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从藏经阁第十一层下来,在底楼的门口看到坐成一排的守夜人们,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走到他们面前,好奇地问道。
“晒太阳。”离她最近的一个守夜人,原本还闭着眼睛,听见她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对着她微微笑了一笑,然后生怕别人看见似的,随即又恢复了酷酷的表情。
晒太阳?
怪不得她一路走下来都没看见一个守夜人,原来都在外面晒太阳啊……
看到他们一字排开整整齐齐地坐在那里沐浴着阳光,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那般生硬,不带一点微笑,无殇却突然觉得他们多了几分可爱的味道。
这么“乖巧”的守夜人们,平时哪里看得到呀。
她不禁笑出了声,引来所有守夜人的注目,赶紧艰难地收起笑容。
咦,最后一个守夜人不是夜风么?
她不太确定,便走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还真的是。
“伤还没好呢,谁放你出来的?”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夜风还没说话,身边的一个守夜人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看起来就像是不打自招了。
“一直躺着,太闷。”夜风酷酷地说道。
这一点上,无殇非常佩服叶独,不仅把这些守夜人的身手训练得这么出色,顺便把他们的性格也调教好了,清一色的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是非常有个性。
外面有几层台阶,无殇索性也就地坐了下来,和他们一起晒太阳。
明明之前没有下过雨,可是天气却是格外地晴朗呢。
无殇伸出手,让细碎而又温暖的阳光透过她手指的缝隙照耀到脸上,在她白皙如雪的脸庞上打出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天气真好,可惜老师行动不便,不然就把他叫下来一起晒太阳了。
不过——
“话说,今天的叶家似乎看起来很冷清呢。”她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没有一个弟子来藏经阁,连这些长年不走出藏经阁一步的守夜人都有机会出来晒太阳了。
“你不知道吗?家主给叶家上下所有人都放了三天假,十二分院的人都回家了。”身边的夜风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照理来说,叶琉枫和她的关系最亲近,第一个知情的人应该是她啊。
“这样啊。”无殇慵懒得连眼皮都不舍得抬起一下,睫毛弯弯翘着,随着她的开口轻轻颤了一下,“我睡了好久,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三天的时间,足够很多事情得到缓和了,让大家在此期间放松一下也好。
……
晚上,无殇照常躺在藏经阁的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睛眨啊眨,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
灵活地一跃而起,回到十一层,叶独还没有休息,整洁的桌面上点了一盏灯,烛火缓缓地摇曳着。
无殇径直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叶独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听到她靠近的声音,“怎么,有话对我说?”
“我决定了,我要离开。”白天的时候,无殇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而现在,她做好决定了。
叶家的危机已经过去,等到消息传到主城,皇室的子嗣一来,叶家就会慢慢步入正轨,没她什么事了,是时候离开了。
“想走就走吧。”叶独笑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意外的神色,仿佛对无殇的决定早有预料一般,“不过,听你这意思,似乎不准备告诉琉枫了?”要不然,也不会现在就告诉他了,怎么也要等叶琉枫来了一起告知。
“嗯,琉枫那边,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了。”就让她再一次不告而别吧。
叶家刚刚才从危机中脱离出来,叶琉枫现在一定忙不过来了,十二分院牺牲了那么多弟子,要给死者的家属一个交代。长老院一倒,叶家的权力机构就要重组,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够让他头痛的了。她的离开,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不说也没关系,省得再让他分出一部分心神为她担心了。
……
这三天是别人的假期,却唯独不是叶琉枫的。
无殇这三天都没有看见过他,就知道他是真的忙得脱不开身了。
第三天的傍晚,她向叶独正式告别。
“真的不用告诉琉枫吗?现在说一声还来得及。”叶独又刻意问了一遍。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叶琉枫对无殇,和对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他对无殇,明显用了心。
她这么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事后要是被他知道了,应该会很失落吧。
无殇笑了一笑,“我和叶琉枫是朋友,朋友有难我自然会为他两肋插刀,而现在叶家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了,我留下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是时候去做自己的事了。”
她没有忘记,她的身上还有一项重大的使命在等待她去完成。
况且,她也相信,叶琉枫不可能对她的离意一点都不知情,不可能不知道她不会一直待在叶家,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也许他只是不想说出来,所以才不想面对她。
不然,这三天的时间,他再忙也不可能一点点见面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叶独微微点着头,不由得感慨道。
无殇也是同样的感觉。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回想起来,她和安若参加叶家的新人选拔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世道险恶,凡事留个心眼,还有,好好看书。”叶独叮嘱道,尤其在最后一句,又加重了语气。
“我会的,老师。有机会,我再回来看您。无殇不肖,就此别过。”无殇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擦去眼角的泪,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和叶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短,师生情谊已经很深刻了,这么一走,把叶独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留在这里,她的心里并不好过。
这一次离开,她也说不清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