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梦到了卿月,梦到了三界之地那幕。梦里她未被掳走,卿月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满满思念流于眸间,看了好久,他才温温一笑道,“我找得你好苦……”而后便一把将她拥住,又哽咽道,“终于等到这天……能这样将你拥在怀里,能这样将你留在身边……生生世世……”
她一动,有泪滚了下来。
他心有灵犀,仿佛知晓她在流泪,便放开她,轻轻用手拭去她的泪,冰凉的手在她热乎乎的脸上划过,制出令人神往的舒适来。
她动容,伸手握上他的手,破涕一笑唤他,“贺修……”
卿月一震,手越冰凉。
而后四周忽然风沙四起,模糊了视眼,手上一空,卿月便不见了。她急切四处寻找,喊他“贺修……”
走了很久,找了很久,只是终究找不到……到了后来,风沙散去,眼前便是换了场景。
她竟看到了月儿。
月儿正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眼中含泪呆呆看着正毒打她的青岚,那样悲伤的眼睛,痴呆呆的看着青岚,而青岚视而不见,依旧不断的毒打她,不断的怒骂着什么。
此情此景不由令她剧痛难耐,她是想到了现代的母亲,想到她伸手将她推下高楼的那幕。那时的她,亦是这般悲伤的眼,亦是那样绝望。
她心疼,大声喝道阻止,“不要打,不要打,不要伤害她,她还是孩子!”
如此一喊,青岚倒是停了手,却将矛头指向了她。
她狰狞着脸,忽的取出一把刀来,冷冷的眸子直盯着一思,充满了恨意,啃食其血肉的恨意,她忽的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抬手便向一思身上刺去,边刺边失心疯似的道,“狐狸精!我杀了你这狐狸精!让你带走二哥,我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一思惊吓过度,便醒了过来。
猛的起来,才觉四周通亮一片,太阳亦是老高。
有婢女跑了过来,问候道,“公主你醒了。”而后利落的为她张罗起稀疏来,边张罗边向她解释,“小的,浅雨今日后便跟着公主。皇上说,公主喜静,便只安排了小芽服侍,小芽挨了板子,尚不能来,便拨我来此。打今日开始,小的便是公主院里的宫女,只听公主吩咐。”
一思微微皱眉,淡淡道,“就说我未起身,不方便见客。”说着便从偏门离开。
浅雨跟上,走进一思提醒道,“公主,这李妃乃是李相之女,平日里和皇后不合,为人……”
一思打断,正色道,“五哥内宫的之事,一思毫无兴趣。”
浅雨手脚利落,说话亦是有条不稳,再看她的模样,似有双十年华,已然是在宫里待得有些年月的资深宫女。
一思面色淡淡,面无表情,稍稍留意她的长相,典型的瓜子脸,眉清目秀,眉宇间那份淡然,倒还有几分似她。
她一愣,随口问,“原先是哪个宫的?”
浅雨一笑,回禀道,“禀公主,小的原是乾清宫的。”顿了顿,她又一笑,又说道,“前朝时便是。说来,小的还要谢公主救命之恩呢。”
一思不解,疑惑问,“我?”
浅雨本不知她为何那般幸运,未被赐死而独独留了下来。后来跟了皇上,才知晓缘由。
皇上有一幅画,每日必看,就放在书桌旁的画卷里,每至夜深人静时,他便会拿出来看几眼。
她时常在跟前伺候,自当晓得画中内容,是一名绝色女子,那种绝世容颜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只知那种绝色是见一眼便能深深刻在心中,仿佛永远不能忘怀。
初见一思时,她便明白那种幸运源于何处。
她笑,道,“是公主,若不是公主,大约浅雨早去见阎王爷了。”帮着一思梳理青丝,为之绾了一个简单的髻,她弯下神来对着铜镜里的一思,未往下说,反倒问,“如此可好?”
她弯下时,头正好亦在铜镜里,相似的两双眸子便映在了铜镜里。
一思忽然明白,她未回答,却已然回答。
因为她的眸像她,所以五哥未曾杀她。
她一震,脸上徒然白了几分,她立刻扯开话题道,“小芽如何了?现在何处?”
浅雨依旧含笑,道,“仍在上台寺。她伤得重,怕颠簸害了伤口,危及性命。皇上便容她在上台寺休养。公主大可放心,有人照看。”
一思未语,只点了点头,似想到了什么,她便又问,“前面何时下朝,皇兄下了朝一般前往何处?”
浅雨看了看窗外日头,含笑道,“此刻差不多该下了朝,公主若要见皇上,小的去通传便是。公主伤着,太医吩咐最好不要见光,不然会留下疤痕。”
一思站起身来,淡淡道,“一思不见皇上,一思要见蓝墨,蓝大人。”
浅雨一愣,随即含笑应道,“那小的去禀明皇上……”
一思打断,道,“不必,一思自己去。”
浅雨更加愣怔,招牌微笑僵了僵,劝道,“公主,恕小的多嘴,后宫女子私见大臣似乎不合规矩……”
一思寻了一块帕子,蒙了伤处,回道,“一思不算后宫女子。”便向门口走去,岂料才迈出门去,便有一个小公公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直道,“小的参见公主,李妃前来拜访。”
一思微微皱眉,淡淡道,“就说我未起身,不方便见客。”说着便从偏门离开。
浅雨跟上,走进一思提醒道,“公主,这李妃乃是李相之女,平日里和皇后不合,为人……”
一思打断,正色道,“五哥内宫的之事,一思毫无兴趣。”言下之意她不想成为五哥后宫之人,她无须应承这些人。只是她不知,即便不打算成为后宫一人,入了后宫便如入了江湖,一样身不由己。
自打她入了承宫,便注定了永无宁日。后宫女子之间的硝烟不期然便烧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