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府上可要举办一场喜宴?”
“不必。”孟彰摇摇头,“眼下阳世不安稳,连带着阴世都不甚安宁,还是安静些好。”
孟庙想想,也觉得在理。
但另还有一件事——
“那你在童子学那边的学业呢?这个又待如何?”
说到童子学那边,孟彰一时也很有些为难。
他这趟闭关历时十余年,时间确实很是不短,起码太学那边的童子学生员已经换去一批了。
他问:“我这么多年不销假,童子学那边可有什么话说?”
孟庙摇头,说:“没有。”
孟彰沉吟片刻,又道:“这事情待我稍后去拜见学监再说吧。”
事实上,除了这些杂事以外,孟彰的目光在长城边界处转了转。
另还有一件事,孟彰也需要处理。
不过那又是稍后一点的事情了。在那之前……
孟庙瞧了瞧他,猜道:“你要先往阳世去拜见你阿父和阿母?”
孟彰笑着点了点头。
孟庙叹了一声:“也确实应该。”
他说着,伸手就要将孟彰面前那份看都没看过的卷宗拿回来。
孟彰给拦住了:“它便暂且留在我这里吧。”
孟庙就没再伸手,但他多少有些好奇:“你要看?”
孟彰点头。
总得知道——到底是谁那么不要脸,明明错的是自己这边还要找上门给别人施压的。
第474章
是为着这个原因……
孟庙又是暗自叹气,跟孟彰说道:“与其问这个,你倒不如问一问到底有哪家没找上我们孟氏来的呢。”
孟彰这么一听,也就明白了。
感情在这天地里,自觉认错悔改的,才是那稀缺品。
孟庙见他已经明白,便也没准备再多说些什么,但在他告辞离去以前,他还是犹豫地多看了孟彰几眼,欲言又止。
“庙伯父有话要说?”孟彰索性自己开口问。
孟庙脸色一定:“阿彰,你所提议的分宗……划分的标准可是已经定下了?”
孟彰一时没有回答。
孟庙心里就有数了。
这一次孟氏的分宗,必定不会是以血脉、派系来划分的。
起码在孟彰心里,不是。
孟庙停了停,又问:“阿彰,如果我想归入梧叔祖这一宗系,你可能接纳?”
孟彰笑了一下:“伯父品行清正,能力不俗,若能归入我们这一支系,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孟庙下意识松了口气,旋即就抓住了孟彰话里的意思。
所以,孟彰心里的分宗标准,果真是以品行和能力来划分的?
不不不,在能力方面,阿彰应该不会要求得太过严格。毕竟在孟氏族中,庸碌寻常但老实肯干的族人也很不少。若那些人有意归附,阿彰也必定不会狠心拒绝。
可是这样一来,便又多了个问题……
“阿祖未必会点头。”孟庙说。
如果品行端正的族人都被孟彰他们这一支给收拢过去,那留给他们宗长一支的岂不就只剩下些歪瓜裂枣?那宗长一支成什么了?
再还有,孟氏一族立族岁月长久,品行端正的族人与品行不良的族人彼此间可未必能撕撸得太清楚干净。他们都是混杂在一处的。
孟氏族中分宗,孟彰想要只收纳品行端正的族人,拒绝那些品行不端的家伙,族中本身态度如何不说,便是各家族人,怕都不能满意。
孟庙看向孟彰,想劝:“阿彰,水至清则无鱼,你……”
孟彰就笑:“我自然不会这般直接跟族中挑明,不过是稍稍粉饰一下言语罢了,没什么难的。但是庙伯父,我并不觉得在这事情上可以放松标准。”
孟庙被长袖遮掩着的手指紧了紧。
“这事不独独是我自己的要求问题,还是新的孟氏分支本身的发展问题。”
孟庙皱着眉头,却不说话,耐心听孟彰分说。
孟彰道:“任何一个族群,一支力量成长壮大的最初,都必定有一套核心信念。这套核心信念将帮助他们聚拢人心,齐心合力应对一切困难。”
孟庙想了想,默默点头。
“而我们孟氏的新宗支,也需要这样的一份核心。”顿了顿,孟彰说,“若不然,只将孟氏族中随意地按照各种资粮、人情、血脉划分两个孟氏宗系,那跟将孟氏一族直接分作两份有什么不同?”
孟庙这样听着,也觉得在理。但是……
他看着孟彰:“我孟氏分宗这件事,族中早在十年前便已经有消息流传。这十年时间,族里的各家多多少少都活动了。你这样忽然更改族中分宗的标准,必是会打乱很多人的计划。”
“这些空耗的人力和资粮,都会化作怨气冲着你去的。阿彰,你真的想明白了?”
孟彰未见惧色,他甚至还带上了笑:“我知道。”
孟庙默默地看他:“阿彰……”你又何必呢?
孟彰收了面上的笑意,低低跟孟庙说:“庙伯父,过去这十余年里,我是真的看到了很多很多。这些不忍卒睹的事情里,有很多也牵扯到我们安阳孟氏的族人。”
孟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要怎么跟孟彰说,这世间很多的金银都沾着血,他们安阳孟氏那么多的田产、庄园、矿产、灵药、奇葩,也不全都是规规矩矩拿着干净银钱买过来的……
孟彰闭了闭眼睛:“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没那样奢望过,但我还是想,起码我这一系的宗支,手段不会太过酷烈残忍。”
孟庙沉默了很久,叹气:“阿彰,你这些话我今日没有听说过。”
哪怕是孟彰这样被确定的孟氏麒麟子,这样的话传出去,在孟氏族里也绝讨不到好。
孟氏推举麒麟子,择选良才骄子倾注资粮全力培养,是为了能叫成长起来的英才庇护他们的,而不是要他来俯视鄙夷他们的作为的。
尤其,孟彰还是个阴灵……
孟彰笑了笑,但也承孟庙的好意:“多谢庙伯父。”
孟庙摇摇头,往外迈出的脚步一时又停下。
“阿彰。”孟庙唤了一声。
孟彰抬眼看过去。
“你对族中也生厌了么?”
孟彰沉默少顷,说:“庙伯父,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些问题了,我原本也以为我知道这里头到底都有什么事,我也以为我能接受,毕竟我也是孟氏的儿郎。但我后来发现……”
“我自己没有那样高的承受能力。”
又或者说,这时代真的太挑战他的底线了。
孟庙心神猛地一跳:“你,你待要如何?”
孟彰见孟庙面上眼底的惊慌,心里微暖。
“伯父且安心,我做不了太多。”
孟庙瞪他。
就他这十来年间折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