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乐身子一歪,扑通,摔倒在水里了。
刚被雨水冲刷出来有点能看清楚的五官轮廓又全是泥汤了。
李英俊吓得不轻,一把把大乐从水里拎起来打横一抱。附近有家医院他知道,噌噌噌,三步并做两步走,大步流星就奔过去了。
到了医院门口他才有点明白过来了。
到处都是人,几位白衣天使恭敬的站在咨询台,耐性向人讲解办理一卡通的重要性和流程。
挂号那儿排着五排长龙。有夹塞的,有推搡的,有抱怨的。
李英俊双手抬着大乐,也不用腾出来乱摸了,没钱。
没钱意味着没人给你看病。
大乐动弹了一下,冲着李英俊咧嘴笑了:“爸,你没钱来什么医院啊,回去吧。我躺会儿就好了。”
李英俊眼眶红了:“都是爸没用。”
大乐“切”了一声,又长嗤了一口凉气,身体抽动了一下,眉头皱的紧紧的。
李英俊着急了:“大乐大乐,你不会是得了急性阑尾炎吧?”
“屁阑尾炎啊,快走吧!我是着凉了!”
李英俊一片慈父柔情被大乐一个“屁”字顶的不上不下,以前就想揍他来着没下手,现在大乐还病着,总不能把他扔地上吧?李英俊叹了口气,抱着大乐转身出门。
“大乐,再不搁这儿避会儿雨?”
“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回家回家!”
李英俊一咬牙一跺脚,又冲锋似的向家那边跑。
大乐在波浪式前进的颠簸中,看着李英俊,雨水浇到他脸上,在下巴处汇集成流,滴滴答答的都滴到大乐脸上了。
“你不是我爸。”
李英俊吓得差点把大乐扔了。
费了好大劲李英俊才遮盖住了心慌:“傻、傻孩子,我、我不是你爸,谁、谁是你爸。”
“你倒像是我妈。”
李英俊几乎虚脱,差点又把大乐扔了。
李英俊慈祥的在雨中低头看着大乐笑笑。大乐也贼贼一笑,眼睛又眯成了小月牙,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一路上李英俊就没停过唠叨,两个人总算回了家,大乐皱着眉头:“爸,你的衣服裤子鞋子全完了。”
事实证明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这双皮鞋给了很好的佐证,开胶了。
李英俊把大乐放床上,又把四乐的破毯子拿过来,把大乐包起来,像个蚕茧儿。
大乐挣扎着钻出来透了口气,大喊:“你要把我憋死啊!”
还没喊完,一个相对比较干净的抹布已经盖到了头发上,被李英俊一阵揉揉揉。
忙活完了大乐又忙活自己个儿,李英俊脱掉白领服饰,从床角拎了一套干楞楞的衣服换上了,又把湿衣服搭在屋里的绳上,蹲在屋檐下面,看着越来越小的雨开始发愁。
那一百二十三块七毛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爸,你还想哪?没了就没了吧。”大乐在床上滚来滚去。
“我没想,谁说我想了这雨下的这么大,二乐他们怎么不回来呢?”
“回来不也就这样,外面大雨,屋里小雨。”
这时候李英俊才注意到身后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回身,嘴巴张成了o型。
“这这这,我晚上怎么睡啊!”
上面的“天窗”一丝不漏的把雨水都接了进来,床铺湿的一塌糊涂。
大乐哈哈直笑,李英俊冲着上面的天窗竖了一下中指,看着床上汪着的一滩水暗下决心:“虽然每天早上能沐浴天光,但是等天晴了还是搞块塑料布之类的挡上吧。”
二乐他们终于回来了,四个孩子共批了一块一次性餐布,可能是哪个饭店的好心老板给的。
即使是大雨也没有减掉他们的兴致,还是个个精神十足。
二乐向大乐那边看:“好点儿没?”
五乐已经爬到大乐床上,看着裹成蚕茧儿的大乐用胖乎乎脏兮兮的小手戳戳戳。
四乐没有带花回来。
三乐照例把两个沉甸甸的饭缸往桌上一放。
“今天晚上就别出去了吧?”李英俊吃饭的时候试探着问。
“爸,四乐都没带花回来。”大乐支着身子自己吃一口,喂赖在床上不走的五乐一口。
“下雨了,没什么搞对象的在大雨里面散步。”二乐做总结。
三乐说:“就是就是。”
四乐专注的对付一根粉条,成功的全部吸到嘴里才发言:“才不是呢,也有那样的,雨中散步那叫浪漫,不知道吧?一对比,人家都觉着买花送花太俗气。”
五乐摊开手:“泡泡,泡泡。”
大乐把他手里的东西放床边上,向下面问:“谁给他的?”
