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走在何昭昭的身边,两个小姑娘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我听说,你爹快要上京城了?”何昭昭说道,“那既然这样的话,玉儿你是不是快要和你爹爹团聚啦?”
林黛玉也很高兴,她抿着嘴笑道:“还有一段时间,等开了春才能来呢。”
“离开春也没多久了。”何昭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等你爹爹进了京城,那便是京官儿了。封疆大吏虽好,但总比不过在京城,在圣人面前。”
何昭昭尽管是个郡主,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从小耳濡目染,心里面还是清楚的。
林黛玉点点头:“你说的是。”
何昭昭见她似乎不爱说话,便斜眼看看她,发现林黛玉正在盯着眼前的菊花出神。何昭昭挑挑眉:“我哥哥这花儿养的这般好?叫玉儿这般目不转睛。”
林黛玉回过神来,有些羞赧地低头道:“我也是一时出神罢了,值得你这般取笑于我。”
两个人来到一个凉亭坐了下来,周围包围着一圈漂亮的花朵,层层叠叠地铺陈开去,叫人看着便心旷神怡。
何昭昭闻言笑道:“这还不是因为你方才出神的模样看起来呆呆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有丫鬟捧着茶碗上来了,不知道是台阶上有石子儿还是怎么着,在将茶碗捧给何昭昭的时候,那丫鬟脚下一个趔趄,竟然将整杯茶水全都合在了何昭昭的裙子上。
顿时就兵荒马乱了起来,何昭昭赶紧站起身,周围的丫鬟们也都围了上去,而那个闯了大祸的丫鬟则趁机下跪,开始拼命地磕头求饶:“郡主!郡主饶了我吧!”
何昭昭正在生气,听到那丫鬟的求饶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冲着旁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大丫鬟立即会意:“去,还不堵上嘴带下去领罚,留在这儿平白碍了郡主的眼。”
那个丫鬟很快就被呆下去了,何昭昭也噘着嘴不高兴:“这是我新做的裙子呢,我今儿特地穿出来的。”
“好了,还是回去先换个衣裳吧。”林黛玉温柔地劝到,“着了凉可就不美了。”
何昭昭无法,只能够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去换件衣裳,玉儿在这儿等等我好了,我马上便回来。”
林黛玉没有多想,自然是点头答应。
何昭昭很快就跟着丫鬟们走了,凉亭里顿时只剩下了林黛玉一个人,除了周围还有一些丫鬟们之外,便没有其余的人了。
林黛玉撑着下巴,看着那些花儿,渐渐地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林黛玉的脑子里其实有些乱,她一时间想到了那一日在茶楼上见到的何君谦,一时间又想到了自己父母在一起的时候的快乐时光,甚至还有贾宝玉,还有虢国夫人。
她没有注意到,有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不远处,并且站了好一会儿了。
然而林黛玉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来人。
何君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弄出了些声响,这才看到林黛玉猛然惊醒,向着他看了过来。
“这般沉迷?想来是有什么心事?”何君谦笑了,他穿着一身月白的家常衣裳,和那一日凯旋归来的大英雄有些不同,看起来就像个知书达理的贵公子。
林黛玉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见到何君谦,她有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何君谦莞尔一笑,他往前走了两步,但是并没有进入凉亭——他生怕唐突了林黛玉,只是与她隔了一段距离说话:“还望你不要惊吓。”
林黛玉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的下人,却发现他们早就已经站在了远处,全都背对着这边,明显是早就已经得到了吩咐。
林黛玉瞬间明白了:“都是你做的?”
“我只是用了点小办法,支开了昭昭,”何君谦温和地笑,“略微委屈一下那个丫鬟,不过她不会有事的。”
林黛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般迂回?你早就计划好了?”
何君谦张开了手中的扇子,笑的眉眼弯弯:“你不愿意见到我?”
林黛玉没话说了——她刚刚出神的时候,占据她思维最多的就是何君谦。
她不太擅长撒谎。
何君谦见她沉默了,笑的更开心了。林黛玉被他笑的有些恼:“你笑什么?”
“没什么。”何君谦干咳了一声,“我只是有些……”
他突然有点说不下去。
林黛玉侧着身子坐着,一双妙目紧盯着他,见何君谦不说话了,林黛玉便问:“有些如何?”
