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天上的日头如火般炙烤着大地。商旅成队而过,黄土沙舞,漫天尘埃沙土如雾般瞬间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
一思静静的坐在马车里,看着飞沙狂舞,自敞开的窗子飞进来,落在车里,落在身上,瞬间将车内染了一层薄薄的灰色……她竟有些失神。
时间仿佛倒退了半年。那时她也这般坐在马车里,看着黄沙飞舞,心情忐忑不安,前途一片迷茫……而那时皇叔有给她机会选择,她却依旧选择了南秦。
还是在刚离开三界之地,皇叔停了队,将她从马车里叫了出来,给她一株香,一个精美的绣袋,说,“过了三界之地便真的出了大蓝,拿着香对着你母亲的地方磕个头吧,她现在定在那里为你担心着。这绣袋里是土,是你母亲让本王转交的,她怕自己给你会忍不住落泪……你知道,她很容易落泪。”
母亲生性懦弱,委屈时便会默默流泪。
一思听着皇叔的话,便不由想起泪眼迷蒙的母亲,想着她孤苦无依,想着自己也将一般凄苦……她便只觉喉间干涩,其实她也想落泪,只是她终究没有掉下来。
谁人都不想离开母亲,更何况她是那般渴望母爱的孩子,可她清楚的知道,只有她离开,她的母亲才有自由的希望,她那时那般的坚信她的牺牲乃是对的。她紧握着那个绣袋,深深的对着母亲所在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才缓缓的起来。
却不知会接到皇叔第二个绣袋。那个绣袋很大也很沉,皇叔交给她时便说,“看着思儿十九年,自小姑娘长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皇叔从未送过思儿大礼,皇叔说过待思儿成婚便会送思儿一件大礼。”
皇叔送了她银票,满满的一袋子银票,足够她花上一辈子的银票。
她有些不解,抬头看皇叔时,看到皇叔面无表情的脸上那对深切的眼,那对满含着关切的深邃眼睛,她便明白皇叔的意思。
皇叔确实送了她一件大礼,再大不过的礼,皇叔给她银票让她远走,他给她自由。
她一时愣住,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哑着嗓子喊,“皇叔……”
皇叔也没有说什么,看了看她,只说,“终究是替,谁替都一般。”
终究不是淳于曦要的人,谁替十五嫁都一样。皇叔不怕锦文帝怪罪,冒险要放她自由,想找人替她而去。
她一时激动,难以用言辞表达,可她依旧清醒如初,她依旧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倘若她离开了,她的了自由,得了幸福,却是要拖累令一个人替她难受,替她受苦,如此她和十五便再没有分别。她不是十五,她也不愿成为十五。更何况,此次联姻其实乃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一不留神便会引起两国战役。锦文帝其实是变相的羞辱了淳于曦,倘若淳于曦气不过大动干戈……何止是替她的人人头落地那般简单……
所以,她在绣袋里只抽了一张银票,其余的全部还给了皇叔。而后便对冲着皇叔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她有那般好的皇叔,她拥有皇叔的那份关爱,那便够了,那是她前生期盼已久的情感,那是她前世都未曾感受到的情感,她会珍惜,即便付出生命她也会珍惜。她怎可用自己的幸福换皇叔一世的英明……他怎可让皇叔得个“办事不利”骂名。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留不住,美好的东西她都留不住,皇叔还是去了……
她与小景乔妆改扮隐匿在前往三界之地的商队中整整五日,一路竟的听到那般可怕的凄美的故事。
风城一战,大蓝大败,最后武王和一个面带刀疤的女子含笑跳下城楼殉国殉情……据说那时狂风大起,仿佛能将人吹上天,有人说那是武王和那女子的真情所致,感动了天帝,天帝起了风将他们一个化作风,一个化作云,风云相随直至永远……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失去了母亲和皇叔,失去了她所期盼的关爱,失去了她俩世渴望的亲情,而令她苦不堪言的是夺走她珍贵亲情的人竟是五哥,那个商队里人人称颂的承国新帝,似神一般的存在着的五哥。
五哥,她将见到五哥,可她却再没有那种期盼,竟只有恐惧和不安,她不知道她该用什么心态和态度来对待五哥,她不知道她该怎么面对以往温柔的五哥……
她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看着飞沙狂舞,心猛得抽*动起来。
小景放下窗幔,掸了掸身上的沙尘,冷冷道,“如何?又想着逃跑?还是想着淳于曦看出你留下的暗号来救你?”
给读者的话:
门严重卡文了,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