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苏心蕾突然很想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低下头,努力将耳朵探在东方皓的唇边,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明月……明月……”
男人终于将一直以来最终反复念叨的字句说的清晰了。
可是翻来覆去的,这男人的口中只有这两个字。
苏心蕾原本微笑着的表情,在一瞬间僵住了,她是第一次听清楚这两个字。
明月,她最好的朋友,此刻,这个名字以另一种方式刻在了她的耳畔,再也难以挥去。
夜色寂寥,世间万物在这个时候,似乎都已经昏昏睡去,可是在某件公寓里,有个女人的双眼却还紧瞪着。
苏心蕾不知道自己将这个动作持续了多久,最后,不知道是眼睛瞪的久了太过酸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眼睛里突然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泪。
怎么说呢,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这个比喻虽然恶俗,却是再恰当不过的比方。
一宿,苏心蕾没有睡着,在她心里,一个阴狠的计划慢慢形成,虽然这计划让她自己都有些不忍,但是她一定要执行。
窗外的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来,在雾蒙蒙的清晨,兀自辟除一方方小天地。
苏心蕾翻身走到窗边,晨风吹的她稍稍清醒了一些,肚子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和东方皓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
随便裹上一件外衣,拿起玄关处的钥匙和零钱,苏心蕾匆匆下楼去买早餐。
东方皓爱吃油条,爱喝街转角那家的豆浆,这些细节,苏心蕾全都记在心里。
买完早餐的苏心蕾兴高采烈的往回走着,心里盘算着待会儿东方皓看到这些爱心早餐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当她打开门,房里依旧是静悄悄的。
东方皓,已经离开了。
苏心蕾突然觉得心脏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快速决绝的往下落下去,速度极快,快的让她想抓都抓不住。
走在路上的东方皓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冬天,果然已经来了。
远远的,他看到苏心蕾提着餐盒一蹦一跳的往公寓跑去,突然就觉得可笑。这个女人,真以为跟自己在一起睡了几次觉,自己就真是她了的吗?真是可笑。
东方皓好看的唇微微抿起,眼神里不觉间有了几分决绝的意味。
东方雄几日之前就应吩咐过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只是他自己忍不住,他一想到明月会对着许琛言笑晏晏他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许琛虽然施了不少障眼法,可是对于东方皓来说,这些都不难识破,尤其是在他跟明月的好友苏心蕾有了十分密切的关系之后。
他知道,明月终归会回到他身边的,他不需要急,他只需要等。
…………
许琛早早的就醒,虽然他昨夜很晚才睡。
昨天,他在书房里叨叨腾腾看资料,说是没什么要事,可是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再后来,天色就深了。
期间,明月曾经一蹦一跳的来书房里催促他睡觉,他也只是伸手在明月的眉间轻轻一点,说了几句好话将明月哄去睡了而已。
他深知,自己面临的是一个劲敌,而他,已经开始精力不济。
医生已经三番五次来给他打电话,说要他抓紧时间办理入院手续,他的病已经拖不得了,若是继续这样磨磨蹭蹭不肯开刀手术,只怕手术的成功率会越来越低。
这些电话,一开始是许琛自己接,后来,索性将来电转接到了文旭日那里,由他为自己应付。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常常看到文旭日一脸局促的看着自己,说,“少主,你还是早些去动手术吧。”
这时候,许琛只能哑然失笑。
眼下正是最重要的时候,却劝自己去动手术,开什么玩笑,到时候这局面谁来主持?
