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和齐修义很愉快地交谈,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小时。
“齐教授,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安然猛然想起在诊所门口等着她的司徒啸风,赶忙起身告辞。
“好,我不送你了。”齐修义淡淡道。
其实他真的好想,拉着她的手,让她在他身旁多呆一会儿。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离开,努力保持朋友的关系,这样,他才有机会再见到她。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别太劳累了。”安然临出门,又回过头来说。
“放心,你都听到了,我很快就会出院的。你别再来看我了,我过些天就回国去了,到时候再联系。”齐修义体贴地说。
“好,等你回国后我们再见!”安然点头。
“好,到时候再见!”齐修义点头微笑。
目送安然离开,心里的欢喜一点一点散去,他摇摇头,继续打开电脑,埋头工作。
安然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出诊所后,似乎从爱丽丝的梦境中走了出来。
回头看时,只见那破旧的牌子还挂在那里,上面的五个字“听天不由命”,越发显得诡异。这还真像是温一刀那个变态的手法,弄这么破烂的门面,挂那么奇怪的牌子,天晓得,竟然还会有病人来这里看病。
“呵呵,你想什么呢?”司徒啸风从车里探出头问。
“我在想那个温一刀,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医生了。”安然说。
“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赫赫有名的神医,无论黑道白道,没有人敢得罪他。”
“为什么呢?”
“因为大凡是人,吃五谷就要生百病,更何况许多人还会受意外的创伤。他的医术,据说是无人能比呢。”
“真的假的?既然他那么牛,干嘛不弄一家像样的大医院?”
“据说温一刀生性懒惰,一年里头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休息。他的诊所也没几个人知道,不然他还不忙死了?”
“这样懒惰的医生,他收到的诊金能够维持这个门面么?”
“呵呵,这个你倒是多余的担心了。他的诊金可是贵得吓人,动刀的,最低五百万欧元,吃药的,最少也要一百万欧元。这还要视病情的轻重,再添加。”
“天哪!这么贵!那不是等于在抢钱了么?齐教授十年的薪水也不够付他的诊金,这可怎么好?”
“你又瞎操心了。温一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治的,如果我估计不差,齐修义跟他应该是朋友。温一刀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给朋友治病,不收费。”
“哦,这样就好,我真的放心了。”安然呼了口气说。
司徒啸风看到她那副天真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息:这丫头,什么时候被人卖了,估计还替别人数钱呢。
齐修义很显然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应该是很复杂的,幸亏他对安然一心维护,不然这丫头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转眼间,初三已过,司徒啸风带着安然姐妹准备返程,重鲲鹏亲自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一下车,就看到林杰走过来。
“喂!你怎么来了?难道也是来送朋友么?”安柔瞪了他你说。
“不行么?机场这么大,来往的人又这么多,我来接送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吧?”林杰一脸的吊儿郎当。
“不稀罕。既然你有朋友要送,干嘛还赖在这儿不走呢?”安柔狡黠地笑道。
“我接机,飞机晚点了,我在这儿溜达一会儿不行么?”林杰一脸别扭地说。
“行行行,你继续溜达好了,我去那边休息室参观一下。来的时候时间匆忙,都没有好好看一看这世界上最大的机场什么样的呢。”
“正好我也溜达烦了,我带你去吧。”林杰说。
“好吧,不过我可不会给你这个向导付费哦。”安柔下巴一扬,大步向前走去。
安然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很有些疑惑。安柔一直很懂事,不可能和一个不熟识的人,用这么随便的口气说话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能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和这个刚认识几天的林杰竟然这么熟悉了?
安然正在疑惑,就听到重鲲鹏在一旁笑起来。
“杰这臭小子,可真是个别扭孩子,明明是专程来给柔柔送行的,却偏要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哈哈!”
