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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第115章问君能有几多愁（2）
林微每晚都被梦魇困扰，只是梦醒时分又都忘的干干净净，除了平添一些痛苦，别的倒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但是林微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日复一日的将喝下的药给吐出来，不论是死是活，她都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别人的手中。尤其是那个人……
为什么能坚持下来？有时候林微自己都想要放弃了。但是每到关键时刻，她又总是想，如果就这样放弃了，那么就是死了，也不能怪谁。
自己，再也不能继续欺骗自己了。
自己不是选择过相信他么？也许那就是最后一次，她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这最后一次机会也没有了……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以后的任何决定，不论是输是赢，都是自己的选择。
茶儿最近服侍林微是越来越小心翼翼了，连声音都不敢大一点。今天端着饭菜过来，眼看林微吃了没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终于忍不住道：“夫人，您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我好的很。”林微说，她从来都没有伟大到绝食的地步，林微是个饿不得的人。可是她是真的吃不下……这点连自己都是奇怪，可能食欲也和心情一样低落吧。
“夫人您再吃一些吧，最近都瘦了。”茶儿低声哀求道。
“可是我已经饱了。”林微愣了一下，自己瘦了么？这倒是没有觉得啊。能减肥是个好事呢。
“夫人……”茶儿咬了咬嘴唇。担忧的神色一览无余。
林微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其实没有必要对我这般恭敬地，我也算不上你的主人，这些你应该是都清楚的吧。关心我也得不到什么，何必呢。”
茶儿神色一惊，脸色顿时变的有些复杂，嗫嚅着没有说话。
林微定定看着她。眼神如水，又说：“你是真的在担心我么？”
茶儿微微犹豫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林微看着她的面容，眼前似乎浮现过另外两个人地影子，觉得心中微微一闷，可是待要仔细想的时候，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笑道：“你为什么担心我？对我好是没有前途地，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即使这样你还在担心我？”
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人真的这么容易被感动么？自己对茶儿好么？可为什么沈言青那个混蛋就不会动摇呢？自己难道做的还不够？是他太过铁石心肠，还是这些下人不懂得被尊重的味道，所以才会轻易被打动？
自己这样的人……真真是一事无成吧。
“夫人，您不相信奴婢是可以理解，奴婢不会辩解什么。”茶儿定定道，眼神坚定。“奴婢只希望您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起。”
林微哑然失笑，“我没说我相信你，我只是问你。你是不是担心我。你地回答……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她伸手扶起茶儿，笑道：“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不要委屈了自己。我也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的。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有些规矩完全可以免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看。”
茶儿垂下眼帘，复杂的看了林微一眼，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微眼神一暗。茶儿比她想象的要更聪明剔透，自己的意图就这样被看穿了么？不过无所谓……原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自己也是不会逼她的。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就告诉我一些事情吧。这样我才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林微笑道，“反正我也是逃不出去，你就是说些无关紧要地事也没有关系的。”
“夫人……”茶儿眼神一闪，缓缓道：“您想要知道些什么呢？很多事奴婢也不知道，主人也是不会让奴婢知道的。但是一些小事的话，说不定可以给夫人一些建议。”
“放心，你不知道就不要回答我好了。我想知道的绝对是小事。”林微笑笑。“沈言青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老爷是您的丈夫。”茶儿犹豫了片刻。道。
林微一瞬间有些恼火，但是她马上又反应过来。茶儿没必要这个时候都骗自己，她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如果她是为了误导自己，也没必要用这么烂地理由，白痴都不会相信。
那么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林微深深看了她一眼，她坦然看着自己。
也许，这次她没有骗自己。这时候她忽然有个荒谬的想法，如何沈言青和自己真的是夫妻的关系，那么左闲庭呢？这可能么？
但最不可能的事情，也许就是真的。
那么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和自己有关系，却又处处算计自己？
林微的心砰砰的跳着，她努力不让自己表露出什么来，又问：“那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我们之间感情并不好吧？”
