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市场卖鱼分完脏,张扬按照惯例分了小易一半鱼获钱,随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整天的高强度做钓,对张扬的体力消耗极大,吃过晚饭之后早早的洗漱一通回了房间休息,困意泛上来,没多会儿就沉睡进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四点多,张扬订的五点钟闹钟还没响,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睡眼朦胧的张扬一把抓在床头电话上,按下了接通键。
“喂?”
“还没醒呢?我是老赵!”
“啊?咋了?”听到老赵的声音,张扬稍微清醒了点。
“别睡了,送两个鱼护过来,没地儿存鱼了!再就是带几板子线,晚上夜钓都是大板鲫,我跟军子的鱼护都塞满了,子线也切差不多了!对了,来的时候顺带再拿几个蛇皮袋过来!”
“别开玩笑了,外面天还没亮呢!!”
张扬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老赵跟自己开玩笑呢。
这帮选手都是玩黑坑出身,用的鱼护少说直径都是40或者45公分,真装不下了那要多少鱼啊,保守说要装二三百斤。
“没跟你开玩笑!上半夜守了几条鲤鱼跟草鱼就没啥口了。
补了窝子之后,从下半夜一点多,一直连杆到现在,全都是斤把重的大板鲫!比钓黑坑还过瘾!”
似乎是为了佐证老赵的话,隔壁的王军也大声喊了起来:“真的,小张,抓紧送鱼护来,窝料也用光了,摸索着挂红虫,钩子有一根虫皮,都能钓一条鱼上来!
对了,一晚上没吃饭,来的时候再给带点早饭!
卧槽,又中鱼了!”
这下,张扬彻底清醒过来。
“行,我接着动身往那边赶!”
挂断电话,张扬一咕噜从被窝里爬起来穿衣服,胡乱的洗了把脸,就出了家门。
在去钓场标点之前,需要先去趟店里,张扬在路上给孟凡跟小易发了条消息安排好俩人一起,自己拿到鱼护、子线跟打窝用的窝料之后,飞快的赶往钓位标点。
等赶到南苏村铧尖,已经五点多了,天还没有彻底放亮,面包车刚从沿河路开小路,就看到标点附近,一个身影带着头灯迎了上来。
“张扬?”
“是我!军哥你们咋样了?”
“带鱼护跟窝料、子线了吧?还在连杆呢,特么的上疯了!#子线都切光了,现在用的是#线,八号的袖钩,鱼口照样噗噗的!”
“带了,后座上呢!”
“麻溜的!”
张扬停好车,跟着王军一溜小跑赶到了标点水边,恰好看到老赵正扬着杆子上鱼呢!
王军一点都不含糊,直接取出一个大号开饵盆,撕拉斯拉的连拆五包中药酒米,随后是一大包的纯谷物·尖,胡乱的加水搅和搅和,能拢成团就够用。
捯饬好了窝子,端着盆又涉水爬上钓台,很快用炸弹窝子开始轰炸。
这一系列的粗暴操作,差点颠覆了张扬对野钓的认知,野钓鱼还能这么补窝?不怕把鱼群吓散了吗?
事实证明,在鱼群密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还真不怕!
张扬亲眼看到王军跟老赵,一人在窝子里丢了至少三四球酒米窝子炸弹,随后停口不到五分钟,很快又开始上鱼了!
趁着补窝停口的功夫,老赵放下杆子,一手一个,拖着俩人的鱼护来到了岸边。
张扬用头灯随便扫了一眼,好家伙,一点都不瞎说,两个竞技鱼护口下方扎口的束带都扎紧了,底下几节鱼护密密麻麻全都是鱼。
“卧槽,可以啊,一晚上搞这么多!”张扬忍不住惊呼道。
“鱼护先丢水边,待会天亮孟凡跟小易来接班了,我们拉走!”老赵干脆的说道。
“除了鲫鱼,别的鱼钓的多吗?”张扬继续问。
老赵据实回答道:“头半夜在五米四的窝子钓了几条鲤鱼。
军子还钓了条草鱼小十斤重,十点到一点基本停口。
我们晚上闲聊的时候,听到岸边,还有钓台下面,有鱼甩尾的动静,就换短杆试了试,这才发现,大鲫鱼都在近处甩籽呢!钓台腿儿上一抓都是黏糊糊的!
