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儿被我揽着肩膀,倒也没坚持在厕所外边儿等,毕竟他一把年纪了,一直盯着女厕的门口看,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难免也会有些奇怪。
我和赵老头儿回到候诊区的时候,秦颖正一手牵着小柔儿,一手拿着片子朝灯光的方向照看,而任无涯就坐在椅子上,身边放了一堆药。
见我回来了,秦颖便把片子拿给我看,说是断了两根肋骨,但是没有错位,否则这肋骨很可能会扎进心脏。
我一听,不禁出了一身虚汗,那老狐狸打任无涯那一拳,若不是当时就被我一拳怼肚子上给它怼回去了,那任无涯怕是真没命了。
我盯着那片子看了一会儿,发现不止是两根肋骨断了,那一拳附近的肋骨也被震开了裂纹,只是这裂纹和断掉的那两根肋骨比显得没有那么触目惊心。
因为断掉的肋骨没有移位,所以任无涯也没有住院,只是需要静养,暂时不能再大动干戈了。
看着那片子,听秦颖说着具体伤情,我突然有些可惜被打的人为什么不是孙谏之那个牲口?
正想着,赵老头儿的干女儿赵婷已经从厕所那边过来了。
尽管已经整理过了自己的衣服和妆容,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地方的褶皱,而她的脸上也还挂着并未完全退去的红晕。
赵老头儿倒是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去那么久?”
赵婷看了看我,这才小声说,“我……我有点不舒服,又补了个妆。”
“不舒服?去看看医生么?”赵老头儿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不用了,就是腿有点发软,肚子有点烧,过会儿就好了。”赵婷倒是说实话,可特么,她这不是不舒服好么?怕是舒服过头了……
我瞄了她一眼,顿感无语。
赵婷回来没多久,孙谏之也回来了。
出了医院,怕再多生事端,我便打算告辞了,秦颖却是有些不情愿了,说任无涯身上有伤,不能坐长途车,死活要让我们留下,去她家养伤。
我是听的一阵蛋疼,任无涯留下是没事,我是怕孙谏之那牲口留下,别回头再把秦颖也吃了,到时候我就真要阉了他了。
秦颖挽留的坚决,我一方面是对孙谏之没什么信心,另一方面也是想早些带小柔儿回去,她的身世我要一个结果,所以我是不能留下的,想来想去,我只能把任无涯自个儿抛下了。
任无涯倒是没反对,凭他那种小男生的心性,我自然也不担心他会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而且秦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婷。
不过,我走之前还是把任无涯叫到一边叮嘱了一番,一来,我们将施老道身上那妖胎送给黄三太奶的事他需要彻底保密,二来,我也提醒了任无涯,他自己颠沛流离的身份并不适合谈所谓的恋爱。
当然,若是他不在意,也不在乎可能会拖累到秦颖,那便谈就是了,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自己来选择该怎么走。
只是,我相信任无涯不是孙谏之那种不顾后果的人。
看着任无涯坐秦颖的车离开,我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沉重,那施老道在我们上奇门山之后就坐孙谏之租的出租车离开了,所以我们下山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不过小柔儿的事处理完之后,我还是需要去悬空寺后山的古墓去看上一看。
见我看着走远的车子出神,赵老头儿好心挽留我,说,“小道长,这天色已晚,你是不是带两位朋友去我那儿住一晚?我这里比秦家出马堂要近便很多,就算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吧?”
闻言,我下意识的看了孙谏之一眼,这才说,“还是不去了,这次的事也多谢老爷子了,咱还是回头联系吧,我是真有急事要去处理。”
就冲孙谏之这个牲口,我特么就是睡大街也不能让他住赵家去,这要是让他抓住赵婷搞一晚,还特么不给我中出个小生命出来?
