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年轻人出了大厅,径直来到了一间并不算宽敞的屋子,这个屋子里有三张床铺和一套桌椅,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摆设了。
其中一个青年去屋外烧水去了,另外两个青年则各自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青年道:“赵大哥,弭德超他们越来越不待见咱们了。”
“哦?怎么说?”赵大哥问道。
青年答道:“本来嘛,这北伐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皇上让你做这个参军,自然不是叫你来游山玩水的,可这帮人不仅一开始就架空了你,什么事情也不问问你的意见,现在攻下朔州城后,更是对你冷嘲热讽,依我看来呀,他们这是想把你排挤出去,让你受不了退回开封,免得有人分他们的功劳。”
听这青年的话语,这姓赵的青年郝然就是涿州谷候赵谷了,而另一个青年则是陪同他北伐而来的李淡然,另一个去烧水的则是二狗子。
赵谷在被子里待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头钻了出来,道:“淡然你想多了,弭德超戍守边疆多年,战功卓著,看不起来我也是正常,但哪有人对我冷嘲热讽啊?我只是个参军,只有当主帅的决策出了问题时,我才能够指出他的问题,可如今他已经攻下了朔州城,证明了他是对的,这功劳自然就该是他的,难道不是吗?”
李淡然道:“可你看看他给我们安排的地方,赵大哥你可是堂堂侯爷呀,却要在这这么小的地方窝着,而他手下的将军们个个都住着一个院子,这不是他故意为难你又是什么?”
赵谷笑了笑,没有说话,李淡然又道:“依我看啊,弭德超接下来一定会想法子让你留在朔州,由他独自带领人马去攻打其他城池,这样到时候他的功劳一定是最大的。”
听到这番话,赵谷略显惊讶,没想到李淡然看待问题的程度竟提升了这么多,但他依旧没有说话。
直到李淡然等得不耐烦了,赵谷才悠悠道:“他要想的法子,我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吗?”
“什么意思?”李淡然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接着就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李淡然突然惊叫道:“我明白了,赵大哥你之所以三天前就开始装病,正是为了应对今天的局面,对吧?”
赵谷点了点头:“弭德超此人不能共事,我早就看出来了,正好我也不想和他搅合在一起,所以就装病喽。想必此时他们正在合计让我留守朔州城吧?正好,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也累了,就在这朔州城里好好休息两天。”
“可是,到时候弭德超攻下了其他州城,大哥你岂不是一点功劳也分不到?”李大然追问道。
赵谷冷冷一笑:“我若是说,弭德超不出一月必然会战败,你信吗?”
“什么!”李淡然又是一惊,接着就坏笑起来:“我明白了,弭德超看你不顺眼,你也预料到他一定会战败,所以就提前远离他,这样他到时候不管是胜是败,就都跟你没关系了。”
“嗯。”赵谷应了一声,接着就没说话了,李淡然本来话也不多,赵谷解决了他的疑惑后,他也变得沉默起来。
缩在被窝里,赵谷的心绪却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实际上,从那次赵谷带着一万禁军赶去和弭德超会和时,他就觉得弭德超此人太过自负,若领兵一方,迟早必败,尤其是在接连打过胜仗后,他必然会骄傲自得。
后来在攻打朔州城的问题上,赵谷曾想要提醒他几句,没想到弭德超不仅不听,赵谷反而因此惹恼了她。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本来赵谷在制定北伐计划时,言明四路大军要在正月初一一起发动攻击,可弭德超为了抢先其他三路大军,非要在腊月三十的夜晚就开始攻城,之后他更是不顾赵谷反对,下令士兵们加紧速度,务必于腊月三十的夜晚拿下朔州城。
这么做的弊端是,士兵们因为被勒令急行军,本就身心疲惫,又连续赶路一天一夜,之后更是一刻不停的攻城略地,加上天气寒冷,导致不少人都疲惫不堪,生病或冻死的人急剧上升,大大损耗了军队的生气。
可弭德超今日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他的属下更是像李淡然说的那样,对赵谷冷嘲热讽,就连分发房间时,弭德超也只给了赵谷一个勉强够睡觉的地方,差了其他将领不知道多少。
从那日弭德超准备于腊月三十攻城时,赵谷就假装生病了,就像他说的,他觉得弭德超此人早晚必败,不愿意跟着他受牵连。
而或许弭德超也觉得赵谷跟着没什么作用,反而还要分他的功劳,所以就对赵谷十分冷落,想要赵谷知难而退。
殊不知,整个北伐计划就是赵谷制定的,哪怕他没有随军出征,等到大宋恢复燕云十六州后,功劳还会少了他的?
由此可见,弭德超此人不仅自大,而且眼界不高,刚愎自用。
赵谷心里决定,既然人家已经把冷屁股伸过来了,自己何必把自己的热脸贴上去呢?
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赵谷索性将头一蒙,直接进入梦乡去了。
等到赵谷一觉睡醒,天已经完全黑了,弭德超让人给赵谷传来了一道军令,说是朔州城不能没有人守着,而赵谷受了风寒,不适合跟着大军出征,让他在这朔州城内守卫。
见到自己的猜测果然应验,赵谷心中冷冷一笑,挥退了传令的士兵,接着起床吃了晚饭,跟着就又缩回了被子里。
并非是他太懒了,而是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这里又没有后世那样的供暖设施,人若是就那么干坐在那儿,怕是不出一个时辰就要冻成冰棍了。
第二日,弭德超果然带着三万兵马继续前进了,走的时候他连招呼都没有和赵谷打一下,对他这个参军表达了十分高的‘尊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