一点半往后到现在,一直连杆!
这里上鱼的消息一定不能漏,要不然绝对比黑坑大炮还热闹!”
从时间上算,这个季节确实到了鲫鱼甩籽的时间,但是白天的时候张扬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一段水域来的钓手少,又处于上游鱼群相对聚集的地方,这才出现现在这种比黑坑大炮塘还要暴躁的鱼情。
这种鱼情别说十年一遇了,恐怕有生之年,也很难碰到第二次。
张扬皱眉道:“水下的铧尖,知道的人比较少,好钓位也就能盛下三个钓台!
要不然就再搭一个钓台,把位置都占好呗!两班倒,别人来了,也抢不走最好的位置!”
“行,就按你说的办!我的钓台还在车上呢,你抓紧换上叉裤把钓台搭起来,万一天亮了有钓友意外过来碰到,到时候消息走漏就难受了!”
“好嘞!”
事关接下来几天时间能不能稳稳的吃独食,张扬干活非常麻利,重新展开老赵的钓台装好四条腿,很快就忙活起来。
等忙活完这一切,不久前补好的窝子,又开始连杆了。
张扬也不含糊,将老赵的钓箱搬上钓台,重新调了一支黑坑飞抄鲫鱼用的硬杆钓组就抡了起来。
早上这阵儿铧尖的鱼情非常夸张,哪怕是没有底窝的新开钓位,张扬只是抽了十多杆拉饵,又用铅皮带了两球窝子,已经开始见口了!
到了现在这个上鱼节奏,已经跟野钓不太一样了,张扬在钓鱼上,本来就是个顶级高手,很麻利的将黑坑钓大鲫鱼的方法给搬了过来。
铅皮带几杆底窝,拉饵再带一点散炮正常抛频率诱鱼+做窝,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鱼口也逐渐连了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早上六点多。
孟凡开车载着小易赶到了铧尖标点,看到老赵俩人一晚上干了几百斤的大鲫鱼,同样被吓了一跳。
眼看接班的人来了,老赵跟王军招呼一声,哥俩从钓位上下来,淌着水回到了岸边。
忙活了一晚上,肚子早都饥肠辘辘了,面对小易带来的包子,狼吞虎咽就是一通招呼,等吃饱喝足了,这才开始捯饬鱼护里的鱼获。
置物箱肯定是装不下了,只能用抄网掏出来,装进蛇皮袋中,四个人足足忙活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将两个鱼护里的鱼都装进袋子,抬上车之后直奔水产市场。
这边老赵跟王军俩人刚走了没五分钟,沿河路上,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听到动静,张扬微微一愣,抬头扫了一眼。
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来人了!
开店之前,张扬号称汶河小王子,常在河边野钓的钓手,哪怕他不认识,也能混个脸熟,这次来的人,就是一张熟脸。
“嘿!哥几个来的够早的啊?怎么样?口好吗?”
打招呼的是个身材很削瘦的中年人,嘴上叼着根烟,一双小眼睛四处乱扫。
“还行,钓了点大板鲫!”张扬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
“铧尖这仨钓台都是你们的?好像缺着一个人啊?能不能匀哥们一个!王家庄子那边彻底炸窝了,人山人海的,这铧尖我去年秋天跟朋友来过几次!”
瘦脸儿眼睛很贼,两句话没说完呢,就注意到了没坐人的第三个钓台。
此刻铧尖位置上,三个钓台犹如一个山字的三个尖儿,适合落脚的位置都占好了,想要继续扎钓台,只能往近处扎。
“不太好意思,我朋友在路上了,待会过来!这是给他提前打的窝子!”张扬果断拒绝。
“好吧,我们再转转!”眼看张扬不松口,瘦脸儿点点头,带着同伴扭头上车,很快离开了这处标点。
等陌生钓友走了,张扬掏出手机,果断给王岩打了个电话。
按照拍摄进度,王岩几个人前天下午刚去隔壁城市拍黑坑做钓的片子出差回来,今天是在家修整的最后一天。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好事儿,没理由露给外人。
另一头,瘦脸儿跟同伴上了车,脸上带着的笑意很快就冷了下来。
“三哥,刚才在铧尖那里钓鱼的是张扬他们吧?我看还带着个摄像的!”另一个胖乎乎的年轻小伙问道。
被称为三哥的瘦脸点点头:“对!是张扬他们!我就是随口问了一嘴,看他们对钓位这么紧张,这里肯定是个上鱼的好地儿!
