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这些跪在自己面前服服帖帖的女大夫们,郑翩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笑容还不算太明显,也没有人敢抬头去看。
“起来吧。”享受到了长公主特有的待遇,郑翩潼感到满意极了,语气也比刚才好上了许多。
女大夫们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们都退下吧。”郑翩潼遣走了内殿里绝大部分的禁卫军,只留下了一个,还有身旁的两个贴身侍女。
这是要切入正题了。
站在人群最后的无殇看着郑翩潼把那些禁卫军全都遣散了,在心里暗暗猜测道。
果不其然,郑翩潼开了口。
“听说你们都是当地有名的女大夫,我找你们来,是想请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能办到的人,本殿下重重有赏。”
无殇蹙了蹙秀眉,漆黑的眼瞳深处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需要大夫才能完成的事,那不是只有治病了么?
难道郑翩潼生病了?
不过,她要是有病,找御医貌似更方便吧?
何须大费周章,跑到偏远地区召集那么多女大夫呢?
不止无殇心里有这个疑问,其他女大夫的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
郑翩潼没有马上把自己的最终目的说出来,又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无殇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她的手上。
郑翩潼放下茶杯以后,纤白的手指攥着衣角,面上带有一丝犹疑,似乎还没有做好决定。
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女大夫们的内心充满惶恐,偷偷地抬起头,想瞄一眼她的表情。,
郑翩潼的脸色貌似不太好。
“长公主,时候不早了。”她出神的时间有点长,身边的侍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轻轻地附在她的耳边提醒她。
郑翩潼恍然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带着几分纠结与不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那就开始吧。”
她挥挥手,侍女们又重新把屏风搬回来,挡在她和女大夫们的面前。
刚刚只是露一下脸,好对这些人造成心理威慑,现在才要步入正题。
郑翩潼的贴身侍女乔乔从屏风的那一边绕出来,指挥这些女大夫们自觉排成一条队伍,然后把排在对首的一个女大夫领到了郑翩潼的身边。
郑翩潼侧卧在小榻上,姿态慵懒,抬眼打量了一眼第一个进来的女大夫,然后伸出了一截皓腕。
这个女大夫年纪不大,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看到郑翩潼伸出手,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出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这一切,都被屏风另一侧的无殇看在眼里。
看来她猜得没错,郑翩潼真的有病。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不用御医,非要让这些女大夫来看。
……
第一个进去的年轻女大夫,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郑翩潼的手腕上,感受了一下她的脉搏,听了一会儿,然后又紧张地抬起头,看向她的脸。
正好郑翩潼的目光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不得不说,作为一国的长公主殿下,郑翩潼本身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只不过在外面,不需要她表现出这种气势,她只要扮演好一个柔弱的公主形象就够了。
没想到会和她的视线对上,年轻的女大夫吓了一跳,差一点把自己的本职工作也给忘了,定了定神,才再度把目光放在郑翩潼的脸上,观察她的气色。
经过一番探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可看出了什么?“正在她困惑的时候,郑翩潼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幽幽响起,不带一丝情绪。
“回、回长公主殿下,小女无能,并未查出异样。”年轻的女大夫硬着头皮,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
“哦,没查出异样?”郑翩潼玩味地笑了笑,看向她,“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刚才说过,帮我完成这件事,必定重重有赏,还漏了一句,完不成的……”
完不成的会怎样?
年轻的女大夫大着胆子抬起了头,竖起了耳朵,想听后文,却听到扑的一声,紧接着心口传来一阵阵痛彻心扉的剧痛,低下头一看,不知何时,胸口多出了一把剑,剑尖朝外,探出了胸口,看来是从身后刺进来的。
忍着难耐的剧痛,年轻的女大夫转过了身,看到了唯一留在内殿里的那个禁卫军面无表情的脸。
“完不成的,就把命留下来!”郑翩潼微微欠着身子,把头凑到了那个女大夫的耳朵边,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屏风外面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大夫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嘴角开始往外吐血,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地瞪着郑翩潼。
郑翩潼失了耐心,挥挥手,禁卫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两只手轻轻松松地一拎,就把已经断了气的女大夫朝另一个方向拎了出去,没有被外面的人看到。
站在人群最后的无殇,目睹了这一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她真是没想到,郑翩潼居然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一念之间,就把那个女大夫杀了!
她是疯了么?!
