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是如何打动吕畅的呢
因为她拜帖上的名字是郝凡,下方却添了“江南李菡瑶”五个小字,验帖的人乃是吕畅的心腹,岂敢不呈给吕畅?吕畅看了,又怎会不生出好奇心?
就这样,李菡瑶被引进来。
吕家不仅外表清寒,家中布置也朴素,书房内只有简单的桌椅,看到书案后那个素服俊雅少年,李菡瑶微怔,同时发现对方也正目光异样地打量自己。
李菡瑶意外吕畅少年俊美,温文风雅,与自己想象的妖媚惑主的奸佞似乎不大相同。心想:“果然大奸似忠。”一面躬身拜道:“小人见过吕大人。”
吕畅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轻声问:“本官是该叫你郝凡呢,还是该叫李姑娘?”
李菡瑶忙道:“小人郝凡,才拍下李家工坊。”
吕畅静默,又过了一会才道:“你买下李家工坊,与本官何干?为何要来告诉本官?”
李菡瑶道:“特来献于大人。”说罢,从腋下斗篷内拿出一个红色木匣子,双手奉上。
吕畅瞄了心腹一眼。
心腹忙上前接过,先打开看了一眼,又翻看底下的,无异样,才躬身放在吕畅前的书案上。
吕畅随意一扫,匣子里放着一摞文书,最上面的是太平工坊的转让文书;伸手往下一翻,下面是李家景泰府的房契、霞照杏花巷别院房契,还有田产铺子等等契书,除了月庄的祖宅,竟涵盖了整个李家的产业!
吕畅猛抬头盯住李菡瑶,目光幽深,洞察一切。
李菡瑶束手,恭敬站立。
就听吕畅问:“这大一份家业,你转手就送与本官,所图为何?又怎知本官会收你的?”
李菡瑶道:“潘少爷指点的。”
吕畅眼皮一跳,很快正常。
他问:“哪个潘少爷?”
李菡瑶回道:“玉少爷。”
玉少爷,即潘子玉!
书房忽然死寂地静默。
李菡瑶继续道:“小人原是流民,被玉少爷所救。玉少爷见小人机灵,便教小人经商,几年来攒下一份家业。潘子辰娶李菡瑶不成,反被李菡瑶害了织造大人。玉少爷悲恸不已,誓要让李家败亡,再将李菡瑶送进宫。查封拍卖李家之日,便是小人接手太平工坊之时。一切都计划好好的,后来却……玉少爷生死不明,陈将军畏罪自杀……”
她将郝凡说成了潘子玉的人。
郝凡买下太平工坊是继承潘子玉的遗愿,报潘子玉的救命之恩;来找吕畅虽是郝凡自己的主意,却是从潘子玉那儿得知吕畅的身份,其实是潘家的人。
还有,李菡瑶进宫这件事的背后主谋,那是极其隐蔽的,少有人知道出自潘子玉。当日,潘子玉抓了观棋和落无尘,逼落无尘出卖李家时,为了让落无尘相信他事后不会杀观棋,吐露了送李菡瑶进宫做棋子的计谋。那时,他以为观棋就是李菡瑶,却不知她们已经调换过来了。
这些事都是真的,只有一点是假的:就是郝凡并非潘子玉的人。可惜,潘子玉无法现身作证。
吕畅听完,没有否认自己是潘家同党,反问道:“你是如何拍得李家的?潘子玉既死,你靠的谁?”
一句话便点明了关键。
李菡瑶道:“湖州巡抚温士杰。”
吕畅再问:“他为何帮你?”
李菡瑶道:“温士杰看中了江南第一才子落无尘,提亲不成,以查封李家为要挟,逼落无尘答应。这事被按察使年申知道了,在钦差大人面前告了一状,说温士杰想图谋李家家产,故而趁李菡瑶进京时,害死了她。”
吕畅目光炯炯地问:“然后呢?”
李菡瑶道:“小民绑架了温士杰。”
吕畅瞪大了眼睛温士杰被绑架的消息,他也才得知,主谋居然就在眼前!
李菡瑶微笑道:“温士杰成了受害人,便洗清了嫌疑。小人与他谈妥了条件,过了几天,就放了他,假装他被官兵搜查救走,才有了后来的合作。”
吕畅淡淡道:“你有些胆识。”
李菡瑶道:“大人谬赞,不过是些小手段,也是他为官不尊,才让小人逮着了机会。”
然后,她又将简繁主持拍卖李家产业、她和温士杰暗中联手,拍下太平作坊的经过细细说了。
末了道:“小人想不通,钦差大人连忠义公府祖宅都抄了,还有郭家,也受到牵连,他却护着李家,允许李卓航拍卖家产,可是李姑娘已经死了……”
她仿佛得到吕畅认可般,当他是自己人了,推心置腹地告诉他简繁的奇怪举动。
吕畅玩味地盯着她不语。
李菡瑶不安地动了动脚。
两人交锋于无形。
吕畅忽然轻笑道:“你怎知本官会相信你的话?”
李菡瑶愕然,一脸尴尬,跟着神情黯然,似乎被吕畅打击到一般,“大人要如何才肯信?”
吕畅道:“本官若是你,潘子玉既死,便不会来京城。有温士杰和简繁庇护,来投本官做什么?”
李菡瑶一惊,欲言又止。
她其实有些紧张的。
她任由自己泄露这紧张。
吕畅静静地盯着她,无声的威压逼迫她更加紧张。
好一会,李菡瑶才道:“小人听说局势变了,大人得皇上重用,想投靠大人,搏个前程。”
吕畅问:“为何不是温士杰?”
李菡瑶道:“他才能不足。”
吕畅又问:“为何不是简繁?他可比本官有权势。”
李菡瑶道:“钦差大人怎能看上小人,小人也难以打动他,也不敢相信他。唯有大人,小人想着,或许玉少爷在大人面前提过小人,小人只要像伺候玉少爷一样,听命于大人,对大人忠心,便可得大人提携。再说,小人以为,眼前的权势并不能决定什么。忠义公府不是说倒就倒了?钦差大人看似风光,谁知将来怎样。小人就疑惑,他对李家不明不白,蹊跷的很。若是小人,早抓了李卓航,抄了李家。”长长一番话说完,忐忑地看着吕畅,等他判决。
吕畅没再问了,起身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那张郝凡的脸仔细瞧。
李菡瑶感到一股男性气息的逼近,虽温文尔雅,却让她感到危险;看了一会,更绕到她身后;旁边的亲随手按在腰下剑柄上,随时要出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