝色的窗帘,在夏日午后的清风中摇曳。
她好想亲口问问司徒啸风,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但她没有勇气,她怕听到他的谎言,更怕听到他的——坦白。
安然走出营地时,门口值班的警卫有些奇怪。
三团长的宝贝夫人他们私下里都曾议论过,听说她还是个大学生,三团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是把人给娶到手了。
都说三团长宝贝这个夫人的程度,简直不亚于掌上明珠,那可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可是眼下,她明明是背着包,像是要走的样子,三团长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走,不但不亲自送,连个车也不派?
警卫心里一寻思,就猜到她肯定是跟三团长置了气,所以才会悄悄溜走的。
警卫平时跟方方也常见面,虽然算不得有多深的交情,好歹也算得上是熟人。
于是便用值班室的电话给团部去了个电话。
“喂,方方,我是值班室的小李,有个情况,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们团长汇报?”
“什么情况?”方方问。
“是个私事,不过看在咱们关系熟的份上,我就多一句嘴。刚才我看到你们团长的宝贝夫人,一个人背着包出了营地,看样子是往公交车站去了。”
“什么?你没看错?”
“咳!咱这里,家属本来就不错,像你们团长夫人那样年轻漂亮的,根本就没有,我怎么可能看错?”小李胸有成竹说。
“我知道了,太谢谢你了,小李,回头我请你喝酒。”方方急忙放下电话。
“什么事儿?看你急得那样子。”司徒啸风原本皱着眉头靠在椅子上休息,这会儿听到方方的口气,忍不住睁开了眼。
“值班警卫小李说,他看到我安然姐一个人背着包出了营地。”
“什么?赶紧备车,便追便问。”司徒啸风一下子急了。
五分钟后,方方已经开着车出了营地。临出大门时,还不忘对着小李招了招手。
小李心里乐滋滋的,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军人找个漂亮老婆实在不容易,趁现在团长和夫人裂痕还没有加深,说不定还来及挽回,那样的话,他也算是立了一功吧?
车子开出营地,司徒啸风就拨通了安然的电话,不过电话虽然拨通了,却根本无人接听,继续拨,对方干脆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司徒啸风气得恨不能扔了手机,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她的人。
好容易到了公交车站,拿着手机上安然的相片,问公交站卖票的,还好人家对她有印象,说她买了车票上了几分钟前开走的那班车。
“现在我们怎么办?”方方问。
“废话,追!给我追上那辆公交车,然后拦在前面,等我把她从车上揪下来再说。”司徒啸风气呼呼地说。
方方得令,大力踩下油门,车子箭一般窜了出去。不到十五分钟,就追上了前面的公交车。
超过公交车十几米之后,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横在了路中央,公交车被迫停了下来。
“喂,你怎么开车的?”公交司机愤愤地抗议道。
“嚷嚷什么?我只是要找个人,我老婆在车上,让她下来,我就给你们让路。”司徒啸风吼得比他声音还大。
“你们,谁是他老婆?赶紧的下去,别耽误了一车人的时间。”司机被司徒啸风脸上的凶狠样子吓住了,只得对着一车人吼起来。
安然在军用吉普车超过公交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方方和司徒啸风,她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
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追来,她顿时手足无措了。
“司徒啸风,你走吧,我们完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望着公交车门口站着的司徒啸风,安然一脸伤痛说。
“老婆,有什么误会你下来,我们慢慢说。”司徒啸风耐着性子劝道。
“这位女同志,你赶紧下去吧,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手机不耐烦地说。
“就是就是,下去吧,你们的家务事回家再被窝里慢慢儿说去,别耽误我们赶火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跟着帮腔道。
安然看看满车坐着的人,大家眼里都是对她无声的指责,无奈之下,她只好走下了车。
司徒啸风一把拉着她站到了路边,方方赶忙把车让开,公交车顺利通过了。
“老婆,就算判死刑,起码也要给个理由吧?”司徒啸风沉声问。
“老婆?你还有脸叫我老婆?自己做了那种事,难道半点也不觉得亏心么?”
“我究竟做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司徒啸风被她一脸的悲愤弄得如坠云雾,完全摸不清方向。
安然紧紧咬着下唇,一眼不发,只是狠狠瞪着他。
“难道昨晚我喝醉了酒,胡说八道什么了?还是不小心伤到你了?”司徒啸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你倒是不愧为受过特训的,就算喝得再多,都是满口甜言蜜语的谎言,亏我还傻乎乎地以为酒后吐真言,被你感动得一塌糊涂呢。只可惜,智者千虑,偏偏也还有一失,是你自己亲手把罪证交到我手里的。”
“我交到你手里的?”司徒啸风猛然想起中午自己交给她的安柔的手机,那只手机他并没有翻看,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安柔来到军营的第一天,她和她的同学左小小一起,当时她们好像是设计了他,然后安柔趁机拍了张照片什么的,他当时只觉得是两个小孩子在胡闹,并没有往心里去,随口就打发她们走了,连她们究竟拍得是什么样的照片也没有看。
现在想来,一定是那张照片惹得祸了。
看到司徒啸风恍然大悟的样子,安然忍不住讥讽道:“怎么?司徒团长,现在想起来了么?按理说你不该这么健忘才对吧?中午你不是一直在跟人家煲电话粥么?”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电话粥?中午我就去了趟团部卫生院,给我做按摩的人是二营长他老婆孙大姐,人家今年都三十八岁了。”司徒啸风皱着眉头说。
“你撒谎,中午我拨过左小小的电话,整整二十分钟,一直都在占线,你还敢说你没有和她煲电话粥?”
