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高不凡和杜如晦从安乐郡出发赶往洛阳,过了河间郡之后,沿途的治安越来越乱了,盗贼多如牛毛,流寇盛似尘埃,道路断绝,很多地方出了本县就没办法收寄家书了。
李密虽然在河间县遭受了重创,骑兵损失了大半,不过事后却收编了王须拔的部份残兵,平原人郝孝德也加入了瓦岗,所以瓦岗的实力反而壮大了不少,另外,厉山飞倒是有骨气,竟然没有加入瓦岗,而是率领千余残兵翻越太行山脉,逃到了晋阳一带继续“创业”,那里现在是李渊的地盘。
尽管李密反围剿高不凡的计策最后功亏一篑,但他的名声仍然更加响亮了,毕竟差点就灭了朝廷三大“鹰犬”之一左翊卫将军高不凡,还令到他损失大半骑兵。
所以,李密率着残兵回到瓦岗后,依旧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翟让也更加重用他了,交给他更大的权力,而李密也没让翟让失望,如今已经占领了整个魏郡,并且磨刀霍霍,准备对萦阳郡的洛口仓下手了,而扼守虎牢关的裴行俨父子也因此严阵以待。
且说高不凡和杜如晦一行人沿运河一路赶往洛阳,路过魏郡一带时不得不绕道而行,因为此时整个魏郡已经是瓦岗军的天下了,仅率二十名亲兵的高不凡自然不可能单挑瓦岗十几万大军,只能避之则吉。
赶到萦阳后,高不凡特意去了一趟虎牢关,与裴行俨短暂相聚后继续赶往洛阳,大业十一年七月二十二日,高不凡一行终于抵达了洛阳。
高不凡等人进城时刚好中午,大家饥肠辘辘,便就近找了一家饭店打尖吃午饭。高不凡和杜如晦两人临窗而坐,而二十名亲兵则分成三桌分散在四周。
掌柜的虽然不认识高不凡,但是高不凡本人气宇轩昂,身边的随从一个个膀大腰圆,神情彪悍,而且还携带了兵器,显然来头不小,所以并不敢怠慢,很快,饭菜便优先端上来了。
高不凡和杜如晦两人边吃边低声聊天,忽闻街上一阵鸡飞狗跳,均下意识探头往街上望,只听得有人大叫:“马惊了!”
话音刚下,便见一匹神骏的白马从街道转弯处飞奔而来,一路撞翻了不少摊档,人们鬼哭狼嚎,纷纷躲避。
此时,街上正好有一名小童举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不时还停下来美美地舔上一口,估计注意力都在糖葫芦上了,竟然没有发觉身后飞驰而来的奔马。
“马惊了,小孩,快躲开!”有人大声怒吼,也有有人失声惊呼。
高不凡面色微变,这匹白马生得十分高大,起码有上千斤吧,如此高速奔跑之下,那名小童只要稍被碰一下也得非死即残。
高不凡所处的位置乃酒楼的二楼,距离太远了,试图救援已根本来不及,除非他会瞬移吧,眼看那名小童就要被惊马撞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街边突然飞出一道黄芒,狠狠地击了白马的前蹄。
高不凡分明听到卡嚓的骨折声,那匹白马当场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啸,然后轰然倒地,与此同时,一条矫健的身形从街边扑出,一把抱住了小童滚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嘭蓬……
这时,那匹白马才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并且往前飞滑出十几米才停下来,痛苦地挣扎了几口,又吐出了几口血沫,估计已经摔成重伤,嗯,即便不摔成重伤也废了,因为马的一条前足已经被黄光扫骨折。
哄……
瞬时间,街道两边几乎都是探出来看热闹的人头,高不凡和杜如晦也下意识地站起来行到窗边。
“咦!”高不凡忽然轻咦了一声,脱口道:“原来是他们。”
杜如晦禁不住问:“大人认识他们?”
原来突然从街边冲出救下小童的人赫然正是罗士信,甩出黄光的则是秦琼秦叔宝,而那道黄光正是秦叔宝的成名兵器熟铜锏,几十斤重呢,难怪一下子就把白马的腿给扫断了。
此时,只见秦叔宝走上前捡起地上的铜锏,回首问罗士信道:“士信,小孩没事吧?”
“没事!”罗士信大声答道,然后将抱着的那名小童放回地上,后者也许是吓坏了,此时正放声大哭。
这时,又有一名背着宣花大斧的壮汉行了过来,从地上捡起那串糖葫芦递给那小孩,粗声嗡气地道:“小屁孩,别哭了,糖葫芦在这!”
