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谏之莞尔一笑,一副浑然不在意的表情,取出腰间的那个小葫芦作势要将那女鬼收起来,嘴上却威胁说,“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师父说万无忌现在不能死,你若是一意孤行,小心不得善终。”
闻言,拿着匕首的小柔儿,顿时将手垂了下去,最终还是因为孙谏之这一句话,而暂时放弃了报仇。
见她服软了,孙谏之这才说,“好了,人你也见过了,鬼我也抓到了,可以走了。”
说罢,他端起那个小葫芦,便要将女鬼收进去。
在奇门遁甲之中我脚下是不敢乱动,因为尽管我看到的孙谏之是在我左前方,但也许他是站在右前方,甚至是就在我身边,可人不能乱动,不代表我就不能攻击他。
那个女鬼本身于我没有太大的意义,可她之前毕竟帮了我的忙,我和斐然也答应会保护她的安全,并超度她前往北冥之地。
当然不能任由她落到孙谏之那个畜生的手里,还有小柔儿,不管她误解了我什么,我都要把人留下,只要她给我解释的机会,我相信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思绪飞速运转,我立刻抽出了两张六甲驱鬼符,分别贴在了我和斐然的身上,然后低念了一声,“急急如律令!”
这六甲驱鬼符有醒人心魄的能力,我第一次步入三星迷魂阵的时候,便是用这六甲驱鬼符摆脱幻觉的,虽然现在这个奇门遁甲明显要比三星迷魂阵高级很多,我一符醒心是不可能的,但有总胜过于无。
念完启符令,我觉得眼前花了一下,可再看向周围的时候,那奇门遁甲果然还在,并没有因为我这一张小小的符纸而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果然还是我太弱了么?若是换了孟凡德符纸,是不是就能一下醒神了呢?
想到此处,我也没太过在意,收拢心念,单手置于身前,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道,“奉三清道祖,令,丁卯正神敕吾一指度厄,定魂魂清净,驱厄厄从真,镇,一方幽魂,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这是丁卯镇鬼符的度厄咒,咒词短,也是所有符咒中,我目前为止最熟悉最拿手的符咒,当然对我来说,现在这个鸡肋般的符咒也是我现在所有符咒中效力最成熟的一个。
只是它的对战威力几乎没有,六甲驱鬼符还可以驱鬼破煞,这丁卯镇鬼符却是真的只能醒心魄,别无他用。
我现在站在奇门遁甲之中不能动,所以只能用口中所念的咒语真诀来解决问题,这咒对孙谏之和小柔儿自当是无效的,主要还是因为我气太弱,与那二人不相上下,甚至弱于小柔儿,即使我想在他们身上用符,也根本不会奏效。
既然如此我只能从那个女鬼身上想办法,当然,六甲驱鬼符的符咒我也可以念,只是我不是要杀鬼,而是要救鬼,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超度了她,让她自己脱离孙谏之的掌控,继而前往北冥之地。
之前也说过了,鬼魂与魂魄虽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但鬼魂身负怨气,与人世间有斩不断的孽缘,这便让其本身产生了一道联系在阳间的力,而普通魂魄则心无杂念,六根清净,其无欲无求的心态使魂魄与阳间彻底隔离,也就是说普通的魂魄人类是触碰不到的,它们是虚无的透明状。
就像当初那胖男人的母亲,那个鬼老太太心存怨气的时候,那个胖男人是能看到她的,可当她被我的丁卯镇鬼符超度之后,其魂魄本身便在那胖男人的视野中消失了,这是一种斩断阳世尘缘的象征。
我快速诵念度厄咒的时候,孙谏之也松开了那女鬼,正在用手往小葫芦上画咒,准备收鬼。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我念启咒令的一瞬间,那女鬼突然抱住头痛苦的大叫了起来。
孙谏之吓了一跳,急忙朝后躲开,然而就在下一秒,那鬼摔倒在地,痛苦的滚了两下,黑色的怨气转眼之间尽数散尽,那女鬼惊恐的眼神也在这一刻变得茫然了起来。
似乎还是不死心,孙谏之并未停下那小葫芦上画咒的手势,然后慢半拍的低喝了一声,“急急如律令!收!”