茶儿又点了点头。
林微心中冷笑，记得自己刚醒来的时候，这小丫头一个劲的在自己面前吹嘘沈言青，恨不得自己爱上他，多讨好他，那时自己心里就是隐隐有些不愿地，看来这些也都是沈言青地授意。就算自己什么不知道，本能也是抵触的。
不过，她现在毕竟是承认了，林微暗道，我原谅你，就这一次。
林微垂目沉吟片刻，她知道自己问地太直接茶儿是不会回答的，只能自己半猜半蒙。不能让她太过为难。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其实也还有私心，如果茶儿因为什么被迫离开自己，那来到身边地人是谁林微更没有把握。
她想了想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林微一惊，茶儿更是脸色大变，顿时一片惨白。
“不知道我现在进来方便么？”沈言青淡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林微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从喉咙里面跳了出来，反观茶儿。也是和自己一样。好在她脸色变的很快，一会儿又看不出什么来了。
林微沉吟片刻。自忖自己已经恢复过来，这才起身开门，道：“不方便你也是要来的吧，何必多问。”
沈言青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房间，在茶儿身上停顿了片刻，道：“你先出去吧。”
茶儿低头弱弱的答是。很快就离开了。
林微手心微微有汗，她不清楚沈言青是否知道了什么，只能见招拆招了。这个人的一双眼睛好像总是能看透一切，这个人地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总是一切尽在手中，林微很讨厌这样地情况……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她冷冷看了沈言青一眼，憋了半天，忽然爆出这样一句粗口。
这场景可以说是看起来很诡异的，一个绝色的美女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面前同样绝代的男子。朱唇轻启。说出的却是让人大掉眼镜的话。
当然，如果忽略了林微话中的内容，再配上沈言青沁人地笑意，就是以为她在说情话都未尝不可。
但是更糟糕的是，林微无法忍受沈言青脸上的笑意，哪怕是听了这样的话。他也是在笑。事实上，如果不是彼此实力差距太大，林微很希望自己有动手的机会。
“你这样不想见到我。”沈言青浅笑：“是因为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么？如果你可以完全不在意，又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反应。”
林微一怔，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她没有别的感受，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要说这样地话，他认为将别人的尊严都践踏很开心么？他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难道他觉得现在这样还不够么？
林微咬了咬牙，抬眼看着他，说：“我很讨厌你，讨厌到根本不想看到你。你说的对。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你能不出现么？”
沈言青眼帘微垂，笑：“不能。”
林微的手握成拳。微微颤抖，忽然她觉得无法控制自己了，她不想再看到这张脸。她抬手向沈言青打去，这个时候她根本不曾去想能不能成功。
沈言青眸中流光一闪，一把抓住林微的手，修长地手指骨骼分明，可是蕴藏的力量却不是林微可以比拟的。她的手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林微这时才惊觉后怕，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已是不能，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沈言青微微抿唇，拉住林微的手腕往前一拉，轻轻低头凑到她的耳边，语气清幽：“这样的你，是否不太理智。”
林微心中一颤，恐惧感顿时包围了自己，只能咬着自己的唇不说话。她，第一次这样害怕沈言青……只因为以前他掩饰地太好么？又或者是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激怒过他。
现在，林微忽然觉得害怕，她有种自己无处可逃地感觉。
沈言青忽然笑了，低低的笑声传进林微地耳中，“放心，我从来不打女人，尤其是你。所以不要害怕。”
林微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他确实未曾打过她，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但是他就是杀了她也是不会眨眼的吧。林微的手指微微蜷曲，身体比人更诚实，她做不到足够的镇定。
沈言青轻声一叹，唇几乎擦过她的脸颊，“明明会后悔的事，为什么还要做？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么？你总是这样。”
他不等林微回答，又道：“其实我今天是要来告诉夫人，明日和我一起出门。可清楚了？还有，不要轻易尝试不可能的事。”
沈言青终于松开了林微地手。两人重新拉开距离，林微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看着沈言青。心中不住的后悔自己的鲁莽，可是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还会再动手。
沈言青看着这样的林微，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仿佛对方很是有趣似的。明明害怕却又不服输。
林微深吸一口气。道：“你可以走了。”她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拒绝地余地，废话自然也不会多说。
沈言青笑道：“你好自为之。”
林微看着沈言青离开的背影。蓦然松了一口气。在被左闲庭带走之前，林微也没少和他有过亲密接触，普通地恋人之间能做的也都做了。