“老婆,你的醋吃得还真是没边儿呢,我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上哪儿跟她煲电话粥去?再说了,我的口味还没那么重,对那种酸涩得青杏子一样的小丫头,我可没有半点儿兴趣。”
“都尝过味道了,还敢说没兴趣?”安然气愤地说。
“老婆,拜托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关于相片的事,柔柔可以负责解释清楚,我们现在就给左小小打电话,柔柔肯定还没到家呢。”
“打就打,我就不信我妹妹还能帮着你说瞎话?”安然气呼呼地喊道。
打开安柔的电话,拨通了左小小的号码,对方一接起电话就尖叫起来。
“老天爷,谢天谢地,无论你是谁,捡到了柔柔的机子,我都要先感谢你一辈子零三天。”左小小的声音传来。
“我是安然,叫安柔听电话。”
“是然然姐?太好喽,自家人捡到了电话,柔柔,赶紧接电话。”左小小开心地说。
“姐,我的老天,手机竟然在你手里,我刚才发觉手机不见的时候,都快要急死了。”
“手机的事回头再说,我问你,你手机里那张相片是怎么回事?”
“我手机里好多张相片呢,你说的究竟是哪一张啊?”
“就是你姐夫跟别人的合影。”
“啊!那张啊,天哪,姐,你怎么看到的?”
“我随便一翻就看到了。”
“小小,你害死我了,我姐看到那张合影了,这下可怎么好?”安柔用手捂着话筒,小声跟左小小说。
不过虽然声音小,却还是透过话筒传到了安然的耳朵里。
“不会吧?然然姐不会那么小气吧?”左小小满不在乎地说。
安然听了气更大了,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够开放,这种事也可以毫不在意。
“哼,换成那是你男人,你能大方得起来?”安柔瞪了左小小一眼说。
哪怕姐姐回来会剥了她的皮,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对姐姐坦白了。
安然终于鼓足勇气说了那张合影的来龙去脉。
“姐,你要是气不过,等你回来打我一顿吧。不过我们真的没什么恶意的,就是想要一张帅帅的军官的合影嘛,谁让我姐夫的级别在那里最高,而且长得又最帅?”安柔低声说。
“柔柔,你要不是我亲妹妹,我肯定会狠狠抽你一顿,你这张相片差点儿害我和你姐夫离婚,你知不知道?”安然大声吼道。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对妹妹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说过话。
“对不起嘛,姐,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了。”安柔满眼泪痕,哭泣着说。
“下次?还敢有下次?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打断你的腿。”安然吼完,挂断了电话。
回程中,安然羞愧得一直低着头,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徒啸风。
看着小女人那副纠结的模样,司徒啸风不免有些心疼,但是想到她竟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也不免有些心寒。
为了她,他曾经连命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赌上,但是她对于自己,却没有丝毫的信任度。仅仅因为一张相片,就毫不犹豫地要离开自己。
他们的婚姻才刚刚开始,彼此间就没有相互的信任,那么,这长长的一生,又该如何度过呢?
这么想着,司徒啸风只觉得浑身发冷。
回到家,安然坐在沙发上,两只手绞来绞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歉。
司徒啸风则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找点儿事做,肯定会忍不住要发狂了。
打开电脑,安然给网名叫做可爱龟的郑冉冉发了个抖动窗口,对方很快就有了回音。
可爱龟:幸福的小女人,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
风平浪静:就是想你了嘛,没良心的,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想我?
可爱龟:得了吧,你现在正在甜蜜期,如果不是有重大事件发生,怎么会想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还是老实交代吧,不然我可忙着挂帅哥去了。
风平浪静:别走嘛,我交代还不行么?
安然老老实实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郑冉冉一连发了无数个狂笑的表情。
可爱龟:这次你是真的伤了你老公的心了。
风平浪静:我知道,现在我想补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可爱龟:你老公平时喜欢什么?
风平浪静:不知道,除了喜欢,做,那个。
可爱龟:哈哈!喜欢吃你这小白兔呀,那就好办了。自己洗白白,送到他面前,让他吃个够,不就结了?
风平浪静:问你正经事,你却拿我打趣儿,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可爱龟:我给你出的主意,绝对是最效的,信不信由你。
风平浪静:要是,我送上门儿了,他不肯吃怎么办?
可爱龟: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呀,你长得也不赖,身材又够好,如果他半点都不动心的话,我看你们的关系也该到头了。行了,不说了,我和帅哥还有个约会,下了,拜!
郑冉冉一下子灰了头像,安然的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司徒啸风原谅她呢?她想了又想,却也没能想到一个合理的办法。
倒过来,如果司徒啸风为了一张莫须有的照片,就这样对待她,那么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他的。
思来想去,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咬咬牙,决定按照郑冉冉所说的办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