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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谷,顾名思义乃是长满了兰花的山谷,可惜那都是不知道几千年前的老皇历了。如今谷中是一朵兰花全无,名不副实。
幽兰谷南北狭长,总计七百余里,东西方向最窄的地方正好处在中间地段,只有不到二十里宽,自然地将谷地分成了南北两头。
从高空望去,整个山谷活像一根骨头,所以当地的弟子又戏谑地称呼幽兰谷为骨头坡。
“骨头坡?这名字倒是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这个有几分戏谑意识的名字时,高歌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亲切,心情也开怀起来。
“谷主是我天数门的一位前辈道士,入道统比贫道还早了五百余年,不过因为证大道无望,所以心灰意冷,迁到此谷替我天数门看守种植在此的【天元火椒】。咱们先去北谷看他一看,尽个礼数,然后再去南谷寻那位对你有帮助的前辈。”
说着话,青叶舟在半空打了个旋,紧跟着就往谷北落去。
齐恍术乃是金丹六重的大道士,离开道统后足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如今他来,却无声无息,没有丝毫的架子。
谷北是谷主的所在,据说他的门下尚有七、八个弟子随侍。
而谷南着住着一百多号各种修为的年轻弟子。有的是未能正式入门的往届门人,有的是在这里历练的吸气期小道士,还有不少违反了门规,被派来此地受罚的道士,无一例外,都是最近三两年内都无法离开的可怜虫。
青叶舟刚下降了不到三百丈,北谷里冲上来一道柔和的白光。白光收敛处,一个碧玉一般的童子显出身形,朝着齐恍术微微作揖。“前辈别来无恙,家师说了,前辈有事而来不必拘礼,直接去南谷见正主即是。将来有机会,家师自会去南谷见见这位小师弟的。”
高歌一愣,对方竟然知道自己前来。
齐恍术闻言似乎有点失望,却也有点如释重负。
以齐恍术的地位与修为,敢于对他拒而不见的人物,想来在道门内也必定举足轻重了。
齐恍术温和地一笑。“既如此,那有劳你回话,就说齐恍术失礼了。”说完,一转船头,又往南谷去了。
高歌天资聪颖,已经猜到了几分颜色,正想相问,齐恍术率先说道:“这位前辈乃是幽兰谷的谷主,修为高深,未卜先知,没什么能瞒得了他,只是为人孤高一些,你将来有机会向他讨教的话,万万不要错过机会。”
“弟子知道。对那位谷主一定会小心在意的。”
“嗯,你天性纯良,勇猛豁达,这几年在此一定会有获益良多,贫道不担心你会冲撞他。不过要记住,那谷主的修为还在贫道之上,或许在金丹七重与八重之间,对他尊重一些。谨言慎行总是好的。”
转瞬到了南谷,气象果然与北谷迥然不同,与青桃峰更是大相径庭。大大小小的道士在里面往来如潮,大声地呼三喝四,斗酒划拳,热闹非凡,堪比凡俗的菜市。
道士们无论身份、地位与修为如何,全都混在一起,自顾自的玩耍,对齐恍术与高歌的到来几乎无人留意。
齐恍术收回青叶舟,轻笑一声,大步往前走去。因为他浑身的真元自然流动,应激似地把一路上的小道士推开,惹来不少人下意识的埋怨:“怎么回事?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嘿,你是哪里来的道士,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
“说你呢,小白脸、黑胡须的道士。”
“哟,不理人,这家伙是不是想闹事啊?”
齐恍术论年纪已经七百开外,因为修为高深,驻颜有术,所以实际容貌不过二十开外,又留着细长的三条长髯,所以显得儒雅。
高歌闻言心中好笑,下意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齐恍术。细细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齐道士果然生得俊美无双,虽然比起吕破少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但却十分耐看。
齐恍术不搭理那些大呼小叫的道士,拉着高歌径直走到南谷中心地带的一大片竹楼前,猛地咳嗽了几声。
这时候,终于有人认出来齐恍术穿着金丹大道士独有的道袍:左边肩膀上是天数门的门徽,十五个字符构成的太极八卦。右边胳膊上是道统第四教的教徽,数不清的细点组成的星云。
而道袍的左前胸上赫然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内丹,正隐藏在白云之中。
门徽与教徽或者因为宗门不同而有异,但是胸前代表金丹修为的图案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所有道统门下的道士都以此来炫耀自己的修为。
吸气九层楼,金丹九重天。练气与金丹的区别就是凡人与真正道士之间的鸿沟。
“呀!他是个大道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紧跟着,又有更多的人认出了齐恍术。“他是不是碧蝉峰上的大道士?咱们天数门的前辈?”
“好像是的……哎呀!你完了,刚刚是不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吼他来着?”
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道士腆着肚子,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嘿,这小白脸的道士这么大来头,我是不是真地惹祸了。”
旁边的道士打趣道:“老黄,你在青桃峰上待了十几年,难道没见过他?还说什么人家没眼力劲?你才是没眼力劲,你可真是一头猪啊!”
老黄也不生气,耸耸肩,随和地说道:“我要不是猪,能在青桃峰上混了十几年也一无所获吗?你倒不是猪,可惜跟我一样混了几十年,也才吸气三重天的境界,在这里‘历练’了十几年,还是没啥长进。”
几个道士低声地斗嘴,但不知为何高歌却听得一清二楚。不光是这些道士的声音,更远一些地方的鸟鸣与犬吠,也都被高歌尽收耳廓。
齐恍术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高歌,高歌立即明白这就是大道士的能力了,在场所有道士的一言一语皆没能逃过齐恍术的视听。
在竹楼前站了大约五六息的功夫,竹楼里传来一个懒洋洋、醉醺醺的声音。“咦?这不是碧蝉峰的齐恍术吗?两百余年不见,风采依旧啊?贫道想想,啧啧啧,是不是该称呼你为执法峰峰主了?片刻前刚从心云里收到门长的讯息说执法峰峰主易主,你后脚就到了,莫非我这南谷里有什么不入你法眼的东西?”
一句话,吓得竹楼前围聚的道士们脸色煞白,因为这个“骨头坡”恐怕没有一样能入执法峰峰主的眼。虽说这里是天数门的辖地,但数百年来自由散漫惯了,哪里还有一点道门的庄严与肃静可言?可谓是道门中的异数,特殊存在中的特殊存在。若是执法峰真的发难,骨头坡可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齐恍术闻言大笑两声。“前辈说笑了,这南谷乃是前辈的快活庄,莫说贫道一个小小的执法峰峰主,就是门长亲来,想必也不忍心打搅前辈的雅兴。”
“嘿嘿,小齐,你果然还是这样八面玲珑,会说话!贫道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来来来,两百年不曾相见,让贫道看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
高歌心头一滞,暗道:“这道士,听口气就不像是个正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