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我喜欢这个。”
昆明是一个多民族汇聚的地方,不少东西都是张若盼没有见到过的。这上了街,觉得眼睛都不够用,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每一个都想要,这转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陈许,那小眼神,把陈许的心看的软的一塌糊涂。
低头看着摆摊的老奶,陈许笑着把身上的零钱袋递到女儿手上道:“喜欢什么就自己买。”
“谢谢母亲。”扯开钱袋,里面全是铜板,小若盼又不会数数目,只是拿了东西让卖货的老奶自己数。
见老奶只拿了二十个左右,张若盼看着手上绣的十分好看的人小衣服,总觉得老奶奶拿的好少。自己小手倒出来一小撮,硬是塞到老奶手里。
“母亲,好不好看?”这是一件绣花的小裙袄,张若盼觉得好看极了。
“很漂亮。”陈许拉着小若盼的手,看着摊子上还有一些民族特色的头饰,便笑着又花钱买了不少。
只可惜,老奶说的话陈许一行也听不懂,这鸡同鸭讲也寒暄不出来什么,钱收没收够,陈许也不好判断,她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可老人家又只拿了些铜板,那数量也没多少。
不过看着老人笑眯眯的样子,陈许心道怕是没少收,客气的打了招呼,便带着女儿去了下一家买东西。
这一转下来,母女两看见张廷玉身边的侍卫杨黎才发现,这时候竟然已经不早了。
这一次,陈许把已经梳头做嬷嬷的青筠留在了京城的公主府照看若霭,她自己带了嫁给黄卓的夏兰和新提拔上来的绮罗和云烟。黄卓依旧管着府里的安保,夏兰带着绮罗照顾陈许,而若盼身边就由云烟和一个叫雪秀的婢女照顾。
这会若盼玩累了,窝在云烟怀里就睡了。
“主子,这里的人当真和京城不太一样。”夏兰上了马车,才开口道,“我看他们穿金戴银都是整个头饰上都是,普通百姓还真是富足。”
“那你当吴三桂傻啊,这里要是真那么差,吴三桂至于在这里为王那么多年。”陈许低头笑道,“你看着绣活,跟咱们府里绣娘做的可不一样。”
接过陈许手里的东西,夏兰仔细翻看一翻道:“这颜色比以往的绣线要艳丽几分,在光底下可真漂亮。这种绣线要是传到京城,怕是炙手可热呢。”
陈许嗯了一声,她刚刚买东西也不是心血来潮买的,看上的就是这上色的工艺。只是当下还是要先在这里站住脚再谋别的才好。
用了晚饭,陈许让人把若盼抱下去休息,自己则和张廷玉在卧室说说话。
“衡臣,皇阿玛教给我们的任务,你觉得难度怎么样?”
“难度不小。我之前也了解过,云南这地方不是每个地域都是一年如春的,再者,要种植粮食,这里大部分都是山地,根本难度就非常大。”
“东北那边我看皇阿玛是打算交给胤禛去负责的,那里土壤肥沃,地势平坦,迟早都能成为产量高的粮食大省。这边气候虽然好,但地形和多民族围绕又是个缺点。”
“东北那边肯定比这里先做出成绩。”张廷玉道,“今天在府衙里才发现这里的衙役,一大半都是其他民族的,汉人有几个,满人没一个。”
“正常不是。”陈许沉默了一会,想起年前收到徐仁的信,轻声开口道,“衡臣,你可有想过我们日后该何去何从?”
“你什么意思?”张廷玉有些不懂媳妇的话。
“皇阿玛的意思,很有可能以后会培养胤礽的嫡子,这到了孩子那一代都已经是第三代了,他们的感情肯定没有父辈的好,我就怕,日后我们在朝影响过大,会不会引起过多的猜忌。”
“你是不是自己知道些什么?”张廷玉脸色凝重,起身坐在床上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陈许也起身坐起来,这才道,“临离京之前,霍思瑶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皇家的风平浪静只保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今年是康熙三十四年,二十七年后那就是六十一年。不对,皇上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那意味着可能是在他们这一代人或者下一代人身上都波折。
“衡臣,我想过了,胤礽胤禛不可能会内斗的,抛开他俩,其他人没那么个脑子。”
“你这话可不对。”张廷玉道,“皇家人没几个脑子不好的。你看到的只是大家愿意让你看到的。自古以来,为了那把椅子,斗的头破血流的还少吗?”