可是文旭日的话却让他心惊。
“少主,您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姐姐着想,她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孩子呢……”
…………
许琛眨了眨眼,心里感叹,想事情的时候还是把眼睛闭上比较好,自己做这才睁了一会儿眼睛就酸涩的不行。
身侧,明月均匀的呼吸一吞一吐着,让许琛觉得好生幸福。他的一只胳膊被明月拿去当枕头,一夜,他的手臂早就没了知觉,却怎么都不肯将手臂抽回来。半躺在床上,看着明月姣好的面庞,许琛突然觉得,岁月静好,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从睡梦中醒来的明月习惯性的伸了一个懒腰,昨天夜里做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梦,醒来之后虽然说不上疲累,却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看起来倦倦的。
许琛从明月的背后环住她的腰,湿软的唇在明月的背后窸窸窣窣的弄出动静,明月笑着晃了晃身子,转过头来对着他。
“我饿了。”明月张嘴说的第一句话让许琛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个家伙。
“想吃什么,我叫下人去做。”许琛笑嘻嘻的伸出手,在明月的脸蛋上儿捏了两下,明月却狡黠的摇了摇头,“我,我要吃你做的。”
许琛无奈,却冲着明月宠溺的笑了笑。
早晨太阳的余晖洒在窗柩上,许琛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下人们见小少爷亲自下厨,全都吓了一跳,心里默默感叹“活得久了什么都见得到”,争先恐后想要帮忙,却被许琛的目光给吓得躲得远远的。
明月拄着拐杖来到了厨房门外,站在门边,看着许琛低头专心切菜的模样,朝阳的光辉在他的脸上撒上一层金粉,原本稍显坚毅的面部线条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细细的葱丝在案板上慢慢铺开,明月歪着头怔怔的看着许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咬着唇专心做菜的许琛,给她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好像他身上那件暖绒绒得羊毛外套一样,给她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然而这感觉之下,却又一个小石子一样的动作在隐隐磨砺着。
苏心蕾昨天说的话,蓦然闪现在明月的耳旁。
许琛,真的跟小日说过这么过分的话吗?
明月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唇角,脸色有几分苦恼。
明月慢慢的踱着步子走早许琛的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部。
专心做菜的许琛微微一怔,随后笑着将头扭过来,在明月的脸上轻轻啄了两下,轻声道,“怎么这会儿就起来了,脚上药了没有?”
明月将头埋在许琛的肩上,小声道:“现在还不是换药的时间。”
时间慢慢悠悠,将这一刻定格在明月的记忆里,好像浪漫和幸福也不过如此。
已经是老爷子过世的第七天了,按照俗例,今天本该是老爷子入土为安的日子,但是现在,老爷子却只能暂时委屈放在一间小小的祠堂里。
早饭过后,许琛和明月便往祠堂走去。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天色晴朗,但不知一块从哪儿飘来的乌云笼罩在了靳家上方,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上降下来。
明月担忧的抬起头来往上看了一眼,呢喃道,“这是不是爷爷在哭?”
许琛颇为心疼的揽住了明月的肩膀,“傻瓜,爷爷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好好的,不会哭的。”
“可是爷爷的骨灰现在还没能入地。”明月的语气有几分哀怨。
“很快……很快就可以了。”许琛的语调在氤氲的雨汽里变得有些模糊,两个人撑着伞,慢慢来到了一间黑色的木屋内。
这里放着的,便是靳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而老爷子的骨灰,便是暂时寄存在这里。
靳书记已经在里面站着了,他的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原本稍显丰腴的身子也在这段时间里快速消瘦了下去,黑色的衣角被风吹起卷起一角。
看到这一幕的许琛,鼻头猛地一酸。
火烛纸钱被装在袋子里放在一旁,许琛和明月蹲下身子,将点燃的纸钱放在堂屋门口的火盆里。
一时间,祠堂里充满了静谧且压抑的气氛,让人忍不住想逃。
…………
半下午的时候回,靳思恩打来了电话,说是龚小夏已经苏醒了,要人送些吃的和换洗的衣物过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明月倒是又惊又喜,也不管许琛怎么说,不管三七二十一换了靳家下人的衣服就要一起去医院。
许琛无奈的连连摇头,自知这回自己真是改变不了明月的主意,好在龚小夏所在的医院少有人去,安全措施还是很不错的,所以许琛虽然意思意思的阻拦了一下,却还是准了明月的请求。
这间医院果然人迹罕至,要不是明月来过了一次,还真会以为这不是医院。
许琛见明月左顾右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她头上的小辫子,“看什么呢,探头探脑的。”
明月伸手在空气中胡乱了拍了几下,“还能看什么,第一次见人这么少的医院,好奇呗。”
许琛嘴角噙笑,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堆满了宠溺的笑容,“那你因为你身体素质好,不用老来医院。这间医院本就不是对大众开放的公立医院,说起来也就是大一点的私人诊所。好在医术不错安全性高,不然我也不会放心大胆的把靳思恩和龚小夏扔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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