“鲲鹏哥你可别胡说八道,柔柔才刚刚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子呢。”安然白了他一眼说。
“十五岁,说小确实还小。不过说大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杰他有这种心思也不为过。”重鲲鹏说。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柔柔,不能任由他们发展。”安然一下子急了。
“老婆,你不用这么担心,柔柔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业关系到一生的前途,她知道轻重的。”司徒啸风劝道。
“我就怕她一时糊涂。”安然担忧道。
“我们马上就要回国了,到时候,一个在中国,一个在美国,就算林杰有什么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司徒啸风说。
“你放心吧,我自会提醒杰,让他等柔柔成年之后,再去追,呵呵!”重鲲鹏笑着安慰道。
“鲲鹏哥,你可千万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哦。”安然还是不放心地说。
“柔柔有你这个姐姐,真是她的福气。”重鲲鹏说。
从小到大,他一直渴望着能够有一个兄弟姐们,可以相互交换小秘密,可以相互照顾。也因此,他对林杰,这个和他毫无血缘的管家的儿子,才亲如兄弟。
飞机终于起飞了,重鲲鹏和林杰站在哪儿,望着越飞越高的的飞机,心似乎也随着那飞机一起飞走了。
“杰,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大力发展一下在中国的业务呢?”重鲲鹏意味深长地说。
“没错,中国市场是块最大的蛋糕,咱们重氏集团,是该趁着这块大蛋糕还没被人抢光,去分上一块。”林杰说。
“小子,先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我要扩大在中国的业务,但是三年之内,我都不会让你去那边主事的。”重鲲鹏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为什么?”林杰大声问。
“因为柔柔今年才十五岁,懂我的意思么?”重鲲鹏重重地拍了他一下。
“切!那个小丫头,干我鸟事?”林杰一脸别扭道。
“真的不干你事?那好,这辈子你就一直留在美国好了。”重鲲鹏若无其事说。
“老板,哦,不,鲲鹏哥,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啊!”林杰一下子急了。
“我有对你狠么?是你自己说那小丫头不干你鸟事的。”重鲲鹏一脸无辜说。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有那么点儿对她感兴趣。”林杰的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云。
“只是一点儿兴趣?那你急什么?”重鲲鹏不为所动说。
“好吧,好吧,不是一点儿,是很多,行不行?”林杰终于缴枪投降。
“那就更不能在这三年之内去打扰她了,你也知道,她今年要参加中考,之后还会读高中,然后考大学。你不想让她的人生因为你的打扰,而不能按正规行进吧?”重鲲鹏一脸严肃说。
“好,我保证,三年之内都不会联系她的。”林杰终于点了点头。
“嗯,这才是我睿智聪明的好兄弟呢。”重鲲鹏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头,两人一起走出候机室。
飞机平稳飞行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安然靠在司徒啸风的肩上开始梦周公,安柔则手持一款掌上游戏机,玩得正HIGH。
这是上飞机前,林杰硬塞给她的,说是可以让她打发掉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的无聊时间。
来的时候,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处处都觉得新鲜好奇,回程中却已经没有了那种兴奋的感觉。
除了云,就是一望无际的蓝天,没有更多好看的了。
飞机上的乘客大多懒洋洋的,有的在打着哈欠,有的在闲聊。
忽然,一声尖叫传来。
“蛇!蛇!”一个金发女人从座位上跳起来,开始四处乱窜。
司徒啸风听到声音,从座位上站起身,立刻看到机舱走廊里,三四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正吐着蛇信子四处游走,它们所到之处引起座位上旅客们的阵阵尖叫。一些胆小的女人,已经开始仓皇地东躲西藏了。
司徒啸风摇醒了安然,并把安柔安顿到她的身旁,然后便迅速朝乘务室跑去。
“小姐们,请把扩音器给我,我有话要对大家说。你去那边拿灭火器,对准蛇喷。再这样乱下去,飞机会出危险了。”他镇定而匆忙地吩咐道。
一个空姐将扩音器递给他,另一个则去取灭火器了。
“安静,请大家安静!再这样四处乱窜,会引起飞机失衡的。现在空姐们已经带着灭火器去对付那些小蛇了,你们尽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不要胡乱跑。”司徒啸风大声说。
一些男旅客听了他的话,渐渐安静下来,还有一些在忙着安抚他们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小蛇被灭火器逼到了卫生间附近,司徒啸风冒着被咬伤的风险,拉开了卫生间的门,小蛇们立刻朝里面窜过去。
总算把四条小蛇都赶进了卫生间里面,拉开几个二氧化碳灭火器,对着卫生间一顿猛喷,四条小蛇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司徒啸风和两个空乘保安一起走进去,用水果刀切断了它们的身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凡是被蛇咬到的,先用绷带缠紧,然后,空姐们会替他们注射抗蛇毒血清。”司徒啸风通过扩音器大声说。
