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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苏软现在的修为,藏匿身形,在不让那男修发觉的情况下跟随自然不是一件难事。而事实上,苏软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那男修在小茶馆里坐了没多久就拽着小女孩离开,苏软记得当时那小女孩趁着男修不注意悄悄地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似乎有些的困惑,又像是有些的期待和委屈。
苏软拿捏不透这小家伙是否洞悉了些什么,她并不确定,她只知道,这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那男修展露出什么不同。
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苏软想着,便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的方向,那是一个残破的庙宇,年久失修使得它的墙都已经开始掉漆,它们一片一片地凸出来,而那梁上的瓦片更是已然不全,苏软毫不怀疑风完全能从四面八方漏进去。
那些个有修为的人当然不怕,就是不知那些个孩子如何。
苏软闭眸,她的神识便散发出去,它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那庙宇外边的隔音结界。有压低了的哭泣声在这个空间里回荡,苏软皱了皱眉,在神识还未看到那屋子里边的情景之前,便听有恶狠狠的男声率先传来。
“哭什么哭?我们是带你们去修道,可是你们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神识抵达那屋子里,便见里边约莫四五个孩子缩在一个小角落,抱着胳膊正小声啜泣,一双双眼睛都是肿着,他们看着那方才出声的男修一脸凶恶模样,哭得更加厉害了。
一个原本站在旁边的青衣女修见状一把推开那男修,扯了个十足嘲讽的笑在脸上,“张眉毛!叫你哄,不是叫你把他们一个个都给吓哭!呵呵,照你这样哄,得了,等晚点回去师门,指不定都给哭成一个个哑巴!”
“嘿,你叫谁张眉毛!”
“谁应叫谁喽,”青衣女修翻了个白眼,她扶着腰就转过了身,直接弯腰用屁股正对那男修,“乖,仙人带你们去修仙啊,到时候你们都可以一个个在天上飞,不哭啊。”相较之先前对那男修的态度,这女修就要温柔太多,她甚至是笑着说的,轻声细语。
那些个孩子这才哭声低了些,但还是抽抽噎噎的,看着怪可怜。
一个原本抱膝的孩子是最先开的口,似乎是因为面前这人要温和许多,让她忍不住终于将心底的话问出,“仙人,我能看看我爹娘吗?”
脆生生的女童声音,还有点熟悉。
这突然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孩子的目光都瞬间落在了青衣女修的身上,很显然,这也是他们所关心的问题。
苏软的神识在这孩子身上顿了顿,这是早上的那个小女孩,也就是她在茶馆里遇上的那个。她眼睫毛长长的,黏在一起,但脸上的泪痕并不多,也没有抽抽噎噎着。
到底还是个怕是十岁都还不到的孩子,能比在同样年龄的这些个孩子里边不闹,这已然很是聪慧。
挺是特别的。
苏软在心里暗自感叹,便摇了摇头,而与此同时,那沉默许久的青衣女修似乎是才终于找到了什么理由,她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很快变回了那副几乎找不出瑕疵的笑脸盈盈,“等到你们都成了神仙,到时候你们回去看爹娘,多好?”
这是一句空话,苏软蹙了蹙眉。
压根便不是修仙,怎么成为什么神仙?更何况,退一万步说,苏软可不觉得他们会随随便便放这些孩子走。修真无岁月,这门派又尽干些偷鸡摸狗之事,怕是人丁稀薄,那资源也必然不多,待得这些个孩子筑基,都不知得多少岁月过去,他们家的爹娘是否还存活着都是问题。
但这些东西,苏软懂,屋子里头的那些个修士懂,那些个孩子却未必会懂,他们还当是真的,苏软就看到那小女孩红彤彤的眼睛亮了亮,她抹了把自己眼角的泪,狠狠点了点头,就像是终于有了什么期望。
她并没有和她旁边的同伴那样做着那些无谓的、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梦:期望他们这些人能放自己离开,她只是寄希望于有一天当真能成为神仙,好回去家里,好再看到她的爹娘。
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希望根本便是个虚假。
于心不忍,苏软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旁边那些个修士身上。
也便是五六个人,大多都还是筑基,苏软先前遇到的那个带女孩的结丹男修看样子倒是这些个人里边的主心骨。
在终于安抚好这些个孩子之后,他们很快开了个简单的小会。
透过他们的对话,苏软对他们也多了些认知——这的确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弟子,他们企图通过这样拐带有灵根的孩子到自己的门派修习以壮大自己的门派。这样的行径已然不是第一次,而早上的那结丹男修,是这些修士的师兄,同时也是他们这次的领头羊。
一个时辰之后,这所破败的小寺庙终于来了新的人。
是一个空手而归的女修,苏软挑眉,她记得这是这行人中最后的那一个,那结丹男修说过,等这女修归来,便整顿一下,准备动身回去门派。
未免横生事端,苏软在简单的给自己蒙上面纱以防被人认出之后当即从隐匿身形的树上跳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苏软直接穿过了那个在这些人心里本该隔绝一切窥探的结界。
那门是开着的,苏软甚至不用推门,她只需抬步,就径直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而直到此刻,直到苏软都已然站在了那些个孩子的面前,因为苏软的到来慌乱成一团的修士们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们嗖嗖地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直接指向苏软。
哪怕是其实现在的视线落在前方也并不妨碍苏软看到自己身后那些孩子的状况,为防他们发生什么意外,苏软在指尖先掐了个结界,用以保护他们。
结丹男修倒不愧是领头的,比之同伴的惊惧,他的反应要快了不少,哪怕明明是有戒备,哪怕是他面上显现出来的表情的确太过僵硬,但至少他还是有在笑的,“不知前辈这是作何?”