那时只是觉得不好意思，却也没有多想。如今知道他是个骗子，再如此****就不知是何居心。林微狠狠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上面似乎还有他的温度。只是这温度却总是淡淡的，缓缓的沁入肌肤。如细水长流。和他这个人一样，不愠不火，非冷非热。
不过，自己一定不会再被他迷惑是不是？林微扯开嘴角笑了笑，那样的人自己怎么会在乎呢。之前也是自己被鬼迷了心窍吧，所以才想要……
只要等自己什么都想起来，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林微揉了揉自己地太阳穴，轻轻的按摩。最近这几乎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动作了。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看来也不是长久之策啊。
……………………
次日。茶儿还没有来，林微就醒了。事实上大概半夜的时候就醒了吧，最近总是头痛的睡不着觉，林微一般都是小憩，稍微休息就不再睡了。困的受不了就闭上眼睛。
可是，却并没有记起多少东西来。林微轻轻一声苦笑。反而总是被梦魇所困扰。有些什么被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渐渐的，渐渐地影响着自己，却始终不能一窥真实面目。
“夫人！夫人您醒了啊。”茶儿推门进来，有些担心的看了林微一眼。
林微微微侧眼看了过去，笑道：“扶我起来。”还好，她有时候总害怕再看不到这个丫头，但是她毕竟还是回来了。昨天应该是没有被发现什么的。
茶儿赶紧上前扶林微起来，然后帮她梳洗。林微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作为一个自食其力的现代人。已经沦落到处处都要人帮忙的地步了。就连站着。也感觉脚下是虚浮的，没有力气。仿佛要飘然而去。
“茶儿，如果没有沈言青，你会真地当我是朋友么？”林微笑道，看着茶儿的眼睛，无论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这个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对自己的恶意。一个人是不是对自己好，有时候是可以看的出来的……当然，沈言青除外。
“奴婢不敢。”茶儿道，却又话锋一转，“奴婢虽然不能做夫人的朋友，可是奴婢绝对不会害夫人。”
“谢谢。”林微说。
沈言青再手眼通天，可不可能事事亲为。他安置在自己身边的眼线显然就是茶儿。自己虽然不指望能让她倒戈，但是至少可以帮自己掩饰一点，这样也是好的。
沈言青就算算无遗策，但是他看得透人心么？
林微忽然觉得也许他比自己更悲哀，他做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就算有着再完美的外表，但他真地懂如何在意一个人么？他觉得这一切有意义么……
自己……做不到改变他，所以只求保护自己。也许这样地自己也是卑劣的，可是林微不想再被伤害了……所以，就算违背自己地心意，也是如此……
十一月的时候，天气已然是有些凉了。
林微穿的不薄，可微风吹过，仍旧轻轻的哆嗦了一下，大概是本身也不怎么好的原因。
沈言青总是一身白衣，无论何时看过去都是赏心悦目的，自然也不会像林微一样将自己蜷成一团。他立在一旁，风吹起他的发丝，如同谪仙一般。
他拉过林微的手，笑道：“冷么？”
林微摇了摇头，抽回自己的手道：“还好。”林微觉得比起他那惑人的外面，小小的关心，体贴的问候更加让自己难以抵御。
怎样，才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她半阖起眼睛，真的不要再对她太好了，她承受不起，她没有足够的东西来换取，就是用自己的命都不行。林微自嘲的一笑，不由得想起以前在网上看过这样的东西，好像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人质在无望的情况下，会因为对方的一点点恩惠而感动，从而失去自己的立场。
林微觉得自己也许不是无望的，也许不是因为一点点的恩惠。可是……结果也许是一样的，因为她同样会因为沈言青的行为而被影响，做不到应有的决绝。这才是，最可怕的吧……
她在被影响。
林微垂下的手掌掩藏在袖子中，缓缓握紧。如果连自己都下不了决心，还何谈以后？为什么之前自己只想过逃离，没想过报复，因为什么……
“我们走吧。”沈言青浅浅看了林微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多做停留。
林微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她让自己紧紧靠在一旁，不至于倒在沈言青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
沈言青歉意一笑：“下面只有步行了。”
他撩开车帘，先下的车来，然后像林微伸出手。
林微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扶着他的手下车了，不过才一站稳，就收了回来。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眼看四周一片山林，难怪马车是走不了了。四周也没有多少行人，三三两两也都自顾自的。
林微一直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不过看这样子，显然是准备上山了。
林微咬了咬牙跟在沈言青的身后，没走几步就觉得很是辛苦，但还是不吭一声。她一直低着头，只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赶紧侧身让开。
随意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头戴斗笠，满头白发披散。她愣了一愣，应该是个老人吧。
那人不知是否知道林微在看他，忽然看了过去，虽然眨眼擦身而过。林微却是惊的说不出来，那哪里是个老人，分明是一个年轻男子，容颜秀美。
于是想要再看一眼，可是对方眨眼淹没在山路之间，已然不见了。
沈言青在前面叫了林微一声，声音平和，道她怎么这么慢。
林微一怔，无奈一笑，赶紧跟了上去。大概那只是一个路人吧，却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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