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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江发现今晚的陛下很粘他,平时都傲骄的不行,□□时都爱理不理,如今却是主动来他怀里,让他颇受宠若惊之感。
只是不行为何,严江总觉得最近的陛下深沉了很多,以前百般看花花不顺眼,各种使坏,现在却大度许多,有一种“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妃”的气势,对花花来求抚摸都不上前去抓了。
严江有些担心是不是陛下对他心灰意冷了,但看陛下并不抗拒投喂和故事,在他讲起秦王真麻烦不好应付时好像还略有得意的样子。
唉,可惜我还是不能留下花花,严江有些遗憾,秦王已经下令收拾行装,连夜归咸阳,他是跟过去的,而且秦王都给他的预测天气站台了,不去实在说不过去,而花花这几天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做为一只野外大猫,这小院子让它脾气自然地暴躁起来,所以还是在放在野外跟着,偶尔投喂聚聚就可好,他可不想把花花养成真正的猫咪了,它可是百兽之王。
于是在上船之前,严江更把花花放回山岭,让它自己去浪,浪完记得找主人就是,不找也没关系,花花是只大老虎了,要学会独立。
回咸阳是顺水而下,所以这次岸边便不需要太多纤夫,大多服役的庶民都已经踏上归家之路,所以算得上轻装上阵,归程要不了多少时日。
只是才两日的功夫,便有人来报,已经逃跑的嫪毐潜入咸阳,假传王御玺及太后玺起兵,他与自己收买的卫尉竭、内史肆等人在咸阳围攻蕲年宫,想要杀死在咸阳的吕不韦,带虎符去封地嫪国拥兵自重,吕不韦早有防范,以昌平君与昌文君平叛,宫中的宦人也奋力抵抗,很快控制住局势,拿下了一众叛党,只有嫪毐见机不对,又跑了。
秦在船上看完战报,并没什么大喜之色,嫪毐先前在咸阳到处收买人心,当时就已经猜测他会在雍都还是咸阳起事,两边吕不韦与自己皆做了准备,他回咸阳不过送死而已,秦地户籍严苛,每人身上皆有“验”来证明身份,“传”来证明自己的去处,没有这些,他跑不了几天。
“传喻,咸阳一战,有功者皆拜爵,参战宫人忠心可嘉,皆受爵一级。”秦王淡然下令。
再过两日,便有了嫪毐被擒的消息——据说当时知道生擒他有百万钱时,整个咸阳都疯狂了,农人放在田活,商人放下买卖,匠人放下刀凿,甚至连宫里的宦官都悄悄跑出去想发财,人们什么事都不干,上山下海地找他,咸阳城里的耗子洞都没被放过,这种铺天盖地的搜查,很快就有了幸运儿诞生,一位佣耕在咸阳城外五十里的山涧找到成串的马蹄印,他感觉到事情不简单,于是飞快通报了当地游缴。
管理治安的游缴立刻带上了乡里的健儿,他们都是混过战场的士卒,一番激战后,嫪毐被生擒,用自己的性命致富乡里。
至此,嫪毐之乱基本平息,但却并未告于段落。
收到消息的秦王政有条不紊地在船上发出一条条政令,所有嫪氏余党皆被擒拿,相关提拔的官员一一落马,剩下的也噤若寒蝉,纷纷改换门庭,嫪毐之乱的所有主谋二十余人腰斩弃市,嫪毐本人在咸阳闹市车裂,这些来投奔他的族人近百人,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当时,秦王归咸阳,万民相迎,严江跟在秦王身边的车架上,见识了一番何谓王者归来,回家还画了一张素描,被陛下不知叼哪去了,他纠缠陛下好久,它才吐出一个纸团,表示已经还你了别烦我,让他还得重画一张。
回城之后,秦王依然没有停止追究,参与叛乱的家族与其家臣仆役皆被牵连,轻者罚为鬼薪,为宗庙打柴三年,重者剥夺爵位家产,流放蜀地,一时间到处是哀哭。
严江随便算了一下,被流放的居然又有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啊,你这是流放上瘾了吧?
他为屯留花费巨多心思,知道迁民有多惨,便想去劝劝。
然秦王对此振振有词:“卿曾言,朝堂之上有异国势力,需拔出才可攻此国,嫪毐身出赵国,收买之人也多与赵有关,寡趁机拔而除之,有何不可?”
从听到这理伦,他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正好先前长安君成橋叛乱,他母亲是韩国公主,背后也是韩国势力,这次也可以顺着一起拔了。
对方理由太充分,事实太清楚,严江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地道:“那两万人呢,这两天气可不好走……”
事实上,到咸阳的那天,天气就开始冷了。
“是你说寒气不过秦岭,寡人便将其迁入蜀地,关中离秦岭极近,翻过便是陈仓,巴蜀之地粮足天暖,如此处至,岂不能见寡人仁德呼?”秦王姿态傲然言语霸气,理由一套一套地,让严江真哑口无言。
你都仁德无双,那我还母仪天下呢!