然而,那女鬼依旧茫然的躺在地上,并没有因为他的咒令而被收到葫芦里。
我不禁冷笑,半嘲讽的说,“想收她?还是等她下辈子投胎做人之后吧!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么长的命可以等。”
孙谏之似乎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那张一直贱兮兮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恼怒的神情。
那女鬼却是没多看我们一眼,站起身便表情茫然的朝北边飘了过去。
这是纯净魂魄的本能反应,它们的意识是很薄弱的,所以灵体会被北冥之地吸引,一路向北而去,直到进入可轮转后世的北冥之地。
见状,我立刻抓起斐然的手,跟在那魂魄后面,追了过去,她所去的方向是北,正是我和斐然来时的方向,破掉奇门遁甲以我俩的本事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有了这魂魄方向的牵引,逃出去却不成问题,几步的距离,转眼之间,我和斐然便出了那坟圈,也离开了布在坟地中的奇门遁甲。
再看向那老坟地的时候,却见孙谏之和小柔儿就站在坟地边缘的一侧,距离我和斐然刚才所在的位置不到五米远。
看到这情况,我不禁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小柔儿刚才是没搞个鱼死网破,不然我这刀恐怕是要挨上了。
刚才是斐然用手护着我,现在却换成了我将她护在身后,又后退了两步,确定已经远离了那奇门遁甲,我这才定了定神,对小柔儿说,“短短两月不见,你长大了,可有些事并不是用眼睛去看就能明白的,你要学会用心去体会和理解,现在的你让我仿佛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你回来,任何你想要的解释,我都会一一说给你听。”
小柔儿却是有些愤怒的看着我,说,“我不想要什么解释,我现在只想给爸爸妈妈报仇,坏人都要死,一个不留!”
坏人吗?
其实小柔儿说的没错,她的妈妈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因我而成为了煞,我也确实隐瞒了孟凡德的死因,甚至知道凶手就是万家人,却没敢告诉她。
看着愤怒的小柔儿,我沉默了,这些事是我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若是她拒绝设身处地的去理解我,那我又能解释得清楚什么?
仅仅几步之遥,我和小柔儿之间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我没有办法踏入那个奇门遁甲去把她抢回来,也没有办法让她理解我。
这时斐然却是沉声说,“有些仇确实是要报,但也要先看清自己的实力,就凭你,你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你真的搞清事件的真相了吗?确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可小柔儿脸上的怒气并没有因斐然的几句话而有所削减,只是冷声说,“不管怎样,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下次见面之时,便是我复仇之日。”
“不用下次见面,我要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我瞬间皱眉,认真的看着站在坟地里的孙谏之和小柔儿,沉声说,“纵使你们身负奇门之术,战斗方面也绝对不是我和斐然的对手,我们是不敢进去,但你们就不出来了吗?我就是守上一个月,也要带你回去。”
听我这么说,小柔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反倒是孙谏之贱笑了一声,说,“你觉得我是会是那种作茧自缚的人?”
说着,孙谏之已经将那小葫芦重新挂到了腰上,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两张黑色的符纸,悠悠的说,“我是不懂符箓之术,但我有符咒,想带小柔儿回去?她若是不想跟你走,你觉得你能追上我们?”
孙谏之手中所拿的赫然是两张神行符,上次那神秘人就是用这符纸掳走了小柔儿,哪怕是街角的摄像头也什么都没拍下来。
尽管孙谏之不懂符箓之术,但他有练体之力,他的武力应该在我之上,驾驭神行咒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心头一颤,还想再拦劝说小柔儿两句,孙谏之却是将那符纸直接拍在了小柔儿的肩膀上,同时探手搂住了小柔儿的细腰,另一只手则是夹着那张神行咒,低念了一声,“急急如律令!”
下一秒我眼前一闪,那二人便从我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斐然朝东边看了一眼,动身就要去追,跟我说,“没有车,他们跑不远。”
我却是拽了她一把,说道,“算了,谁又知道孙谏之身上到底有多少神行符,我们这样死追,小柔儿一心不回来,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是枉然。”
闻听我的话,斐然也没去强追,反而小声说,“人的心性是不会变的,纵然那神秘人可以让小柔儿的心智成长,也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善恶,有些事或许她自己心里是明白的,我并不担心她会来找你报仇,我担心的是她会……”
斐然的话还没有说完,我顿时一惊,反问道,“她会对那个神秘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