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正此言一出,十几个官员顿时面面相觑,认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吕蒙正如此大发雷霆。
而那名叫查之的官员,则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吕蒙正让他一个正三品官员去做正五品的知州,这不是明摆的要贬斥他吗?
但查之却不敢有丝毫意见,正因为吕蒙正从来不发脾气,因此在他发脾气的时候,这些官员是真的怕了。
当下,众人已经明白了吕蒙正的决心,自然不敢再多问,便纷纷告辞离去了,至于名叫查之的官员,也失魂落魄的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众人走后,吕蒙正脸上闪过一丝破败之色,缓缓坐了下去,喃喃道:“难道老夫这些年真的做错了吗?为何他们都如此得过且过?”
“伯父不必自责,您想求全,所以在不该打仗的时候坚决不同意,在该打仗的时候也放得开手脚,他们却想求稳,不愿意改变现有的环境,观念不同而已。”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吕蒙正笑了笑,抬头便见到吕蒙休的儿子吕夷简正抱拳站在门外,便冲他招了招手:“侄儿,你回来了。”
“是的伯父,侄儿给伯父请安了。”吕夷简答道。
吕蒙正点了点头:“你父亲在老家一切可好?”
“一切皆好,劳伯父挂念了。”
“嗯,那就好。”
吕蒙休自从那日朝堂上状告吕蒙正后,便一直称病不上朝,赵光义对此也能理解,毕竟谁的媳妇儿被自己的哥哥给偷了也得生病,虽然后来赵普将此事为赵谷设计的事实告诉了吕蒙正和吕蒙休,吕蒙休也没脸再在朝堂上待了,索性就辞官归故里,回老家当地主去了。
而吕夷简本来也和他一起回去了,但吕蒙休终究也不是傻子,千思万想后,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依旧给吕蒙正写了书信,希望由吕蒙正继续教导吕夷简,吕蒙正本就对吕夷简格外看重,自然应允,此时吕夷简才会出现在这儿。
揉了揉太阳穴,吕蒙正让吕夷简进来坐下,问道:“廷议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吕夷简笑了笑:“方才那几位大人过来时,就已经告诉侄儿了。”
事实上,吕蒙正不仅在教导吕夷简读书,就连一些重要的家国大事,他也从来都没有瞒着吕夷简,他的门生知道这件事后,但凡有消息也都会自觉告诉吕夷简,因此对于大宋朝发生的所有大事,吕夷简都了然于胸。
他虽年纪不大,只有十二岁,但所见所闻比起许多四五十岁的高官都要多得多。
“那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吕蒙正问道。
“侄儿……完全赞同赵侯爷。”
“为什么?”吕蒙正又问道。
“一州一地,皆乃宋土。”吕夷简言简意赅的说道。
“好。”吕蒙正听完,重重拍了一下手:“这才是我吕蒙正的得意门生啊!”
被吕蒙正如此夸赞,吕夷简到底小小年纪,脸色都有些通红,但他的思绪却并没有乱,问道:“伯父,不知您想要怎么处理和赵侯爷的关系?”
吕蒙正略带打量的看了吕夷简一眼,心里欣喜不已,这小子简直想到劳资心里去了。
“为何有此一问啊?”但吕蒙正依旧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问道。
吕夷简答道:“当初初闻辽地汉民赵谷进入开封,伯父对他起了杀心,因为他的身份实在过于敏感,若被朝中某些激进官员所知,必然借此兴风作浪,大举鼓噪北伐,这是伯父不想看见的。可如今就连伯父您也赞同北伐,并且此事由赵谷提起,他更是凭借大棚技术和两次剿匪一跃成为侯爵,难道伯父不该重新审核一下和赵侯爷的关系吗?”
“你说的很对,可只怕赵谷他并不愿意接受老夫的和解,毕竟老夫曾下令李符暗中杀死他,之后更是动用枢密院给他下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军令,两次都差点致他于死地。”吕蒙正皱着眉头道。
吕夷简从容不迫的答道:“但李符已死,大家都知道是谁下的手,而且赵侯爷也曾污蔑您和我的母亲……,总而言之,您对他的所有冒犯他都还给了您,侄儿以为只要我们诚心和他道个歉,双方的关系未必没有修复的可能。”
“话虽如此,可这件事归根到底,老夫并没有损失什么,赵谷却数次死里逃生,我看他绝不会轻易罢休的,此人锱铢必较,有仇必报,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吕蒙正摇头道。
“侄儿也是如此觉得。”吕夷简道。
吕蒙正一愣,既然你也是如此觉得,那你提起这个话头是几个意思?
“那你这是?”吕蒙正问道。
“呵呵,咱们只需表达咱们的歉意就是,至于赵侯爷接受不接受,就是他的事情了,若咱们将姿态放低了,他却不依不饶,到时其他看了,定然不会再觉得是伯父您仗势欺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在对待赵谷的这件事上,伯父您的做法有些过火,怕是许多人对你不满,不如现在放低姿态和赵谷道歉,若他同意自然皆大欢喜,若他不依不饶,大家肯定就会觉得他没度量了,到时你再狠狠教训他,也没有人敢说你仗势欺人。
吕蒙正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赞赏,道:“侄儿果然思虑周到,这件事老夫回去安排的,你一路舟车劳顿,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侄儿告退。”
吕夷简说完,抱拳后就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吕蒙正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这么优秀的孩子,为什么不是我的儿子呢?
之后,吕蒙正叫来一个下人,让下人给涿州谷候府送去了请柬,邀请涿州谷候来吕府一叙。
当请柬送来赵谷手中,赵谷却并未觉得惊讶,随着他的地位一下子提升到了侯爵,吕蒙正的心中定然感觉到了不安,赵谷猜测他这次宴请十有八九是想改善二人之间的关系,为将来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