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曾是百花争鸣各种思想极其绚烂的时期,然而随着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独尊儒术,华夏文化进入了黑暗时代……
战国早期有名家对语义逻辑感兴趣,道家对纯理性领域有兴趣,墨家对实验验证有兴趣,是唯三有希望合流后发展到类似自然科学的流派,但是秦始皇之后,名家因为“无用、诡辩”而早夭,墨家因为“无君、犯禁”而被灭,道家因为“尚逍遥、崇自然”而被放逐。
法家赋予君主专制之力量,儒家掩盖君主极权之暴虐,最得统治者青睐,故“儒皮法骨”生存得最好……
可以说,自古以来,在华夏这块土地上,从来就没有重视过数学。
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房俊也不知道,但他认为这不仅仅是儒家所压制排斥这么简单的原因,或许可以归结为“没有需要,就没有发展”……
历史上的儒学大师、国学大师满坑满谷,但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却凤毛麟角,能叫上名来的不过祖冲之等几个人,还有几个装神弄鬼的炼丹家,抽冷子干了点与化学有关的活儿,此外简直就是空白。
出现这种结果,跟封建社会的选才制度有关,科举考试只考四书五经,大家当然都争先恐后地学习四书五经。
如果科举考修脚,估计一定能涌现出一批修脚大师……
房俊敢于将算学加入到科举考试的科目里,自然要打好腹稿应对诘难,儒家子弟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臭毛病可不是到了明清时期学了八股文之后才有的,只能说到那个时候越来越严重而已。
即便不能将算学作为科举的主科之一,亦要将之添加进去,使得天下文人意识到这门学科的重要性。
“请问魏公,未来的大唐,需要什么样的人才?”
房俊反守为攻。
魏徵没料到房俊会反问他,略一沉吟,道:“自是忠君报国的青年俊彦。”
房俊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回答,笑着说道:“诸位如此在乎明经、进士等科,在下可以理解,都是孔圣门人嘛,举贤不避亲,谁都希望满朝尽是志同道合之辈。可问题是,忠君报国的先提条件便是必须学习四书五经儒家典籍么?忠君报国的忠臣,便一定能治理好国家么?”
长孙无忌插嘴道:“学习四书五经不一定忠君报国,但是不学习四书五经,大抵都不知世间有忠君报国之事,所以,四书五经儒家典籍,方才是重中之重。至于算学,实属小道,不值一提,贤侄应当分清主次,莫要误入歧途才好。”
这老狐狸笑吟吟的,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暗藏机锋绵里藏针,只要房俊回答不当,便极有可能得罪天下所有的儒家子弟!
马周笑而不语,看着房俊如何回答。
房玄龄则老神在在,低头喝着茶水,似乎就没打算说话……
可房俊岂会看不出长孙无忌挖的陷阱?
“此乃礼部大堂,吾等正在商议的乃是即将在大唐延续千秋万代的国家大事,虽然在下一向敬重赵国公,但还请赵国公注意场合,以官职互相称呼,莫叙私谊,贤侄叔父这般称呼,未免不够庄重。”
房俊一本正经的看着长孙无忌说道。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随即大怒:“那新乡侯刚刚为何称呼魏公?”
你可以称呼魏公,我就不能叫声贤侄?反过来还义正辞严的教训于我,简直岂有此理!
“有这事儿?”房俊萌萌的眨眨眼,有些狐疑的问魏徵。
魏徵无奈的点点头,心说这小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为何跟长孙无忌的关系如此紧张?这么多人在场,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这可是将心高气傲自诩大唐功勋第一的长孙无忌往死里得罪啊……
长孙无忌忿忿的等着房俊,魏徵都承认了,我看你小子怎么圆自己的话!