那小孩接过糖葫芦,果然破涕为笑,壮汉嘿嘿笑道:“小罗,学着点,打架俺是不及你,但是哄小孩你拍马也及不上俺。”
罗士信撇了撇嘴道:“哄小孩也能吹,有本事你程咬金生个小孩出来,不用吹,俺罗士信也服你。”说完瞥了一眼程咬金那几欲裂衣而出的大肚腩。
程咬金拍了拍大肚腩嘿笑道:“小罗你要是有姐妹就好了,俺老程保证教她们生孩子,一胎八个也不成问题。”
“入你大爷,皮痒了找抽是吧。”罗士信大怒。
两人正斗着嘴,一名惊魂未定的妇人跑了过来,抱起小童调头就跑。程咬金立即嚷道:“哎哎,那位大姐,多谢也不说一句吗?”
结果那名妇人反而跑得更快了,转眼就钻进小巷中不见了。程咬金不满地道:“洛阳人真是谅薄寡恩,还不懂礼貌,比咱们小县城的人都不如。”
罗士信也愤然地点了点头,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人,对方竟然连道谢都没有一句跑了,真是让人心寒啊。
秦叔宝把熟铜锏背起来,看了一眼那匹在血泊中挣扎的白马,沉声道:“你们也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结果话音未下,十几匹马已经飞驰而来了,为首的是一名白衣中年男子,面色发白,眼袋泛青,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货色,赫然正是宇文智及!
宇文智及见到躺在地上挣扎的白马,顿时面色骤变,厉声喝问道:“是谁伤了本公子的爱马?”
秦叔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正要开口,程咬金却轻撞了他一下,又向罗士信使了个眼色,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前行。
“站住!”宇文智及虽然嚣张,但也不是白痴,现场围观的人虽多,但一个个见到自己都像鹌鹑似的,眼神也不敢与自己对视,唯独秦叔宝和程咬金这三人站在路中间,而且身材高大,还携带了兵器,气质彪悍,所以嫌疑最大。
呼啦……
宇文智及身后的护院保镖立即驱马上前把秦叔宝等人团团围住,不让他们离开。
“公子,马腿断掉,已经废掉了!”一名奴仆上前查看了一下白马便愤然道。
宇文智及大怒,厉声咆哮道:“王八蛋,竟然废掉我宇文智及的爱马,真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秦叔宝、程咬金和罗士信闻言均是面色微变,敢情这废物点心竟是宇文大将军的儿子宇文智及,这下坏了!
宇文述乃许国公,左卫大将军,自从李敏和李浑叔侄被斩后,他的权柄就更重了,而秦叔宝等人目前均在齐郡通守张须陀手下效力,恰好,张须陀还受宇文述的节制。
完蛋了,这下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到底是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敢作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宇文智及阴恻恻地盯着秦叔宝三人,显然是认定三人的嫌疑最大了。
罗士信年少气盛,受不得激,正要挺身承认,程咬金却偷偷扯了他一把,只得按奈住。
宇文智及冷笑道:“没人承认是吧?那今天这条街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老子抓回去。”
此言一出,在场的围观者顿时吓得纷纷摇头退后,一边叫屈道:“不是我,宇文公子不要冤枉了好人。”
有人更是指着秦叔宝等人大声道:“是他们干的,不关我事,宇文公子要抓就抓他们三个。”
程咬金不由暗怒,奶奶的,自己三个明明做了好事,如今却被众夫所指,真他的娘可笑。
秦叔宝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抱拳道:“宇文公子请息怒,此事是某家干的,与其他人无关。”
“还有老子!”罗士信上前一步大声道。
“还有老子!”程咬金也上前一步瞠目怒吼道。
宇文智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有种,敢不敢报上名号来?”
秦琼拱手道:“齐郡历城人秦琼,张将军麾下!”
“老子罗士信,张将军麾下!”
“老子程咬金,张将军麾下!”
“可是齐郡通守张须陀?”
“正是!”
宇文智及闻言哂笑道:“我道是谁呢,愿来是张须陀,别说是你们,就算是张须陀亲自来,也得给本公子跪下来叩头赔不是,你们三个算老几!”
罗士信和程咬金闻言都不由面露怒色,秦叔宝皱眉道:“请宇文公子不要辱及张将军,您的马,我们赔就是了!”
“你们赔?赔得起吗?本公子这匹可是大宛名驹,有钱也买不到,你们拿什么赔?拿命赔吗?”宇文智及冷笑道。
“我来赔吧!”一把淡定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