何君谦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我……我有些思念你。”
林黛玉一怔,旋即便也羞恼了起来。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开始玩手中的帕子。
“不要觉得我唐突,”何君谦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林姑娘,你……你应当不讨厌我吧?”
一向温润如玉的西宁郡王,此刻看起来居然有些慌乱,就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一样。
林黛玉看着何君谦这幅手足无措的笨拙模样,突然一下子就不生气了:“……你想说什么?”
何君谦眨了眨眼睛,最后长叹了口气。他仿佛鼓足了勇气一样,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道:“……西宁郡王府比这儿要大,花儿也更多。”
林黛玉:???
“我……我府上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姬妾,”何君谦一开始还有些结巴,但是说着说着就顺畅了起来,“我手上也有钱,我……我还会养花。”
林黛玉忍不住了:“你想说什么?”
何君谦又一次卡壳了。
他抿了抿嘴巴,最后闭上了眼睛:“……我想以后能,能和你一起养花。”
听着何君谦的话,林黛玉突然醍醐灌顶,一下子明悟了起来。她的脸顿时就涨得通红,有心想要落荒而逃,但是脚底下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不知道应该往哪儿跑。
他……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林黛玉很慌乱,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而且她十分惊恐地发现,自己在听了何君谦的话之后,感觉很高兴!
何君谦没有等到林黛玉的回答,心里面也渐渐地焦急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林黛玉,想了想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陛下明年不选秀。”
林黛玉原本想好的借口一下子就被打了回去,这让她有点儿不知所措。
何君谦又等了一会儿,他心里犹如滚油一般,偏偏又不能着急。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对于林黛玉来说已经很惊吓了,他可不能把人给吓跑了。
终于,林黛玉开口了:
“……我还是更喜欢茶花一些。”
——
荔枝觉得自家姑娘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明明今儿是和何昭昭一起玩儿,怎么出来的时候眉目之间含情脉脉的?
她心里的危机感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只是现在周围还有人,并不方便说话。
荔枝只好将疑问埋在了心里,打算等回了荣国府再说。
只是她们回了荣国府,还没有来得及歇口气,便被老太太那儿的人给叫走了。鸳鸯来的急匆匆的,而且表情神秘,是什么事儿也不说,就催着她们快些。
荔枝愈发地疑惑了,只是没有办法,只能够跟着一起去了。
尚未靠近老太太的院子,荔枝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林黛玉也很奇怪。
“老祖宗,林姑娘来了。”鸳鸯强忍着笑意,亲自给林黛玉打帘儿让她进去。
林黛玉尚未完全跨入屋子,便听到贾母的笑声:“好玉儿来了,快些看看,这是谁?”
林黛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美大叔正坐在贾母身边,摸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林如海!
这惊喜来的实在是太突然,林黛玉居然一时间定在了原地。
林如海笑了:“玉儿怎么了?”
贾母也在一边乐:“怕是欢喜的傻了。”
“……爹爹!”林黛玉总算是回过神来,她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疾步往林如海的身边走了两步,又想起来自己是在贾母的屋子里,便又努力地放缓了一点脚步。
但还是很快地就跑到了林如海的身边。
“爹爹!”林黛玉高兴坏了,她手足无措,想要依偎在林如海的身边,却又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如海自然是看得出来林黛玉的纠结,他笑眯眯地拍了拍林黛玉的手,低声道:“好玉儿,爹爹来京城了。”
林黛玉眨巴眨巴眼睛,眼圈便红了起来。
荣国府就算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在林黛玉的心中都不如自己的家。
荔枝站在旁边,微微地叹了口气——怪不得鸳鸯一路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林如海来了。
“好了好了,莫要哭了,”贾母安慰道,“好孩子,这可是高兴的事儿,快些坐下来。”
林黛玉擦了擦眼睛,这才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老祖宗怕是早就知道了,就不与我说呢。”
一边的王熙凤见缝插针:“玉儿妹妹若是提前知道了,怕是又要天天焦急了。”
林黛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林如海坐在一边笑道:“还要多谢老太太对玉儿和潇哥儿的照看。”
贾母摆摆手:“潇哥儿和玉儿,是我的外孙和外孙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很迂回,就表白的很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