“赵寡妇。”二乐嘴里满含着一口菜咕咕哝哝的说。
李英俊不得不摆出爸爸的威严给予他们正确的引导和教育:“二乐,你才多大,这么说人家不好。这事儿我早就要提出来了,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得说说你们。”李英俊摇头晃脑,语重心长:“翟爷爷,张大爷,赵大婶,刘阿姨”
五个孩子就像第一天看到李英俊苏醒那样,大眼楞瞪的一起看着李英俊,嘴里没东西的忘了吃,吃了东西的忘了嚼,嚼好了的忘了咽。
“他们都是你们的长辈,你看看你们象话么?老翟头,老张头,赵寡妇,刘大屁股,大傻背后叫,当面也叫,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爸”二乐开口了。
李英俊很不高兴的挥手打断了他:“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儿子哎,人生的路还很漫长,你给人家尊重,人家才会给你尊重”
大乐简直都呆了。
五乐指着李英俊,两手抓抓:“大屁股,大屁股,哈哈哈。”
李英俊额头青筋乱迸。
四乐怯生生说:“爸,都是你给起的”
“啥?”李英俊正陶醉在自己的言传身教中,听到这句话有点茫然。
“都是你给起的嘛。”
“啊?”李英俊的声音大的能把屋顶子给掀起来。
四乐浑然不觉,继续打击李英俊:“你还管老张头叫老骗子,管老翟头叫鸡拉弦”
三乐也加入了进来:“其实老翟头拉琴还挺好听的,大傻也不傻,每次你和他一起出去,他都比你挣的多,你还没事儿老摸人家刘”
“三乐!”大乐厉声呵斥,制止了三乐继续向下说。
不过李英俊也能猜出来了。
李英俊心头乌云阵阵,夏雨连绵。
天哪,李英俊李英俊,你是个什么人啊!
李英俊抱着头,整个人萎在饭桌边上发呆。
二乐打了一下三乐,又瞪了一下四乐,故作聪明的发言了:“爸,我知道,你其实就是不愿意我们说赵赵大婶。我看出来了,她对你也挺有意思的,你要不乐意我们说她是赵寡妇,我们就不说了呗。”
三乐也变“聪明”了:“她如果以后跟了你,我们当然不乐意她做寡妇。”
李英俊更加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你们”他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四乐仍然不同意二乐三乐的说法:“你们说的都不对,她天天用香皂,可身上还是有股臭味儿。爸爸根本不喜欢她。”
赵寡妇,四十左右岁,是这片唯一一个每天晚上回来必定冲洗冲洗还用得起香皂的人。
女人们都瞧不起她,又羡慕她。
因为狐臭,她天然的具备了一样乞讨利器,跟在行人后面纠缠,基本没一个不是掏钱赶紧走人的,基本属于手到擒来,无往不利。
也因为这个,她老公好吃懒做,身为一个乞丐,竟然色胆包天的偷偷摸摸搭上了另外一个女要饭的,俩人打算背着赵寡妇回老家生活,没想到遇到了车祸,鸳鸯梦碎,双双毙命。而赵寡妇留在了这个城市,只有过年她才回那个死鬼老公的家看看扔在家里的孩子,再给死鬼老公的爹妈扔几个钱。
这是李英俊从街坊中打探到的唯一情报。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赵寡妇,好像,不,的确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没事儿老打招呼抛媚眼凑近乎嘘寒问暖,当然嗅觉尚无障碍的李英俊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李英俊抱着头郁闷了一会儿,发现话题成功的从他第一次下决心教育儿子变成了儿子揭穿他。
“小子,险些中了你们的计。”李英俊摆脱了心里阴影,晃了晃脑袋,重新振作,目光炯炯:“不要转移话题,今天说的是你们对长辈的称谓问题,不要扯到我的身上。”
“什么叫称谓?”
“笨,就是怎么把胃的重量称一下。”
李英俊拳头握的咔咔响。
“不要在我说话的时候插嘴!”李英俊出离愤怒了:“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对别人有礼貌,如果被我听见,就打你们屁股。”
“刘大屁股!打屁股!”五乐不知好歹的在床上扑腾。
四个稍大一些的脑袋刷的一下看向李英俊。
“老儿子,五乐,虽然是你第一次救爸爸于烂面条之中,但我只能挥泪斩马谡了,对不起!”李英俊暗暗下定决心,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床边,一把把五乐薅了下来,提手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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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歌》即将完结,不同风格,不同体验,敬请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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