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德藏笑道:“殿下确实乖了一些,那些君子如玉什么的鬼话不过都是圣人们写在书本上偏偏那些愚夫愚妇的,人生在世,自当肆意而为!等闲无事的时候,某前去寻殿下一同在长安城里耍耍,好玩的地方多着呢!不是某吹牛,放眼长安城谁不给咱面子?就算殿下看中了哪位民间女子,某也能给殿下弄来玩玩!跟您说,这民间女子虽然教养差了一些,却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返璞归真的野趣,尤其是床第之间甚是放得开,远非那些礼仪教养所调教出来的豪门贵女可比,保准让您血脉贲张乐不思蜀,呵呵呵……”此言一出,在座者无不皱眉。
晋王殿下才多大点儿,就算是喜好女色,你也不能这般肆无忌惮的污言秽语,有失体统。
长孙无忌也有些恼火。
他今日将关陇集团的新生代子弟聚齐,就是想让这些年轻人跟李治好好的相处关系。
可是这窦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居然派来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酒囊饭袋!
你是来联络感情的,还是来坏我大事的?
王敬直年纪大,性子也沉稳得多,闻言蹙起眉头,语气不悦道:“德藏贤弟,慎言!”
他是好心,已经看到长孙无忌流露出来的不满之色,想要劝阻窦德藏一番。
可窦德藏哪里听得劝?
反而眉梢一挑,看向王敬直道:“王驸马何出此言?在下又没有说错什么,何用慎言?不是在下吹牛,这关中八百里秦川哪里不是窦家为所欲为的?玩弄两个村妇而已,又没有让殿下娶回去敕封一个王妃婕妤,有何不可?话说你王驸马一本正经的,怕是府中侍女也不知被你祸害了多少吧?食色性也,你能风流快活为何却阻止在下带着殿下去玩儿?咱们老大别说老二!”
王敬直差点气个倒仰!
这特么就是一个棒槌呀,比房俊那个棒槌还要招人恨!
我这是为你着想呢,你以为激怒了长孙无忌是闹着玩的?你们窦家就算是外戚,可是比起人家长孙无忌这个外戚差出去何止十万八千里!
真真是喂狗不成反被咬……
唇红齿白的于胜此时劝阻道:“二位何必争执?玩耍自然是无妨,只是现下京兆府衙门磨刀霍霍,家中千叮咛万嘱咐勿要多生事端,还是安稳一些的好。殿下要出来玩,好玩的事情多着呢,何必去触房俊的霉头?”
他对房俊是心有余悸。
年前码头上的那一幕依旧时不时的在脑海中泛起,当时房俊那种嚣张到极点狠戾到极点的气势完全将他吓住了。这哪里是纨绔子弟之间的斗气?简直就像是战场之上面对敌人一般的残酷……
而且你窦德藏在渭水之上座船被房俊撞沉差点淹死,兄长窦德威又被房俊给废了,你哪里来的勇气还敢在房俊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窦德藏脸色难看起来,瞪眼看着于胜说道:“他房俊管天管地,还能管人拉屎放屁?渭水之上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某乃是堂堂杞国公嫡支,将来是要承袭国公之位的,他房俊难道还当真敢将某弄死不成?”
没错,在他看来渭水之上不过是意外,当真将自己弄死,房俊是不可能有那个胆子的。
自己可是杞国公的继承者!
他房俊是个啥?
小小的侯爵,现在还被削了……
而兄长窦德威则不然,既然不是国公的继承者,又惹到房俊的妾侍,被房俊教训欺辱一顿自然不足为奇。
堂内诸人都对窦德藏这般嚣张嗤之以鼻。
房俊那厮管你是不是什么国公的继承者?
就算你现在就是国公,照样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你,那家伙连亲王都不怕,你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杞国公算个
屁啊……
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韦大武和侯莫陈镬面容阴沉,始终不曾说话。
没有人比身为房俊下属的他们更能感受到房俊的嚣张强势,侯莫陈镬的遭遇摆在那里,使得他们愈发清楚房俊发起飙来的时候是如何的蛮不讲理、胆大包天!
令狐铤则颇有些同仇敌忾,不忿道:“若非仗着陛下爱护,他房俊焉敢如此嚣张?挖坟掘墓,实乃强盗匪寇之行为,寡廉鲜耻至极矣!且目无尊长性情粗鄙,房家更是一群泼妇,蛮不讲理疯疯癫癫,不可理喻!”
众人对他的言语倒是颇为同情。
令狐德棻被房俊的小妾武媚娘挠得满脸桃花开之事早已风传关中,市井之间茶余饭后屡屡将其因为谈资,嘲讽讥笑自然不在话下,令狐家的声誉受到极大影响。
且不管你有理没理,被一个妇人挠成那样,首先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治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舒服。
你们来就来吧,有舅父引荐,咱也无话可说。可是好好的这怎就变成了房俊的批斗大会?
斜眼看着长孙无忌,发现舅父的脸色亦是非常难看,便想起那位至今生死不知、行踪杳无的表兄兼前任姐夫长孙冲来。心道房俊得罪的人果然数不胜数,至今依旧官路亨通,也不得不称之为一个异数了……
就在堂中几位关陇集团的年青俊彦尽情讥讽诋毁房俊之时,一个内侍急匆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继而来到李治面前低声说道:“殿下,京兆尹房二郎前来贺寿……”
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刚刚还叫嚣着要房俊好看的窦德藏紧紧闭上嘴巴,侯莫陈镬和韦大武下意识的微微张嘴神情紧张,令狐铤活动一下身子极不自在,便是王敬直一张脸也瞬间僵硬……
于胜则冷眼旁观,心中惊叹。
人的名树的影儿,“房俊”两字就像是有着无穷威力,刚刚还嚣张嘲讽的众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于胜赞叹一声,大丈夫当如是!
李治一张青涩的笑脸亦是难堪至极,瞅了瞅堂内诸人,然后看向长孙无忌,哀求道:“舅父,这个……要不稚奴出去偏厅会见房驸马?”
对于房俊,他心中是又敬又畏……
不知为何,房俊与兕子和小幺极为亲近,对他却是颇为疏远,见面之时甚少有亲密的笑脸,要么绷着脸教训几句,要么黑着脸不屑一顾。
他现在与这些关陇集团的年青一辈见面,尽管是舅父暗中操作,可是一旦被房俊见到难保会叱责自己几句。说到底,现在父皇与房俊同关陇集团势成水火争斗不休,自己反而趁着寿诞之时私会他们的对头……
李治便有些心虚了。
长孙无忌眉毛一蹙,不悦道:“稚奴何必担忧?堂中诸位皆乃大唐忠贞之士,又非是敌国奸细,便是见上一见,又有何干?他房俊不过是一介驸马、区区府尹,稚奴乃是帝皇贵胄,何必如此惊惧?你便安坐此间,让那房俊前来觐见便是,毋须躲避。”
李治苦着脸,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内侍便转身出去相请房俊。
堂内气氛因为长孙无忌的话语稍稍缓解。
想想也是,就算那房俊再是嚣张,咱们同是大唐臣民,有没有作奸犯科,何必怕他呢?何况还有赵国公长孙无忌坐在这里,任那房俊如何跋扈也得有所顾忌吧?
脊梁便一个两个的都挺直起来……
堂外传来脚步声,有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房驸马,殿下有请。”
房俊醇厚的嗓音道:“有劳。”
未几,一个健壮敦实的身影自门口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