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黯淡,而承国上台寺却是灯火闪耀。
西园最破落的小院内整整齐齐站了两排宫娥,每人提灯,照耀了整个小院,照得上台寺上空亦是一片红亮。
太后傅云初抚着心腹李公公的手缓缓走来,雍容华贵,不失威仪。
她身后一尺远跟着一个柳弱花娇似的女子,乃是当今皇后沈西瑶,前大蓝丞相亦是现时承国安定王之女。
众人见之无不下跪迎驾,众口一致齐喊,“恭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十五得空便直往太后那边跑,边跑边哭诉道,“母后……母后为儿臣做主……皇兄他为了那贱人……”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刮子声瞬间止住了十五的哭诉,她来不及反应,泪蓄在眼眶中呼之欲出,傻愣愣的看着傅云初,仿佛痴傻。
母后从未打过她,自小到大,一根手指头皆不舍得碰,而今,却不闻不问便给她一巴掌。
她是傻了,委屈得不能自给,似要崩溃。
呆傻间,太后冷着脸厉声道,“多大的人,依旧不懂一点规矩,是予太过纵容与你!”说着绕过她,边走边吩咐道,“带她下去,到太庙好好反思反思!”
说话间便走了进堂来,看了皇子溪,不等他话,她先开口道,“皇上说有急事不告而别,原是也来此,早知便一起来了。”
皇子溪心下一震,脸上怒气未消,面色死沉,公式化道,“儿臣见过母后。更深露重,儿臣不知母后打算夜访上台寺。”
傅云初心下一愣,面色不改看了看皇子溪。她这儿子她了解,若不是忍到不能忍耐,他绝不会说出这种含沙射影的话来。
她斜睨一思,见一思一脸红肿又破相,心中已然明了。刚想说些什么,皇后已为之找了台阶下。
皇后客气,依理拜了皇子溪,而后细声细语抱歉道,“是臣妾过错,臣妾得知一思公主回来,便迫不及待来见她。臣妾虽与一思皇妹只有一面之缘,却是令臣妾永生难忘,臣妾深深折服于皇妹的才情下。一直念想着能再见她,臣妾又知一思皇妹于皇上亦是不同,便深夜央求母后陪同臣妾将皇妹迎进宫去。”
皇子溪一震,死沉的脸上眉头微皱。
好一招“先下手为强”如此一来一思便只能以他胞妹的身份居于宫中,一旦一思入了宫,在太后和皇后眼皮子底下,便成了“瓮中之鳖”,取她小命轻而易举之事。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皇后,眼中清冷浓烈几分。
皇后浅笑盈盈,依旧温润贤淑,她迈动步子,走向一思,唤道,“一思皇妹。”见了一思模样,一脸心疼,颤着手欲碰不敢碰,直道,“何故弄成这番?”转向皇子溪,急道,“皇上,皇妹脸上受了伤,倘若不及时医治,怕要落下疤痕。”眼波瞄向蓝墨手上伤势,便又道,“蓝大人伤势亦不轻,亦是要医治。”
太后轻轻挑眉,微微眯眼,亦是含笑盈盈,道,“皇上,皇后说得极是,医治要紧。”
皇子溪微震,太后皇后一同而来便注定了他今日必成输家。母后扯上皇后,定是要让他明白今时今日的形式,他的江山由着太后一族与皇后一族撑着,倘若他忽视了这两股势力,那么他的江山亦可易主了。
江山易主,他努力至今,为一思隐忍至今,便皆成了泡影。
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与凌厉,他看了一眼傅云初,扯出一丝笑,淡道,“母后说的是,医治要紧。”说着,他正色令道,“摆驾回宫。”
说罢,他便转身向一思走去,弯腰预将一思打横抱起,却不料一思一退,直正色道,“一思不敢劳烦皇兄,况且一思伤在脸上。”
一思一语双关,镇痛了皇子溪。伤在脸上,亦是尚在颜面上。他是皇兄,他如此关怀皇妹,实属逾常……逾常……
皇后看着皇子溪脸上微微一闪而过的痛楚,心中又是一颤。她依旧含笑,牵上一思的手,道,“皇上思妹心切,竟忘记妹妹已为人妇,实属不应当。”
皇子溪心中痛楚难当。“已为人妇”委实锋利如剑,伤得他千疮百孔。
太后已然先行,听闻这些,便正色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赶紧回了才好。”
皇子溪震了震,看了看一直面无表情的一思,艰难的哽出两个字来,“回宫。”
皇后一笑,拉着一思跟随皇帝而走。
至始至终一思一直面不改色,静静的看着今夜上台寺的这场好戏。
她坐在皇后的銮驾上,望向车外,竟是扯出一丝冷笑来。又入傅云初的后宫……那日子,大约比以往八年更为精彩吧!
以往只有十五,如今有多了这位“面慈心善”的皇嫂,那样的日子该是越加出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