严江心中暗自诽谤,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也懒得再管这事,皆如秦王所说,巴蜀之地富足,这都四月了,秦岭南方也冷不死人,比起屯留的移民们是两个难度,路上肯定有体弱受不了的,但那肯定要少多了。
他告了个退,转身离开——因他预言准确,在秦国可以说是一炮而红,秦王准他见王不跪,这两日已有许多人想与他交好,还奏请秦王封他为奉常,管大秦祭祀宗庙,被秦王拒绝了。
还好这年头没有国师的职位。
他离开正殿,咸阳宫的殿堂远比雍都更大更美,都是高台飞檐,阶梯又高又长,显得高大威仪,就是走起来特别麻烦,他又不习惯坐步辇。
咸阳确实繁华,这么些年比得上得的也就孔雀王朝的巴特那了。
在宫卫验过令牌,他终于来到二千多年前的中国大城市中,这里车水马龙,秩序井然,街道没有铺青石,而是用黄土夯实,非常实,有的地方水都积起来了,下边的土还是硬的,而且街道非常干净——毕竟代价太大了,倒个垃圾就要在脸上刺字证明你乱倒过垃圾。
比较可惜的是街道上大部分是各种官僚的居所,再有些食肆、客舍,少有商铺,他询问后才知道这里的商铺都在固定的一个街巷里,叫“市”,因为市里的街道是井字形,所以叫市井,方便征收重税。
他按人的指引溜达到市井处,这很好找,因为竖了一个非常高的旗杆,写着“市”字,下边还有很高的台子,可俯瞰整个市井,台上有人守卫。
里边人来人往,繁华非常,从布匹到宝剑,从竹简到笔墨,青铜美器,粮食蔬果皆有,他甚至看到了纸,正是他在陇西弄的那种粗纸,一张有半人长宽,就要百钱,还很供不应求,没一会就挂上了卖完的牌子。
而胡椒孜然这里竟然也有卖的,只是价比黄金,让人望而却步。
于是严江忍不住去询问,才知这是陇西李太守家的生意,月氏知道强秦需求胡椒等香料后,便四处寻求,并且向西域求购。商铺管事还高傲地表示这是调来的第一批,以后会有更多,但现在这价是降不了的。
严江听得笑了起来,一时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他想起那句话: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
只是带来的一点新奇事物,就已经开始撬动丝绸之路了么?
他又在商市中转了一会,便回到了宫中。
秦王给他安排的居所离他居的蕲年宫不远,说是学宫还在修整,先住宫里教些学生,以后授课也可扩大范围。
这时天已经黑了,严江回寝看着沉睡的陛下,有些担忧,最近陛下睡的时间比以前长了,醒只醒那么几个时辰,开始还飞了几圈,后来好像就飞腻了一样,不怎么愿意飞了,最近又长胖了几斤,再这次下去,怕是就飞不起来了啊。
他就着灯火,在纸上书写着明天要教导哪些东西。
不光是数字,他还想树立一种学说,认识世界时,让人将所有道理用语言与公式表达出来,这种传承要远比经验重要的多,哪怕将来真的独尊儒术了,物质与精神两个认真至少也是平等着走路。
但他没能写完,因为李信找过来了。
他一换岗就找了过来,这位刚刚在咸阳混了几个月的小将带着几个朋友,就想把他接到府上,给他接风洗尘,来的有蒙家兄弟,王家王贲,杨家杨熊,和他李家李信,算是秦国上层将领中最顶级的圈子了。
李信一路上还给他细心科普,蒙家兄弟就是蒙毅和蒙恬,他爷爷是名将蒙鷔,为将数十年,为大秦夺了韩国十余座城池、赵国三十余座城池、魏国五十余座城池,可惜前几年打赵国战死了,是军人世家了。
那个王贲父亲是王翦,王翦从军多年,去年刚刚平定长安君成僑的叛乱,很得大王器重,是军中新贵;杨熊是杨端和刚刚去了荥阳领兵,眼看就又要立下大功了。
“为什么杨端和去领兵就是要立下大功?”严江悄悄问李信,“不还没打么?”
“荥阳那地方,韩国没打头,赵国不划算,肯定是魏国啊,”李信直白地回答,“魏国信陵君死了之后,那就是一滩肥肉,谁去都可以咬两口。”
说话间,诸人已经来到李氏家宅,美婢丝竹,杯盏交接,这几位年轻才俊都是将来载入史册的能人,个个能说会道,见识广博,气氛热烈,李信更是百般吹捧自己好友,听得严江都有点受不了。
杨熊喝了几杯,有些不服,叫嚣着来过两招,李信也起哄大兄给他眼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扉突然洞开,一个灰扑扑的东西落在门边,一阵寒气逼面而来,顺着大风而来的寒雨里,居然夹着指腹大小的雪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众人看严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先前只是天气突冷,众人虽信他有点本事,却也不是太在意,但如今四月降雪——这已经是神仙才有的手段了吧?
杨熊一时佩服,声自己冒犯了,自罚一杯干掉。
旁边斟酒的美婢一时也有些脸红心跳,不由自主便靠地近了些,还一不小心踩滑裙角,被严江扶了一把才跪稳。
严江正想去看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有点眼熟。
下一秒,从风雪里飞来的大猫头鹰便冷漠地落到桌案上,踢翻了酒杯。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要晚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