双手抱拳,他的剑还没有拔出,他的语气半是惶恐半是强作镇定。
给了他淡淡的一瞥,“正道有言:凡以偷鸡摸狗的手段抢人作为门下弟子,皆为邪教,当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的确是许久以前正道所说的话,但此刻说出来,倒不是苏软寄希望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她只是用以震慑。
男修的额上就有冷汗不断往外冒,面色一顿青白,他是半晌之后才终于组织出来一点语言,“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派行的端做得正。”
他这话罢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心虚实在太过明显,咽了口唾沫,很快又补了句半是威胁,“说来我派老祖也是元婴道君,却从未听过如此的话,不知是哪些正派所说?”
“区区元婴,也好意思提起?”声音清冷,随着真气在指尖的涌动,不过反手,地上的沙尘便就此扬起,苏软淡淡环视四周,她的目光每到一处,这些个修士便陡然被浓郁的威压强行压制,有浓郁的威压压得人生生喘不过气来。
明明轻若鸿毛的目光,却竟重若泰山。
那结丹男修哪知她竟有此实力?先前还只当是她身上有法器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到达自己等人的眼皮底下,而那方才的话也不过是希望她能有些忌惮,但怎想她竟然直接施展出自己的威压。
豆大的汗珠一粒粒飞快落下,巨大的惶恐很快冲上他的心头,让这个人本便苍白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前,辈……”
因为实在太过困难,男修这话甚至是一字一顿说完的。
一个反手,撤了这威压,苏软神色淡淡,“南山派,我记着了,你们最好以后识趣些,不若,下次可未必会有这般的好运气。”与其说她这语气是在说着什么威胁,不如说她是在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话。
大口大口的喘气,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性命的男修终于能伸手扶上胸口,几息之后,他急忙表示,“是、是!”
也不多说什么,自然也不可能还想将这些个孩子要回,那男修在自己的气息稍稍平稳之后,就像是生怕苏软后悔,几乎是立马就领着自己门里的那些个修士匆匆离开。
而直到此刻,苏软的目光在看着他们离开之后,终于才转身放在了自己身后的这些个孩子身上。
他们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因为并不懂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的表情竟然难得的一致,那是一起看着苏软发愣。
一个个都微张着小嘴,挤成一团,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这奇异画面终于让苏软从方才的厌恶情绪中转移出来,多了些怜惜和好笑,苏软抿了抿唇,有淡淡的笑意显现在上边,整个人的气质也就柔和不少。
苏软往前走了一步,那原本用以防护的结界就此消失。
似乎是没想到苏软会突然上前,有几个孩子甚至于都往后缩了缩。
“世上并没有修仙,只有修真。”
“若是想要修真,你们可以等晚一些,会有一些门派下山收人,你们只需上去便可。”
“下次再遇上方才那样的人,一定小心。”
接连说了三句话,那些个孩子都是一致的沉默,苏软倒也不求他们能够立刻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她只是要给这些个孩子灌输一些简单的思想。
“还记得自己家中在哪儿吗?我送你们回家。”
还是安静,这些个小家伙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是还在犯迷糊。
苏软倒是不急,她便站着,看着他们自个儿大眼瞪小眼。
一个个眼睛亮亮的,小胳膊小腿,都堵在一起,倒是也还好玩。
苏软笑了笑,便见有一个壮着胆子的小男孩先举起了他胖嘟嘟的小手,小声道,“我记得我家在哪。”
这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儿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听着圆鼓鼓的,还挺可爱,苏软张唇,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瞬却有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先入了耳。
“仙人,我能跟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