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生还”四字原是可以那样美妙且振奋人心的。凌卿月从未觉得文字也可以令人如此愉悦兴奋,仿佛服下了一贴猛药,他只觉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那样充满了力气,那般的激动异常。
他不知道他怀着怎样一颗心跟着出云匆匆去了后山,他也不知道一一是否能在那里等待他。他只知道,他下了一个决定,倘若她在那里,他便要不顾一切,哪怕得罪烈王得罪出云他都要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他要开口向出云开口要了一一,他要死皮赖脸的留住一一,留住她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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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慈云寺的火似白日的日头,照得整个后山都通亮无比。
一思一身湿漉,狼狈不堪,墨黑的碳灰占满了全身,染花了她的脸,她跪在亭下搂着同样狼狈且处于昏迷状态的风芽,身子瑟瑟,心境难以平复,适才的一幕她依旧心有余悸。
黑衣人换了侍卫装本打算由后山进入慈云寺,乘乱混在救援人中,假装由他解救出她来送还淳于曦手上,以免不必要的猜疑。
可当她到了后山才知晓原来慈云寺的火有如此的大,淳于哲是铁了心要将这慈云寺化为灰烬,在每一座房子上都扔了洒了油的火芯子,火是一并在整个寺院里燃起来的,烧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当时她的脑海里只有风芽,只有风芽还在火海里这一个念头,乘着黑衣人不留意,她便疯了似的冲回临泉居。
临泉居临着后山的山泉而建,只在几步之外。一思冲过去时,临泉居已然成了火场,火势凶猛,几乎燃着了所有房子,满眼的火光,烧红了眼。场面极其的混乱,人,救火的救火,逃窜的逃窜,几乎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这火势上,也无人注意她。
一思几乎崩溃,看着这片火海和混乱不堪的场面,她全身无力似要瘫倒下来,她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以为再也看不到风芽。
算是老天开眼,绝望之际从水榭冲出一人来。
水榭乃一思诵经念佛之地,倚着主屋建在水中,另以水中廊道相连岸上,此地因在水中潮湿尚有些许地方未被烧着,救援人员尽职冲进去看时正好现风芽紧抱着一个包裹晕倒在内,此刻竟救之冲出门来。
岂料那刻主屋坍塌牵动附屋,那人未将风芽带离临水廊道便遭受坍塌殃及。一思在见到风芽时便已失控跑了过去,幸好黑衣人尾随其后,看到那人身后屋顶坍塌殃及廊道悬梁,眼明手快便带着一思扑倒那人及风芽直往水中栽去。
山泉连溪水,几度折腾后,他们才侥幸捡回一命到了此处。
一思抬手抚上风芽的脸,愣愣相看。风芽尚在昏迷,双目紧闭,脸上布满了灰。她微微皱眉仿佛依依旧在挣扎着逃命,手依旧紧紧抓着那随身带出的包裹。那个黑色的包裹一直抓在她手中一刻也未成离开,即便水中挣扎她也未曾放开,一直紧紧的拽着,仿佛保护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小的冲进去时,她也如此抱着,护着,像母亲护着孩子般用心。”救援的士卒在一旁回话。满口的不解疑惑,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如此不要命的保护。
一思定神,伸手看那包裹。几度牵扯,那包裹已然松懈,露出一点里面醒目的月牙白来。
她眼眶湿热,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那分明是她日夜赶制的衣裳。风芽定是知晓她重视这衣裳,才会出现在水榭内,才会誓死紧抱着那件衣裳,如何也不肯松手。
一思动容,无比的酸楚,她被风芽那傻气感动得只有唇齿微颤。
正伤感间,远处传来踢踢踏踏的大队人马声,而后便远远闻得淳于烈焦急的呼喊声,“太子妃何在?嫂子何在?”
闻言,一思抬头,才见淳于曦带着一堆人马疾走已至亭外。
她抹干泪,缓缓起身,定了定神,不失从容礼仪,福身道,“臣妾见过殿下,让殿下扰心担忧,臣妾深感歉意。”
淳于曦见状,微皱眉心,淡淡冷道,“爱妃安好便好。”
“谢殿下不怪之恩。”她也淡淡谢道,抬头正视,正赶上淳于烈心急如焚按耐不住出来相问,“嫂子,一……”
只是他话未说完话音便嘎然而止,他看着一思的脸手脚僵化,再也说不下去。
一思虽一身狼狈,脸上墨灰斑斑,可那绝世容颜依旧未能被遮掩半分,即便夜色昏暗也依旧能看出那绝色姿容来。
那样的一张脸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