“这个……
”房俊看似有些窘,黑脸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埋怨长孙无忌道:“这就是赵国公您的不是了,作为百官之首,应当时时刻刻保持威严庄谨,更应当提醒那些犯了错的同僚。您既然发现了在下的错误称呼,为何不为在下指出来,往后好严于律己,反而跟着在下犯错呢?明白人说您这是助纣为虐纵容晚辈,不明白的还以为您居心叵测,故意不予提醒,就等着往后晚辈犯下更大的错误呢……”
一番话说罢,在座各人神情各异,俱是一脸古怪的看着房俊。
魏徵微微眯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似乎首次认识房俊一般,心说这小子虽说混了点儿,可没看出来居然是个天生混官场的料子啊!瞧瞧这话说的,居然张开一个小麻袋将老狐狸长孙无忌给装进去了……
老魏与孔颖达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
有前途!
马周和岑文本却是苦忍着笑,对于长孙无忌吃瘪,表示乐见其成……
房玄龄则心中苦笑,这个混小子,怎地专门跟长孙无忌作对呢?非但是长孙无忌,便是对长孙冲也不够友善。他可不认为是神机营被长孙冲抢走的缘故,因为似乎从很早之前,这个臭小子就跟长孙家父子不对盘。
难道……
房玄龄忽地想起坊市之间的传言,难不成这小子真的看上了长乐公主?
不由得忧心忡忡的瞥了一眼长孙无忌,心说若是果真如此,那可麻烦大了……
长孙无忌却是差点气得冒烟!
这个小混蛋,简直太不要脸了!好歹也是个侯爵,又是礼部尚书的职衔,怎能如此无耻?你爹虽然是个老顽固不讨人喜欢,可好歹是个君子,你这混球怎地没有一丁点儿地方像你老子呢?
“既然新乡侯知晓此乃商议国事,便请言归正传吧,勿要说那些孩童之语,凭白惹人耻笑!”长孙无忌气得不行,一腔怒火却不便发泄,懒得跟房俊胡搅蛮缠,有失|身份……
“多謝赵国公教诲,卑职定当谨记您的教训,瑾身守正,严于律己……”一句话差点把长孙无忌气得发飙,房俊才慢悠悠说道:“刚刚在下的那个问题,其实魏公与长孙叔叔并未给出答案……”
“砰”
话音未落,便见到长孙无忌气呼呼的站起来,然后一脚踹翻了椅子,怒气冲冲扬长而去。
这个房二简直欺人太甚!
合着刚刚把咱阴损一番,一回头的功夫你这又是叔叔伯伯的叫上了,长孙无忌差点气炸了!可是又能如何呢?打不得骂不得,根本拿这个混球无可奈何,干脆一走了之!
房玄龄无奈的斥道:“你这小子,眼里还有没有尊长之分?”
房俊赶紧说道:“您老身为尚书左仆射,可得以身作则!商议国家大事之时,请以官职相称……”
房玄龄气得吹胡子瞪眼,很想大骂一句:滚你娘的蛋!
孔颖达摇头苦笑道:“你这惫懒的小子……行行行,以官职相称……正事要紧,某要在胡搅蛮缠!现在气走了赵国公,这科举制度还如何商议?”
“陛下已然下旨,此次科举筹备由在座六位重臣以及在下和礼部四位侍郎以上官员组成,每当遇到难以抉择之事,采取民主之法,每人一票,少数服从多数即可。为了便于日后统筹运作,在下起了个名字,叫做‘科举制度筹备委员会’,委员总计十一人,有争执不下之事可投票决定,所以缺了赵国公其实问题不大……”
房俊笑眯眯的解释一番。
岑文本赞道:“这法子好,省得有那委实难以抉择之事,要相互扯皮互相推诿,误了正事,最后还要去请陛下圣裁。若是能将此法推行到各部衙门,想来必定能使得办事效率大大提升,妙哉!”
“岑公英明……”房俊心悦诚服的伸出大拇指点赞。
一言道出千年后的政治制度,岑文本确实当得“才子宰相”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