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字面上的意思,”楚夏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初,然后又补充道,“你身上像是多了一种吸引鬼的气味儿,那个老道不可能没有察觉,他有提醒你吗?”
“吸引鬼的气味儿?”我诧异着抬起胳膊使劲儿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味儿,可还是回了一句,“他没提醒我什么啊,真的有味儿吗?”
说着我又拽起衣服使劲儿闻了两下,依旧没有什么味儿。
不过,说起来是挺奇怪的,吴涛说他家里晚上闹动静有半个月了,怎么他一直没事?我才住一晚,那鬼就拿我开刀了?
虽然那个女鬼的本事有点儿挫,但我并不认为她是没有办法把吴涛弄去林子里,毕竟那个复魂夺命阵是用来对付外行人的,如果只有看得到鬼的人才能被引过去,那岂不是形成了一种悖论?
更何况普通人就算看得到鬼,也会被吓跑,谁还会追着那个鬼跑?也就是说只要那个鬼愿意,肯定是有办法把吴涛弄过去的。
可为什么最后着了道儿的是我呢?
既然这里面没有孙老头儿的事,难道楚夏的意思是……有老道的事儿?
回想我乘车离开景华小区时,老道瞅着出租车的眼神,我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兀自摇了摇头,在心中否定道,不可能的,老道虽然嘴上没什么人情味儿,但他对我还算可以,怎么会害我?
出租车直接开到了车站后的古董街,到地方之后,我和楚夏都下了车,看样子他是要跟我去凡德居坐会儿。
我俩往街里走,我突然想起那天离开张庄的时候老道说楚夏可能是受伤了,便问他,“那天在张庄你杀了女鬼之后,是不是去追那个神秘人了?我听老道说你受伤了。”
楚夏闻言,看了我一眼,说,“离开的时候搭了下便车,还以为藏得好,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见他没提那神秘人和伤,我继续追问,“你那晚是不是和那个神秘人动手了?”
我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受伤。
楚夏却不是很在意的说,“我只是在意那人的来历,去追了一下,没追上。”
没追上,那也能伤的满脸血?
对此我表示半信半疑,可也并没有从楚夏身上看到什么伤,尤其是头部,不像是遭受过重击的样子,可再一想他腿上的绷带,我不禁猜测,他应该是伤在身上了,衣服盖着我也看不见。
见他不想说,我也就没再问。
我俩到凡德居的时候,外面的铺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我往里屋瞅了两眼,老道也不在。
妈的,可看出来这儿摆的都是赝品了,开着店没人看,也行?
听到二楼有动静,我和楚夏就直接上楼了。
二楼的客厅里,老道正黑着张脸,手上拿着簸箕和笤帚收拾屋子。
而应该整洁大方的客厅,此刻四处都洒满了面粉,沙发上,电视上,地上,就连天花板的吊灯上都是白乎乎的一层面粉。
小柔儿也像是从面粉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头发上和身上都是白面,此时正站在客厅饮水机旁的角落里,面壁思过。
“你当这是农村大舞台呢?还天女散花儿?瞅瞅你自个儿滚得跟个面团子似的,信不信我油炸了你?”老道明显是气了个半死,语无伦次的骂着,甚至都没注意到我和楚夏上楼。
“油炸了你也得舍得啊?”我用手扇了扇飘在空气中的白面。
老道这才抬头看我俩,可能是见楚夏也在,顿时愣了一下,说,“家里乱,还是去楼下坐会儿吧!”
知道老道是在跟他说话,楚夏也没客气,点点头就下楼去了,我正要跟他一块儿走,老道却是凶巴巴的说,“臭小子,拿工资得干活儿啊!赶紧的把房间收拾干净,陪客人这种活儿用不着你!”
说完,老道把手里的簸箕和笤帚都塞给了我,然后也下楼去了。
我苦逼的看了看根本就无从下下手的房间,决定硬上,所以继小柔儿的天女散花之后,我又给它来了个降龙十八扫,对着房间里任何有面粉的地方就是一通乱挥……
没办法,在家就没做过家务,扫扫地还可以,但这面粉实在难搞,敌不动我不动,我一动它就飞啊!
