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的山海。
程燃和姜红芍婚礼前夕,这个婚礼双方父母都尊重了两人的意见,那就是尽可能的简单,他们不用大摆筵席,甚至不邀请双方家庭里的其他的亲属,只有最亲近的朋友,父母,作为一个见证。而且他们决定,举办婚礼的地点定在了山海,就是两人初次遇见的所在。
大概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前还能拉着姜红芍跑到能俯瞰城市小山坡上的,也就只有这一对似乎做事从来不按套路来的年轻男女了。
程燃其实记得第一次带上小山坡的人,是当年的秦西榛,他在她面前煞笔一样的唱了很多歌,也不知道领着姜红芍来,这里的花花草草会不会告密,可能早被人拔光一把火烧了扬成灰也说不定。
两人牵着手走过飘飞的蔓草间,在看得到眼前城市的地方坐下来。
时光在这片大地上留下了苍劲的痕迹,以前目光所及的很多小平房,现在也变迁了,拔地而起了高楼,远方的地势也改变成了记不得的模样,但天空仍然湛蓝如洗,巨大的苍穹笼罩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嗅着身边女子的发香,有轻柔的风抚过脸颊,好像那些曾经的青春也一并拂面而来。
“对了,这是陈木易拿过来的,说是整理了秦西榛在美国一个工作室的东西,之前你不在,他就拿给我了。”姜红芍把包打开,是一封信。
程燃接过去,他晃了晃信封,“一起啊。”
“不好吧?”姜红芍摆摆手。
“我邀请啊再说了,当年给你看我信的时候不也很干脆利落啊。”
又好像回到了中考前夕,少女接过少年手中信的样子。
那就两个脑袋轻轻依靠着,一起看信。
秦西榛的书写跃入眼帘。
“程燃。
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下笔,因为像是这样给一个男人写信,大概也是头一次。不准笑,好不容易酝酿了心情,别打断。
最近我经常在想,其实也是一直有想,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
兴许也就是那个一中的音乐老师,会在所有主课老师不待见的时候拉着一些学生不务正业的搞乐队,看着他们能哪怕培养出一丁点音乐的苗头,都好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兴许也会找个人嫁掉,毕竟老娘还是很有市场的。哈哈!兴许会被逼着相亲,成为那个开连锁餐馆的老板娘儿媳妇。也许有天也会骑着车去给客人送餐,走过曾经长大生活地方的大街小巷。
而我人生命运到底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也许在我写那个幸运笔记本的时候,在我一点一点攒钱准备有朝一日能够哪怕够得着梦想边角的时候,兴许也是在当时有个男子,居然敢不识我这个新老师对我一个展露基本功的劈叉说一声“好腿!”的时候”
程燃感觉自己腰被掐住了,姜红芍似笑非笑。
“其实当年上课针对你,点你出来组乐队,不是真的看你不顺眼,而是觉得至少这个学生很有趣,这大概也会成为我在那个学校喜欢那份工作的理由。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有的变化连我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有到最后其实我是发现你怎么会这么厉害,怎么懂那么多东西,怎么什么都会,你写的歌作的曲都能那么天分惊人是的,那时候我们一起排练,我从旁看着你,你一定想不到我居然在偷偷地想这些东西吧嘿嘿。
后来的情况,就更是这样了,他怎么这么能赚钱,他怎么成绩这么好,嗯,他还是很努力的,他居然是省状元了,他居然有算我一部分股权呢吃喝不愁,好幸福
也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哭,谁知道呢,但不要悲伤,我得知我的病的时候,也难过了好久,但随即就想开了。
不就是死嘛我哪里还有不满足的呢。
我原本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人,却因为遇上了你,现在成为了到哪里都会得到瞩目的人。
关于我的新闻随处可见,我和曾经所崇拜的人一起同台演出,我见过了北极的极光,也在横滨现场看了德国队打巴西的世界杯,我买到了纽约最繁华街区的房子,我在世界各地喂了鸽子,见识过了那些音乐大师们留下来的遗产,我和无数人交流了音乐,我演唱了你很喜欢的《最终幻想》的主题曲,让你以后玩游戏,就在我的阴影下,我走在了追寻热爱事业的路上,我有个很了不起的父亲,也遇到过里格斯这样帮助我艺业提高的老师和朋友,我有陈木易这样容忍包容我的朋友,我的天行音乐照顾了不少人,以至于能让他们还在羽翼下追寻着自己的梦想,保留着梦想的种子。
我像是星星一样来过,不光来过,我还很耀眼。
我曾差一点永远得到了你这样的男人。
我可是很了不起的秦西榛呢。”
姜红芍红了眼眶。
“人生里有些巧合和相遇,就像是有命运的安排,我一直确定这一点。
那些年,在偏僻小道的路上顶着头顶的木板夸你一声“好腿!”的人,为了卖桌游到处推销陪你被人追着跑的人,夏天夜晚的苍蝇馆子和你一起大口吃猪蹄喝可乐的人,那个老家能看到城市的山坡上给你唱歌,在瓢泼大雨湿透了也毫不在意帮你打头阵的人这样的人,光是遇见,就已经赚到了。
所以,我很幸福。
你也要幸福啊。
一定要,比我幸福。
如果有来生,一想到还要过一辈子那么长才能再见到你,就觉得是很遗憾的一件事呢。”
信纸在风中轻轻摆动,程燃和旁边姜红芍对望。
是啊。
那些年在学校隔离板后面惊艳撞见的人,在艺术节后台红着脸打气加油的人,在那个红门小院二楼的夏天里一起辅导作业的人,为了故乡味道跑遍所在城市糕点也要买到牛舌酥带给自己的人,一起爬山看日出跑调大声唱歌的人这样的人,光是遇见,就已经赚到了。
有电话打起来,程燃接了,是问他们在哪,有明天婚宴上的事情要对接。
程燃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两人的头贴合又分开,程燃在山坡前牵起了姜红芍的手。
远处是山坡下,宏大的,静谧的世界。有山川,河流,湖泊,城市。
他跨过了那些浩荡的岁月,握住了她的手。
真好。
姜红芍看程燃手上的信,道,“秦西榛什么时候写的?”
“应该是那时候得病,她以为不会好了”
“她来了吧?”
“刚刚到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呢。”
“那走吧一起啊。”
(全书完。鞠躬。)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宽容,包容我所有的不好和慢速更新,谢谢审核者对写作环境的宽容,让这本书还能留下来。谢谢这个时代里所有前行者提供的素材和精彩,很多话,就在明天的后记里见吧。我爱世界,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