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所有陪同的侍从宫人都惊呼起来,有一个直接跑上去扇了那刘公公,边打还边骂到,“大胆奴才,狗眼放在哪里!竟敢打五皇子!”
皇子溪是锦文帝最最疼爱的皇子,锦文帝爱屋及乌,他爱皇后,皇后生养的俩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在宫里可以不给太子面子,但决不能不给皇子溪面子。不只是皇子溪是锦文帝的宠儿,是皇后的儿子,他更是丞相和骠骑大将军的外甥,仿佛整个大蓝的权贵都是他的后盾,仿佛大蓝的半壁江山尽在他手中。
刘公公乃老公公怎能不知晓,一看是皇子溪,自觉罪重,便扑一下跪地,自己掌嘴,边打边悔过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五哥自始自终未一语,侍从上前扶他,他只是摆了摆手,自己硬撑着站起了身子,又拉起了一思。满额的细汗揭示着他隐忍着疼痛,可他脸上却无半点痛苦之色,面色依然平静如水。他看了看一思,淡淡一笑,尽显温柔,问,“如何?有无受伤?”
一思头一次看到淡笑也能如此的震撼人心,如此耀眼,如此暖心。她不记得当时她有没有说什么,她只记得那是她第二次见五哥。第一次他帮她救了风芽,第二次他帮她挡了一棍,还无声无息的帮她教训了那个恶人刘公公。
一思头一次感觉到在大蓝的后宫除了母亲,还有人可以给她温暖。第一次觉得大蓝尔虞我诈、龌龊不堪的后宫还存有一点人情味。只是那样的温暖再也不复存在了,她的五哥再也不会对她淡淡一笑,再也不会对她说,“一切有五哥……”
细雨靡靡,仿佛是为故人离去而流的泪,一滴滴,一串串,如何也落不完,落不完对逝去亲人的思念。
一思放下手中最后一只纸船,愣愣的蹲在溪水边,目光呆滞。
溪水清澈如镜,涓涓流淌,一只只纸船顺势飘远开去,缓缓而下,慢慢飘离,那样慢,那样缓。可看在一思眼里却还是那样的快,仿若闪电,一闪而过。仿佛一切只生在瞬间,如何也抓不住,如何也看不清,忽然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在一念间,她的五哥便没了,永远的没了。
一思眼眶湿热,看着那一只只纸船越飘越远,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她心底蓦地剧痛,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什么,仿佛那船带走的不是她对五哥的思念,而是亲人,带走了她对亲人依恋的心。
“主子,回去吧……”雨水微凉,一思本就抱恙,风芽担心一思的身子便轻轻劝慰。
一思依旧蹲着,看着,泪蓄了满眶,就是不能掉下来。
她微微哽咽,低声说,“我再陪一会五哥,你先回去,灵泉居长久无人,会惹是非。”
“公主……”风芽想劝,可看着一思那模样终究住了口,她知道皇子溪于公主意味着什么,就仿若她如果失去公主,也会如此九神无主仿若无魂。她低声应,“是……小的这就回去,公主小心着身子,也早些回来。”
一思仿若无闻,依旧盯着那溪水,盯着那一只只的纸船,看着雨水慢慢的一点一点浸润纸船,看着纸船上那一个个字化为一团墨汁,看着它慢慢浸没在溪水里,被水淹没,覆盖,吞噬……
仿佛是她的五哥,她看到了五哥,一下子就被命运和天命吞噬了,没了,再也没了。
一股辛辣直冲脑门,她终究忍不住模糊了眼,一滴一滴的泪水滚落下来,她不要如此的命运,她不要向命运低头,她不要五哥离去。
不要,不要,她心底呼喊着,仿佛失了神,她便冲进了溪水里,冰凉透心的溪水浸湿了她衣衫,寒气由着湿透的衣裳传了过来,直抵心底,那样冷,那样冰,她却仿若不觉,依旧跌跌撞撞的冲入溪水,她要捞起船只,她要找回五哥。
溪水涓涓,溪底的石子参差不齐,高高低低,崎崎岖岖,坎坷不平,她失魂落魄又神情涣散,下水未迈几步就跌在水中。因毫无准备,她跌得极重,手下意识的撑住,却不知水中石滑,她没能撑住反倒摔得更重。
只听得啪一记清响,左手腕上那只翠绿的镯子便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