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绫眼前一黑,靠在马车的车轮上,无奈至极。可她必要要和这狂风暴雨对抗。
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等雨稍稍小了一点,又重新开始爬。
正要爬时,却发现苏泽被雨水冲了下来。
“苏泽!”赵绫几步踉跄的朝那边跑去。
水花四溅,赵绫抱着他,他浑身几乎是没有什么热气,赵绫使出全身的力气,艰难的拖着他上了马车。雨下的太大了,电闪雷鸣根本无法走。
赵绫解开他的湿衣服,将马车中仅有的那一条薄毯子盖在他身上。
她看着苏泽的小腿上的箭伤,伤口发肿,几乎是被雨水泡烂了,发白起来,连着肉也翻出来。她细细翻出布条擦了擦,却明显感觉到他小腿肌肉正在不断抖动,于是她解开自己手上的绷带,将顾北城覆在她手臂上的药涂在他的腿上,并用绷带缠上了。也许这样能够缓和些疼痛。
这林中绝对不可多留,幻药根本管不了多久,顾北城的心性很快就会醒过来。趁着雨稍稍小下来,赵绫驾车一路奔去。
电闪雷鸣中,她一手握着缰绳,一边回头看着。她咬牙看着昏迷不醒的他,“苏泽,你给我撑住!”
她神色坚定,“苏泽你不能有事。”
天光初亮,一匹马车飞速行驶至晋军军营。守卫拦住。
赵绫掀开帘子,大喝道,“是本宫与太子殿下!”
一群人连忙退开,让道。
军医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她才精疲力尽的倒下。
......
赵绫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日的黄昏时分了。睁眼她便问道,“苏泽如何了?”
榕青答道,“殿下昏迷着。”
她匆匆起身,趿拉着鞋子,转手走进苏泽所在的军营。
询问军医,军医说,伤口只是溃烂发肿,无毒。殿下未曾醒来,是这些日子忧思过重。
短短一个月,经历了那么多,他看着他昏睡不醒的模样,只觉得疲惫极了。这一个月,他来到西南军区,孤身闯入鲁国刺杀,却在最后之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尽管是这样,他心里还牵挂着自己,一人闯入乱军之中,就是为了救自己出去。
赵绫一转身,见一声铠甲的慕楠站在门口,“慕将军。”
慕楠问,“你不是唤我舅父,怎又生疏了?”
昔日不过是想和慕楠套近乎,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只得如此,如今得知慕楠并无异心,心中也舒了一口气,赵绫微微一笑,“大舅父。”
慕楠笑起来,“太子得你这样一位佳人,却是幸事!”
“舅父收回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太子妃当真巾帼不让须眉。”看来这一次在山林中将苏泽带回来却是让慕楠大吃一惊了。
赵绫问,“大舅父,前方战事如何?”
慕楠道,“鲁国大半城池已经被我们拿下,剩下的不过是卫国在背后为夏邑撑腰!守着那座摇摇晃晃的皇城。”
慕楠看着昏睡的苏泽,握紧手心,“太子很快就要登基了。”
慕楠转身道,“皇上曾经与我有过一个赌约,皇上老骥伏枥,却志在千里。他说若是太子能够拿下鲁国或者卫国的一半疆土,他就将未来开疆扩土的重任交给他。他说为了晋国操劳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赵绫守在他的身边,眼前这个男人睡相却是十分柔和的,没有平日里的运筹帷幄和谋略千里,只是简简单单的。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像是婴儿般的睡眼。怪不得他不愿意醒来,这梦中该是有多好。
军中一切简陋,医、药却是为苏泽用的最好,只是几天下来,毫无起色,这让赵绫十分担忧起来。
于是赵绫便四处寻访名医,让花红阁中的人去请灵山的高长峰先生,只可惜高长峰外出游历山水,寻不到人。
民间的大夫也看了好些,都没有起色。众人只是说,让太子妃莫要着急,太子的身子没有大碍。
榕青也宽慰道,“娘娘莫要担心了。”
赵绫叹口气,“都说没有大碍,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榕青将燕窝放在桌上,“娘娘还是吃一些,当心熬坏了身子。”
赵绫拿起勺子,叹了一口气,又将勺子放下。听见军营里士兵操练的声音,怕是吵了苏泽,于是道,“把门关上,出去吧!”
她将燕窝随手搁在桌上,靠在床边道,“苏泽,今天听舅父说,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你打算让人家把你这样抬着进京城吗?京城里不少百姓都想一睹太子风姿,你可不要让他们失望。我也想看你雄姿英发,带领大军入京城时的模样!”
赵绫微微侧头,“我想了,等我们回去,府中的莲心也就晒的差不多了,你还要去弹凤栖,我还要为你煮茶呢!我已经等不及了。”
她握着他的手,微微侧头靠在他的手上,几滴泪已经落在他手背上,冰冰凉凉的,“苏泽,你记不记得你在山洞中对我说,等逃出来了,要带我去摘果子的,我已经看好了一片果园,只差等你醒来了。”
她似乎说了很多话,说的口干舌燥了,他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晚霞从窗子里透进屋子,染上一片淡淡的橙黄色的光晕。洒在她柔顺的秀发上。苏泽睁开眼,看着赵绫扑在他的床边睡过去了。于是伸手将她抱起来,一动她,她就醒来。
赵绫欣喜的看着他,“你醒了?”
“我睡了很多天吗?”苏泽愧疚道,“让你担心了。”
赵绫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扑在他的怀里,苏泽拍了拍她的背,“以后一定不会带着你兵行险招了。”
赵绫抱着他久久不肯松开,原来失而复得是这样的珍贵。
她扶着他,站在空地上。黄昏时刻的云霞真是美。真是夕阳无限好。他却生不出诗中所有的悲凉意思。夕阳多么美丽,苏泽只觉得景色开阔,心中也十分开阔。夕阳璀璨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却像是融合在一起一般,那般的光彩熠熠。
他牵着她的手朝着老树边走去,衣裳宽松,风儿一吹,衣带飘起,很是出尘绝逸。这月余日子,他的手似乎变得粗糙了些,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一直沿着营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