见我着急的有些紧张,赵老头儿也就没再多做挽留,又和我寒暄了几句,便带着赵三儿和赵婷上车走了。
孙谏之见人走了,有些不快的问我,“咱怎么不去住一晚?反正天都黑了。”
“是天黑了,又不是天塌了,住个几把!”我回头冷眸瞪了孙谏之一眼,转而说,“带我去见万佛。”
“额……”孙谏之悻悻的扫了我一眼,说,“不去,要见你自己去找。”
我顿时气结,正要呵斥孙谏之,却听小柔儿说,“我带你去。”
“……”孙谏之愣了一下,转而警告小柔儿,说,“师父交代了,不可以带外人去那里。”
小柔儿抬眼看了他一下,也警告说,“他是外人吗?他是那个人的儿子,说起来,你我才是外人吧?”
孙谏之被她这话堵的有些无语了。
见有带路的,我便直接踹了孙谏之一脚,说,“上车!”
任无涯的破面包车,回大同的时候却换了孙谏之做司机,小柔儿一路上依旧是很少说话,我问她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她也不理我,像是被那周堂主传染了一样,将我当成了空气。
车子长途奔波,开进大同市之后,任无涯直接拐向了古董街的方向,我不禁皱眉,强调说,“我要见万佛。”
“见见见,让你见,你在古董店等着,我去把人给你找来不就行了?”孙谏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皱眉,“你特么要是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有小柔儿在这里,我就跑了,你不是也可以让她带你去掏师父的老窝么?”孙谏之一脸苦逼的回了一句。
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我也就闭上了嘴。
车子停在古董街外,我和小柔儿下车,孙谏之便开车走了。
小柔儿倒是一点儿抵抗的情绪都没了,下车之后便自顾自的往街里走。
可我看的出来,她心里不好受,这古董街是她长大的地方,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将近一天一夜的路程,我们回到大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所以这个时间古董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追上小柔儿孤寂的身影,还是不放心的问她,“孙谏之真的没有欺负你么?”
闻听此言,小柔儿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侧头看向我,认真的说,“没有。”
我被她那种略显怨恨的眼神盯的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转瞬之间,她眼神中那一丝怨恨又消失了,稍显落寞的问我,“我是不是很多余?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听她这话里有轻生的意思,我立刻安慰说,“不管你是不是孟凡德的女儿,他都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即使他已经不在了,你还有我,你可以把我当做亲哥哥,我……”
我话还没说完,小柔儿却是猛地退开一步,有些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流着泪,艰难的说,“我这里难受,很疼啊,为什么我要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为什么我明明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却又偏偏不是人?我还没有出生就吸干了自己母亲的精气,我的父亲宁愿死也不愿和我一起活着,还有你,我的大哥哥,你为什么是我仇人的儿子?为什么!”
小柔儿愤恨的说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再次出现了那转瞬即逝的怨恨,激动的看着我,小柔儿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若隐若现的浮现了之前曾经出现过的暗紫色符纹。
“小柔儿,你不要激动,听我解释……”我紧张的看着她,作势要伸手去安抚她的肩膀,小柔儿却是直接将右手呈爪状朝我的肚子抓了过来,嘴里愤恨的大哭着,“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她的动作很快,我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一时间也没有防备,眼看着就要被她抓上了,想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小柔儿的肩膀被一只手抓住了,随即整个人都被这手拉扯的后退了一大步,小柔儿回头去看,我也抬头看了过去,却见来人是斐然。
刹那间的愣怔,斐然已经反应极快的抬手一掌将小柔儿打晕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小柔儿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暗紫色符纹也消失了。
见状,斐然这才皱眉看向我,问,“她怎么了?”
“此事说来话长。”我心中也是有些乱糟糟的。
斐然将小柔儿扶给我,说,“那就慢慢说。”
我将这小丫头打横抱了起来,边往凡德居走,边将此次哈尔滨一行的遭遇讲给了斐然听,听我说到小柔儿是妖胎所化的时候,斐然也很是惊诧。
且不说孟凡德知不知道小柔儿是妖胎所化,至少一道真人根本就没察觉出小柔儿这方面的不正常,甚至是和她长期相处的斐然也没有觉察到。
若不是万佛怂恿小柔儿去找胡仙送死,这个秘密怕是这辈子都没有人能揭穿。
不过,若是没人来揭穿这个秘密,对小柔儿来说,真相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