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曦的骑术,与骑兵们无法相提并论,刚刚去迎敌的侍卫,也并没有影响后面追兵的速度。
风雨中的夜,漆黑压抑,牧曦抬头望向前方的路,一个黑影从身后翻身落在马前的同时,飞脚踏在马头。
牧曦的战马被硬生生的踢倒在地,她跟着马一起在泥水里翻滚。
再起身时,十几匹马已然围在她的身边扬蹄躁动着。
“杀了人,就想逃回家吗?”
牧曦全身湿透,被泥水污了一身,顶着风雨,抬头寻声看去,高头大马上那个黑暗的影子,比风雨还冷的口气。
“林羽朗?你居然擅自带兵出行?你就不怕被可汗以叛逆之罪诛杀吗?你以为可汗释放你出狱,就对你没有防备吗?”牧曦爬站起来,用力按压住肩膀上正在流血的伤口,愤然怒斥。
“没错,我是擅自带兵出营了,但这也是因为你,你为什么杀我娘?我以为,你颜牧曦的手中,只杀歹毒恶人,怎么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都下得去毒手!你这个恶妇!”羽朗坐在马上,手中挥剑向她指来,恶狠怒斥。
“你说的没错,我只杀恶毒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会反击!什么妇人恶人,我颜牧曦行得直做得正,我没做错任何事,你没有审判我的资格!”牧曦威严回斥。
“行得正你为何要逃?你究竟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本就与景路谋划好的这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夺我兵权,害我家人?”羽朗激愤怒问。
“我没逃,在你和你娘面前,哪里还有别人谋划的机会?你们……”
“啪”一声响打在牧曦昂起的胸前,她的话也被失声的痛处打断。
“把她带回营地。”牧曦忍着痛抬头去看,羽朗早已无声站在她身前,他手中紧紧握着马鞭。
牧曦感觉身体一阵阵颤抖起来,寒气正透过伤口直逼体内,有侍卫走到她面前,用绳索将她捆起。
她怨恨的怒斥,“你怕了?林羽朗,你既然怕我说话,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我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后悔,当时不应该带你到我母亲身边。”
羽朗近在牧曦的眼前,他的脸上被雨水冲刷着,本就俊朗的面颊,此刻因为伤感和怨恨,写满了沧桑与凄苦。
牧曦还要回应,被羽朗扯出块手帕塞在口中,只剩下了“唔唔”声。
回奔的路上,不时有兵将返回来报,在密林深处发现了空空的马车,在不远的林中,有人逃向要宋境。
羽朗一路收兵,他的目标只有牧曦,想必那些逃到宋境的,都是景路王爷的亲信,他也并不想赶尽杀绝。
雨越下越大,回到兵营,天色已经开始渐亮,在乌云之下,天亮的份外延迟。
“把她关到牢笼里,严加看管。”羽朗下马吩咐着身边助将,见李副将迎面而来,低声询问。
“找到陌夏了吗?有我娘的消息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找到,陌夏会不会已经逃回大宋了,宫内跑出来的那辆车已经找到了,但是车上并没有夫人的遗体,倒是有些被褥等细软之物,我正命人再去查这车的来路。”李副将低声回应。
“皇宫和大营那边有什么动静?”羽朗盯着押解牧曦的侍卫,缓步来到一个半人高的木笼前,低声询问。
“探子刚刚回报,皇宫并没有动作,只有那景路王爷特别的敏感,将军出府他便得到消息,若不是咱们行动迅速,怕是将军早就被景路的兵马追上了。现在将军回到兵营,王爷的兵马也停留在距此十里之外驻扎,怕是要做大调动对咱们开战了。”
“且不可因我一人的过失,为将士们带来灭顶之灾,景路也是曾经掌管五十万大军的将军,调动兵马对他易如反掌,这大雨会帮我拖延一些时间,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待我回来,便将这人带走,你们便打开军营,不得抵抗,知道了吗?”羽朗重重的吩咐。
“将军?你打算带这个女子去哪儿?离开军营,你还能去哪儿?家都没了,老娘死了连尸首还没找到,你还能去哪儿?一离开军营,王爷的兵马就立即会杀了你,不如留下来,让兄弟们跟你一起拼一拼,大不了,拼回到大宋的境内,拉起人马上山做老大去,也总比这样委屈的活着强啊,这些年,你对兄弟们像亲人一样对待,将士们,早就离不开你了。”李副将的肺腑之言,让羽朗感动,但越是这样的兄弟,越不能让他们无辜受到自己的连累。
眼前,两个侍卫一起将牧曦抬进木笼,半人的高度,她在里面只能跪坐弯着腰。
“给她上了枷锁,只要她在这里,景路就一定会来的,这里不比大营,没有监牢可守,你加派人手,无论如何,这个人都要给我看住了,等我回来。”
侍卫得令,立即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换上重重的铁链,以铁锁锁在一起,又绕在笼上,她被铁链捆在木笼的木栏上,口中紧紧咬着帕子,两眼分仇视的向他瞪过来。
大雨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宣泄而下,她在雨中发抖,娇颜在昏暗的阳光下被风雨冲刷得份外白皙。
他全身被雨水湿透的阴冷,让他更加清醒,更加怀念娘亲,愤然的掐起她的下巴,弑母之仇,重重的填满他的胸膛,“我一定会找到我娘,把她带到我娘的坟前,让她抵命。”
“将军,这天快亮了,她被关在这里,怕是很快就会被景路的人发现。”李副将看着牧曦说道。
“把她的头罩了,用布盖起来。”羽朗甩开她的下巴,愤然转身,冷冷的吩咐下。
一夜的大雨,地面已是泥泞湿滑,这种天气和路面,最不适合大队伍行军,羽朗计划着时间,他最多还有一天时间,牵起缰绳翻身上马,湿透的全身他已全然没有感觉。
“关好营门,看住囚犯,不得应战,等我回来。”
快速吩咐下,羽朗驭马向外飞奔,陌夏会不会也想为娘亲报仇而不会离开辽境,如果她没走,那么,去一个地方等待,就一定会有结果,只是希望,不要让他等待的太久。
马踏草泥,风在泣,天色乌洋,树间汐,羽朗将对母亲的思念,对太平的思念,全部化成驭马的动力,借快速飞驰而带起的风,吹干脸上混和着泪水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