“下一个。”郑翩潼又重新卧回小榻上,神情慵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不曾授意手下的禁卫军弄出一条人命。
无殇的眼底浮起了一层寒雾,身上的气场也骤然冷了几分。
很快,郑翩潼身边的侍女走出来,把第二个女大夫领了进去。
“第一个人怎么没出来啊?”队伍的后半段,几个女大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照理说,第二个进去,第一个应该出来了啊。
无殇听到她们的压低了声音的议论,两只拳头握得更紧了,手背上隐隐浮现几根青筋。
她们不会知道,第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出来了……
……
第二个女大夫的年纪比刚才第一个大上一轮,不论身份,单从年龄上来看,这个中年女大夫应该和郑翩潼的母亲在同一个级别。
然而,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成长起来的郑翩潼,可不管什么年龄不年龄。
面对这个中年女大夫,她也没有客气多少,头都不抬一下,把手伸了出去。
中年女大夫的阅历要比刚才那个年轻的女大夫丰富多了,看到她伸手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才拘谨地伸了过去,搭在她的手腕上。
但是不论中年女大夫怎么检查,都没发现这位长公主殿下有什么问题,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把缩回去的手重新伸过去,想要好好再查一遍,不料郑翩潼却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放在枕边。
“查到了什么?”这句话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外面紧张等待中的其余女大夫们都听得到。
“对、对不起,长公主殿下恕罪,民女什么都没查出来,长公主殿下的身体好得很,完全没有问题。”
“那如果我说,一定有问题呢?”郑翩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冒出了危险的寒芒。
中年女大夫被她的语气吓到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就差没哭出声来了,“请长公主殿下恕罪,民女无能,确实什么都没查出来。”
郑翩潼没有接她的话,抬眸看了一眼禁卫军,默默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的禁卫军看懂了她的指示,跨了一步站出来,手中的剑迅速出击,从背后刺进中年女大夫的心窝,一击毙命。
中年女大夫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脸上还带着惊恐不安的表情,到死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结局。
不等郑翩潼有所指示,禁卫军已经自觉地扛着中年女大夫的尸体,把她带去了别的地方。
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那边动向的无殇,因为愤怒,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她真的很想现在就冲进去,质问郑翩潼,她有什么资格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但是这样做很不理智,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反而会因此带来更多不必要的困扰,无殇强迫自己放弃这个念头。
看来今晚这些女大夫们是在劫难逃了。
她必须要弄明白,郑翩潼到底要干什么,只有搞清楚她的目的,自己才能对症下药,找到办法去救这些人。
无殇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回忆起今晚发生的一切。
而就在她回忆的时候,郑翩潼这边也没有耽搁,又叫了第三个人进去。
无殇的手指用力地掐进了皮肉里,一双黑眸盯着屏风,恨不得眼神可以直接把屏风洞穿,制止郑翩潼的所作所为。
这么看着实在太干扰她思考了,无殇干脆闭上了眼睛。
首先,她可以断定,郑翩潼大费周章从南轩的边边角角带回来这些女大夫,肯定是想让她们帮助她看病。
而这个病,只有女大夫才可以看,男性不可以,所以,她才没有直接叫宫里的御医帮她诊断。
实际上,宫里有一部分御医是专门为宫廷嫔妃女眷服务的。
郑翩潼没有让这些御医看,说明她的病隐私到了一定程度,只能女性才可以看。
而且,宫廷御医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不可能像这些偏远地区来的女大夫们这么好欺负,一个不满意就能把人杀了。
那么,问题是,到底是什么病呢?
这个才是最需要思考的地方。
无殇越是思考,心里越是焦虑起来。
队伍里已经少了六个人了,也就是说,短短一会儿功夫,郑翩潼已经杀了六个女大夫。
为什么这些女大夫,一个都没有看出她的病来呢?
队伍里剩下的女大夫们虽然没有被叫进去过,但是这会儿也发现氛围不对劲了,那些被叫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就像是……不能再出来了一样。
第七个女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年纪在这里所有人之上,如果郑翩潼再把她杀了,那就真的太作孽了。
无殇抱了一线希望。
大夫一般都是讲究资历与从医经验的,而这两种,又是直接和年龄挂钩,也许这个年老的女大夫可以发现什么呢。
但是,事实还是让她感到失望了。
这个女大夫哆哆嗦嗦着,什么都没说出来。
郑翩潼一看又是一个看不出所以然的,耐心尽失,从小榻上坐起,伸出脚来,一脚踢在这个女大夫的心口,女大夫的身体倒飞出去,承受不住这一击,当即昏倒在地。
郑翩潼也是修炼之人,斗气等级并不低,这一脚把女大夫踢到了屏风外面,暴露在众人眼下。
“啊!”
其他人根本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纷纷震惊得大声尖叫起来。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内殿里的躁动立刻惊动了外面的禁卫军,端着长矛冲进来,指向这些女大夫的喉咙,警告她们不准发出声音。
这里毕竟是皇宫,动静太大容易被人察觉。
“都给我老实一点,谁再发出声音,就和她一样的下场!”屏风里面的禁卫军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这些大惊小怪的女人,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剑,高举过头顶,剑尖未干的血水流淌下来,有一滴滴在了他的鼻尖上,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凶残。
剑对准了昏倒在地上的那个年迈的女大夫,猛然落下,眼看就要刺下去了,其他的女大夫们看到这一幕,不敢大声尖叫,只能拼命遮住眼睛,或者捂住嘴巴,不敢再看下去了。
禁卫军的剑的确落了下去,却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刺进血肉的感觉,眼前掠过了一道白光。
他定睛一看,哪里是白光,分明是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速度太快,才会被错看成一道光。
无殇最终还是没忍住,千钧一发之际出了手,把人给救了下来。
“你是何人?敢违抗长公主殿下的命令,不想活了?”禁卫军用剑指着她,一剑刺了过去。
无殇扶着那个昏厥的女大夫,腾不开手,可即便没有手,这点攻击,她也不会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