把高处的面粉挥了个差不多,我开始扫地上的,从里往外扫,扫到楼梯口的时候,我不禁愣了一下。
这地上的面粉很厚,尤其是楼梯口附近,所以那里留下了我和楚夏刚刚踩出的脚印。
那是我的旅游鞋和楚夏的布靴留下的脚印,我的旅游鞋踩在面粉上,脚印里是一道道波浪形的花纹,而楚夏的脚印却很平,虽然他的鞋子是平底布鞋,像是那种手工做的,但居然一点儿花纹都没有?
而且楚夏的脚印好小……
蹲在地上瞅着那个脚印,我心底突然冒出了一阵恐惧。
这个脚印……这个脚印和当初爷爷在河边芦苇荡发现的脚印是不是一样的?
回想着当初在芦苇荡按在我脸上那只冰凉的手,我突然发现那只手也有点像是楚夏的手,因为他的手也很凉,而且没有那么粗糙。
可为什么当时跟我说话的声音是良子哥?楚夏和良子哥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楚夏和那个盒子一样,也是从河底那个地眼上来的鬼吗?
可鬼是不能站在阳光下的,那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天张玲打电话给我,说根本查不到楚夏这个人,难道是真的?
看着地上那诡异的脚印,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最后直接头皮发炸的站了起来,远离了楚夏留下的脚印,就这么傻了一样站在那儿,许久之后,这才回过神,又疯了一样跑下楼去。
可等我到楼下的时候,铺子里已经只剩老道自己了,他正坐在柜台后边儿喝茶,见我慌里慌张的跑下来,便皱眉问我,“怎么了?”
我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是面粉的狼狈样儿,直接冲到里屋看了看,没人,然后又冲出了店门,朝街道左右看了看,依旧是没有楚夏的影子。
“楚夏人呢?”我这才折回店里问老道。
老道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走了啊,我下楼没多久,他就说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你怎么能让他走了呢?你,哎呀……”我心里一着急,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好又风风火火的跑上了楼。
也是怕自己看走眼,我又盯着那个脚印研究了一会儿,怎么看,这脚印都是当初我和爷爷在芦苇地里看到的脚印。
老道上楼来,见我行为古怪,便问道,“你不去扫地,在这儿撅着个腚干啥呢?”
“楚夏……”我瞅着地上那个脚印,出神的问老道,“楚夏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道被我问的一愣,然后很认真的皱眉想了想,说,“什么什么东西?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于是我指着地上那脚印,对老道说,“这是楚夏的脚印,你不觉得这脚印很不正常吗?而且,这脚印很像当初我和爷爷在芦苇地里看到的脚印,楚夏会不会是鬼?”
“那不可能,鬼是不能接触阳光的,”老道立刻否定的摇了摇头,然后凑过来看了看楚夏的脚印,揶揄道,“这脚印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比较小吗?楚夏那小个儿还没你高,脚不大倒也正常。”
我思索片刻,还是摇头说,“不对,楚夏一定有问题,他就是当初在芦苇地冒充良子哥的人,我记得那脚印,还有他手上那种冰凉的触感,而且楚夏确实很奇怪,大夏天的还穿长衣长裤,他的鞋子也很特别,是我从没见过的一种布靴,根本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会穿的。”
听我这么说,老道也不说话了,开始仔细想这事儿,然后不确定的说道,“话说起来,这世上确实是有非人非鬼的东西,我们玄门宗称这种人为行尸,他们是行走在阳世间的死人,死后魂不离体,可以像活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但普通行尸的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烂。”
“你的意思是……楚夏有可能是行尸?”我惊诧的看向老道。
老道摇头说,“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楚夏身上的药味儿太浓,就算他衣物遮掩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我也闻不到。”
虽然我并没有从楚夏身上闻到药味儿,但听老道这么说,不禁想起了刚才楚夏拿给孙老头儿的那半截熏香,那东西肯定不会是什么解药,难道是用来遮盖他身体味道的?
而且仔细想想,楚夏的身体确实很不对劲儿,且不说那股冰冷,就是肤色也一直苍白的吓人,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确实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尸体。
老道想了想,又说,“不过,一个长时间身带药气的人,不是医者就是病人,这个楚夏虽然自称师从出马堂,但他这个年纪身上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出马弟子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