王家庄那边昨晚上出了至少几百斤大鲫鱼!刚才咱们下车看了那么一小会儿,就上了好几条大板鲫!
这里是上游,又是吃独食的钓位,鱼情肯定会更好!”
“那咱们咋办啊?在往上走,还有适合下杆的钓位吗?要不然随便找个水深合适的位置钓钓算了!再耽误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别急,我琢磨琢磨!”皮三眉头微微皱着,低头掏出手机电话本,慢慢翻了起来。
像这种河边野钓的钓位,一直以来的规矩就是先来后到,谁占下就是谁的。
三哥起初也没想到好招儿,但是目光扫过电话本上一个名字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
很快,三哥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是苏强吧?我是皮三儿!对对对!有点事儿想要麻烦你!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好像是苏家村来吧?东苏还是南苏?”
“东苏,三哥什么指示?有事儿您说话!”
“东苏啊,那有点不凑巧!”皮三语气有点惋惜。
“东苏跟南苏都属于苏家村,叫法不一样而已,目前是一个村委班子!
三哥好不容易想到我,有啥事儿您直说就行,不用拐弯抹角!能办的,兄弟肯定没二话!”
“是这样……”皮三在问清楚大概情况之后,很快就在电话里把自己的诉求提了一下。
“这点事儿啊?好说,我堂叔就在村里顶着河长的差事,让他带俩人,给撵走不就得了嘛!放心,等我消息!”
“好嘞,麻烦了兄弟!”
……
沿河野钓,对普通钓友来说,确实是谁占了谁钓,但也有例外。
每个村子辖区的河段都设置了一个河长,这个职务基本就是个摆设,平常也没人真去管闲事,顶多在汛期的时候上面政府下了文件,河长会带人在河边值班巡逻啥的转悠转悠几天。
但是真较真点说,这个河长是有一定的权利的。
大概八点半,一个带着红袖箍的中年人就坐着小铁船来到了张扬他们做钓的铧尖。
此刻王岩接到电话刚赶过来没多久,正眉飞色舞的跟张扬他们吹牛逼聊这次出差大杀四方的事情呢。
“嘿,哥几个!我是苏家村的河长,负责村南的汶河河段安全!
刚接到村领导的消息,上游水库放水,河边不允许危险垂钓,劳烦大家换个地儿,领导找到咱,也好交代!”
“危险垂钓?谁危险垂钓了?”
听到这话,王岩顿时就不乐意了,他老家距离苏家村这边本来就不远,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是河边长大的,还没听过这个规矩呢。
张扬冲王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起身笑眯眯的说道:“大哥你好,我朋友脾气冲点,别介意!
现在也不是汛期,再说我们也不是三岁小孩,咋还不让钓鱼了呢?新下来的文件啊?”
“对!新下来的文件!出问题要追责的!你们就是个玩,可别难为我们干活的!”对方见张扬好说话,顺着话头就胡诌起来。
“你确定是新下来的文件?水利局还是河管处?”听到这,一直没说话的孟凡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额…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不允许在河边危险垂钓!你们抓紧收杆走吧!”
“我给朋友打电话问问!”
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孟凡一点都不虚,掏出手机就给熟人朋友打电话询问起来。
几个电话打完,孟凡撇撇嘴,脸色有点难看:“有个鬼的文件!根本就没这茬!你忽悠傻小子呢?”
张扬听到这话,也有点回过味来了,眯着眼睛冲对方说道:“看到岸边挂小号段的车了吗?我朋友就在市政府上班,你确定上面有文件?
不会是有人看中了这个铧尖钓点,故意找你们来撵人吧?”
带着红袖箍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停在树林边上的奥迪车,顿时有点难受了。
信口胡诌想要把人骗走,这下倒好,碰到专业对口的了!刚才孟凡打电话也没避讳人,人家是真有熟人关系的。
这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