旅客们心神渐渐安定下来,尖叫声也都停止了。有个别的被蛇咬到的,也已经都做了相应的处理。
司徒啸风终于放心下来,慢慢往座位上走去。
忽然他看到他们的座位底下,一条银环蛇正朝座位上爬过去,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安然看到司徒啸风朝座位走过来时,心里猛地一安。
银环蛇朝她游过来,但是碰到她的腰包时,却又猛地折了回来,一口咬上了安柔的手腕。
司徒啸风急得差点儿疯掉了,猛地窜过去,不顾危险,一把掐住了它的七寸。
小蛇狰狞地扭动着脑袋,朝他的胸口咬过去。
只听咯嘣一声,小蛇的牙被坚硬的东西硌到了,司徒啸风趁机两手一拧,将那条小蛇拧成了两截,腥臭的蛇血喷满了他的整个胸口。
“幸运手机,你又救了我一命!”司徒啸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自语道。
但是很快,安柔的手腕就肿了起来。
“快去拿坑蛇毒血清来。”司徒啸风对一个空姐吩咐道。
“对不起,刚才已经都用完了,这种东西飞机上的急救包里本来储存的就很少,刚才有三个旅客被咬到,就都用光了。”空姐十分抱歉地说。
“风,这可怎么办?”安然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别怕,有我呢。”司徒啸风安慰了一句。
他立刻用绷带扎住了她安柔手腕上方十厘米的地方,然后问空姐要了生理盐水,漱了口之后,俯下身,对准的手腕上的伤口,猛吸起来。
吸一口,就往旁边的垃圾桶里吐一口黑血,直到吸出的血变得鲜红,这才停止了吮吸。
“柔柔,你怎么样?”安然紧张地问。
“没事,姐,我很好。倒是姐夫,你看看他会不会有事。”安柔慌乱地摇头。
安然转身看时,只见司徒啸风的脸色很灰白,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老公,你张开嘴,我看看。”安然一脸焦急。
司徒啸风张开了嘴,安然看到他的舌头已经有些发黑,并且肿了起来。
“小姐,我老公中毒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你们这里没有药,飞机可不可以就近降落呢?”安然手足无措地拉着一个空姐问。
“对不起,女士,我们现在在太平洋上空飞行,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好几个小时之后,才可以找到安全的着落点。如果我们返航,起码也需要三个小时,才可以找到降落点。您先生刚才的英勇表现,救了我们全机的人,我们都希望他不会有事的。只是他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恐怕不一定能坚持那么久,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空姐抱一脸难过说。
“对了,刚才我看到那条蛇,原本是要咬你的,却在碰到你的腰包时,猛地转过头去咬了柔柔。你的腰包里到底装了什么?”司徒啸风说。
“我也不知道。”安然拉开腰包,把里面的钱和手机一一倒出来。忽然,一个红色的小手电样子的东西滚了出来。
“那是什么?”司徒啸风问。
“是莫熙,他给我的防狼喷雾器。”安然说。
“蛇既然害怕这个味道,或许它里面有可以治蛇毒的东西?”司徒啸风说。
“可是,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万一里面还有其他的毒呢?”安然担忧地问。
“试试就知道了。”司徒啸风说。
司徒啸风拿了水果刀,将他的舌头割了一刀,让血滴到干净的盒子里,然后拿着那个喷雾器对准盒子喷了几下,很快,里面的黑血变成了鲜红色。
“可以用。”司徒啸风说。
安然胆战心惊地用喷雾器对着他的口腔喷了十几下之后,看到司徒啸风的舌头竟然恢复了正常。
她欣喜异常,但是还来不及开心,就看到司徒啸风一头倒在了座位上。
飞机上的乘客里,有职业是医生的人,很自觉地过来用听诊器替他诊断,结果是他一切正常,只是被迷药迷晕了。
“莫熙,太谢谢你了,你的防狼喷雾器,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安然喃喃自语道。
听到医生的诊断,全机的人都欢呼起来了。
“女士,您和您的先生简直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着,我们大家都沾了你们的福气,谢谢你们!”空姐激动地说。
看着司徒啸风沉睡的面容,安然的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男人不远万里从中国追着她来到了美国,在她遇到危难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丝毫也不考虑自身的安全。
整个飞机上百名乘客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也是不顾个人安危冲了出去。
最后,又为了救安柔,差点儿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究竟爱他什么。
但是此刻,她终于明白,她爱的是他带给她的那份安心。
只要有他在,她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困境;只要有他在,她那颗孤苦无依的心,就可以安宁地停靠在他替她圈起的温暖坚固之中。
他们的开始,与爱情毫无关系。
但是他们的现在,却是真真实实的爱,是一条看不见的链子,链接着他们的心。
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她知道,这辈子她和他之间的链接都不可能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