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混乱中赶往研究院,里面已经死了?很?多人,残骸遍地,不少人处在极致的恐慌中失控大?叫,但?这只会引来更多的污染者。
橙黄色的夕阳仿佛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绝望的哭喊声声刺耳。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
“哥。”她?这样喊他,眼里饱含着?极为?浓郁的情绪,她?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也依旧明亮清澈。
只是他们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要在生死存亡间匆忙逃生。
因?为?他兽人的标志,没有几个?人敢跟他走,只有妹妹身后跟着?的四?小只。
四?个?看起来刚满二十岁的孩子,眼里还带着?养尊处优的不谙世?事。
他们互相牵着?彼此?跟在妹妹的屁股后面,缩着?脖子像四?个?小鸡仔,虽然看着?畏畏缩缩,人却很?乖,哪怕脸都吓白了?,也哆嗦着?唇一声都不敢吭。
本来,他们是能逃出去的。
可剩下的那些?人不敢跟他走,见他们真的要走又反应激烈地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
在这样的混乱下,妹妹被污染者抓伤了?。
x物质在爆发初期蔓延的极为?迅速。
不出三分钟她?就会畸变成?一个?完全没有自我意志的怪物。
妹妹是研究人员,她?比谁都懂。
而?妹妹除了?叫他那声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杀了?我。”
要想走就不能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他看着?妹妹的眼睛,透过她?那双清亮的瞳孔看到了?自己。
“所以我亲手杀了?她?。”
褚仝冷静地阐述出这句话。
杀人于他而?言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简单到了?只是将手抬起的地步。
他不知道?他杀人时是什么表情,但?那一刻,他没有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眼里空无?一物。
现在想起来,也只是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块,冷冷的,连风都能将他的心穿透。
褚仝侧头看向卫想容,眼中只有一缕极淡的微光。
“在这之前,我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偶尔我会在夜深的时候去为?她?做一顿饭,因?为?她?总是晚归,累了?倒头就睡,所以总是来不及吃饭。”
他转头继续看向远处的天空,“后来我去的多了?,她?就会在夜里留一盏灯,但?我们都默契的没有去打扰对方,没有见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们已经走向了?两条岔路口,妹妹要想继续站立在阳光下,他就必须要处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中。
“你后悔吗。”卫想容神色不清地问他。
“不后悔。”
“恨吗。”
“不恨。”
卫想容看向了?他的脸,见他的表情始终如一,连眼里的平静淡然都没有变过。
仿佛过去对于褚仝来说就只是过去,无?法更改,无?法重来,那就只能接受。
卫想容忍不住收紧手指,一种莫名的恨意绞紧了?他的心。
为?什么不恨呢。
怎么能不恨呢。
造成?这一切悲惨的人乃至这个?世?界,难道?不应该通通毁灭吗。
一只带有薄茧的手覆上了?他攥成?拳的手背,那只温热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慢慢地牵住了?他的手。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想这件事,甚至觉得做梦会梦到,我连觉也不敢睡。”
褚仝看向他,轻叹一声说:“所以即便我说我不恨也不后悔,但?我依旧是个?不愿意面对的胆小鬼。”
卫想容垂眸看着?他和自己交握的手,轻声问,“那为?什么现在说的这么坦然。”
“因?为?我总要勇敢一点。”褚仝用力地扣住他的指缝。
卫想容是个?能把自己困死在原地的人,如果他还处在过去走不出来,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卫想容站起来。
听到他的话,卫想容垂下眼眸,被睫羽掩住的眼中黑的没有一丝光。
他抿着?淡色的唇,整个?人都冷的不像话,只有和褚仝交握的手能感觉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
心脏被不停的绞紧碾碎,他好像抽出了?自己的灵魂,正漠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卫想容,妹妹一定会喜欢你的。”褚仝忽然开口。
他猛地一震,松开了?攥紧的手心,小小的玻璃瓶正闪烁着?细碎的光。
“虽然你们见的很?匆忙,但?妹妹喜欢一切漂亮而?美好的东西。”
褚仝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很?低很?轻也很?温柔。
卫想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手心里的玻璃瓶,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好。”
褚仝看着?他,无?声地笑了?。
“卫想容,你真可爱。”他轻轻地说。
卫想容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他一只手被褚仝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妹妹。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正逐步从他的心里抽离。
他闭了?闭眼睛,无?数个?字符冲撞着?他的胸口,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心,他艰难地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先天不足……”
但?那时他还是个?能走能跳的正常人。
从十岁那年……不……是九岁……还是八岁……
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的双腿开始萎缩,再到他不能跑不能跳,后来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从小他就比普通人瘦弱,尤其是一双腿又细又长,但?那也没有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腿萎缩来的可怕。
即便看了?最好的医生,也无?法遏制他萎缩的速度,甚至后来越来越快,在十三岁那年他彻底坐上了?轮椅。
而?他的腿也萎缩成?了?干瘪的枯树枝。
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过程,他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的腿变成?那幅丑陋的样子,一点一点的失去对它的感知。
中间长达五年的时间,他开始逐渐感觉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接着?是整个?身体。
到后来,他的身体死了?,只有大?脑还活着?。
那些?污染者啃噬他的身体的时候,他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但?他的眼睛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不成?人形的身体是如何变成?一滩鲜血淋漓的烂肉。
他紧紧地攥着?褚仝的手,哑着?嗓子说:“我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我好像活着?,又好像死了?。”
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他没有手,没有腿,只有一个?脑袋还活着?。
哪怕后来他重生了?,也是身体先感觉到了?疼痛,强行在大?脑中唤回了?他对身体的感知力,可他仍旧站不起来,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