“肯定是,下一代。霍思瑶说,待到时机成熟,她们一家人会出海。她说不走,她膝下的三子就保不住。”
“她肯定还说了我们家的事情吧?”
陈许点了点头:“若霭日后会被卷进去,他的子孙也会被卷进去。”
“只用了卷吗?”
“有不对吗?”
“你自己想,自己的孩子用了一个保不住,到了若霭身上就用一个卷,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张廷玉见陈许陷入思考,又接着道,“再者,她眼巴巴的来找你说,这难道里面不会有猫腻?你那般相信她?”
“不会的。”她特意用了御心诀。
见张廷玉疑惑不解,陈许起身下床走到卧室上锁的柜前,从旁边的花瓶里掏出钥匙,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你看看。”这是御心诀的手抄版,“早就想拿给你了,可京中到处都是皇阿玛的眼线,现如今出了京城,你学这个也不会引起旁人的主意。而且这个还是部内功心法,从后往前看,就能发现。”
“当真有这么神奇?”注意事项和一些陈许的心得都写在里面,张廷玉看完之后突然意识到,兴许这玩意怕就是祸乱的源头。
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陈许,见陈许不可思议道瞪大眼睛,张廷玉才细细解释道:“皇阿玛如今他能容忍,不过是因为他对朝堂对人心的把握有自信。可是如若到了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的皇帝,他只要没有了皇阿玛的自信或者多那么一点猜忌,那么定会把一些他认为的心头大患全部剪除。”
这个猜想不是没可能,以他现在的观察看,皇上明显重用几个修习御心诀的儿女多过其他儿女,现如今胤祉管着南边广州省,而胤禛又要即将去东北主管工作,胤禔现如今掌着兵权,就是自己媳妇也掌握着经济大权,如今他们又下放到了云贵来,想必日后成长起来,都是封疆大吏,这以后的皇帝但凡心眼小一点,没有容人之量,那么等待这些人的就只有兔死狗烹的下场。
见陈许被吓的脸色发青,张廷玉把御心诀合起来道:“我就把他当个内功心法学学好了,知人心有一双慧眼也不差什么。更何况,这些东西也不一定准,人心难测,今日是一样,明日又变了。学了这个还容易麻痹自己。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读出来,有些城府极深的,哪怕用这个,怕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你说的是对的,崔珂就是个读不出来的人。”陈许笑道。
“我算是明白了,你之前说的,哪怕心里对皇阿玛的任何决策有意见,都要我在心里歌功颂德。”虽然一直把媳妇的话当成玩笑话,但他也一直记着。而且张廷玉自己也知道,心胸开朗的皇帝不是一点都容不下臣子的建议的。有了这个又能干什么,皇帝用人惩处人,要是凭着心意来做事,那早就众叛亲离了。
文死谏,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
“好了,上床休息了。这些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就会早做安排。你就安心过日子就行,怎么高兴怎么来。”张廷玉心里有了想法,只是如今什么都看不见,具体如何,他要慢慢观察。毕竟下一代如今也没有几个孩子,都没长大,又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当前重要的,还是如何解决粮食种植的问题。
这里民族这般复杂,想必良田也早就有了主。他想要谋划一二,恐怕还得亲自走访走访才可以。
“徐仁年前来信,说在海外有不少好地方。你说我先让他预备着几个海岛如何?”
“不如何。”张廷玉道,“都是些孤岛,生活不便利,要是发生什么自然灾害,我们一家子就栽在上面了。”
啊?陈许没想到这一层,这会一听张廷玉的话,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你就这么不信我能给咱们找好退路不成?”张廷玉无奈道,“遇事情不能老想着退一步,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跑又能解决多少问题。既然知道了未来的走向,我们也好过被打个措手不及。”
“信,我怎么不信你。”陈许笑着趴在张廷玉胸膛道,“我这不是担心若霭么,咱们到时候都老了,可孩子们和孙辈们还小……”
听着媳妇又开始罗里吧嗦的,张廷玉只能用实际行动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一夜,陈许睡的不错。而张廷玉心里却想了不少事情。媳妇今天说的事情他却是听到心里去了,这些以后的事情,其实他也想过,历来都是功高震主,就连现在的康熙,他都没有多少信心,更何况是子孙后代。
只是,做人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害怕就一直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