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里的船舟的当下。
会对这种事情敏感、想要防范于未然的孟彰,才是与这个时代被奉为常理的思想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阿彰的意思是,”孟庙继续分说,“各位族中儿郎在摘取机遇以前,最好先通禀族中,待族中分辨、确认过再做行动。”
“机遇和缘法收取以后,若是那能分的,族中酌情分取,最高收取七成,最低……”
各位孟氏郎君虽则神色不动,却也隐隐可以感觉到周遭气氛的变化。
比之先前来,此时又要更紧张了几分。
“只取一成。”孟庙像是完全没有察觉,神色自如地继续往下说,“若是那等不能分的,机遇尽归有缘人所有,……”
孟庙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下方的孟氏郎君已然感觉心神中响起一道又一道的轰雷。
‘若是那等不能分的,机遇尽归有缘人所有,……’
‘……机遇尽归有缘人所有,……’
‘……有缘人所有,……’
幸而这里的孟氏郎君俱都不甚简单,他们很快稳住了心神,继续去听孟庙的话。
必定还有下文。
必定还会有条件!
族中……族中可不是那等做慈善的。
“但为了支付族中出手的代价,若果收得的机缘不能分享,只能独有,那么取得那份机遇的有缘人得有所偿还。或是须得为族中出力多少年,或是另行上交什么修行资粮……”
“具体到底是要怎么处理,得看到时的具体情况如何,不一而定。”
“总之,必是要报还族中的。”
孟庙这话不说倒还罢了,可他这样说,反是叫厅堂中的各位孟氏郎君脸色接连动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真的是阿彰的话?”
不不不,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改口问:“阿彰这样决定,族里居然也能答应,没有反对和拒绝?”
还是那句话,孟彰年岁小。
年岁小的小郎君,生前还长年卧床不起,纵然再是聪颖,也还是能保留下属于小儿的纯善。所以更关键的问题应当是,族中居然会同意?
族里的族长和族老,居然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孟庙迎着这些不敢置信的、满是哗然的目光点头:“族里已经答应了。”
顿一顿,他不知是强调还是在简单重复:“阴世天地里,这帝都洛阳的孟氏诸事,已尽托阿彰之手。”
他目光同时平平往下一扫:“这就是族中的决定。诸位叔伯、兄弟若是不满意……”
“可以,自己从族谱中除名。没有人会阻拦你。”
不满意?从族谱中除名?
所有的孟氏郎君都是连连摇头,厅堂中响起一个个声音,但并不噪杂。
“我们不是在想着这些,只是担心安阳郡那边的态度而已。”
“是啊,祖地那边可是很少有能给予我们这般自由的时候呢!”
“哪里是很少有?!根本就是从来没有过。这回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我们这回也算是开眼界了。”
“族中对阿彰可真是信重啊……”
纵是有这样的夸赞、感激话语回荡在耳边,孟庙也仍旧不放松,非得一个个仔细看过去,确定这些孟氏郎君的态度以后,他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只是稍稍放松一下罢了,谁知道下面这些族人里是不是在搪塞、糊弄他?
但他们愿意搪塞糊弄人,基本上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至于说其他,那就得看后续他们各自的手段了。
孟庙等了等,等到下面各位孟氏郎君的情绪平复,他方才又说话:“为了便利族中尽快且合理地做出判断、审核,烦劳诸位叔伯、兄弟在递交提议以前,尽量将相关的资料和信息准备妥当。”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得孟庙的要求如此简单,所有孟氏郎君甚至都没有如何考虑,当下就点头,连连做出保证。
“阿庙你放心,我们会尽量收集资料和消息的,不会轻易就叫族里出手。”
“是啊,如今我安阳孟氏在阴世这边的处境着实微妙,正该处处小心,将每一分力都用到极处才好。”
“阿彰处处都为我们想到了,我们也定不会叫他为难。你且放心就是。”
孟庙也只听着,直到厅堂中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他才说:“既然各位叔伯、兄弟也都听明白了,那可有什么异议?”
“若是有的,现下便说道出来,趁着族中的大家都在,正好能商量。若是没有……”
“这事就基本定下了,日后不得再起事端。”
孟氏各位郎君尽都摇头。
“我等没有异议。”
“便就这样定下吧。”
“我等在此地共约,若有人胆敢暗地里生怨且捣乱的,当视作背叛我孟氏,当除族,斥为孤魂野鬼,撕碎魂体,绝其供奉香火。”
不得不说,不论是除族、斥为孤魂野鬼,还是撕碎魂体、绝其供奉香火,对于阴灵,尤其是出身世族的阴灵来说都够狠的。但不论是提出这种处决的,还是将它听得清清楚楚的,都没有一个神色动摇的。
孟庙将这些孟氏郎君的表情尽皆看在眼里,他起身,叠手一礼:“某与诸君共勉。”
下首各位孟氏郎君也都肃然起身,叠手回礼:“某与诸君共勉。”
至此,自觉了却一桩大事的孟庙顿时放松许多。
“诸位叔伯、兄弟可还有其他事情要说的?”孟庙问。
头扎锦纶的孟氏郎君又一次被道道目光催促也似地盯着。他虽坐得稳当,却也只能开口问:“我们过来之前,曾听说阿彰又闭关了……”
这位孟氏郎君一面说话,一面让目光扫过厅堂最中央位置空着的那个蒲团。
“可是真的?”
孟庙应:“是真的。”
本来也瞒不住的事情,孟庙更没有必要说谎。
听得孟庙这回答,不少孟氏郎君都皱起了眉头,不是很赞同。
“阿彰这就又闭关了?如此频繁的闭关,真的不会动摇他的根基么?”
孟庙当然知道他们担心些什么。
毕竟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这里坐着的各位孟氏郎君,就是看好了孟彰的现在和未来,才会冒险回到这处漩涡中心的。孟彰的安危与前程亦决定着他们的安危与前程。
如今孟彰的根基有可能被动摇,这又如何能让他们不为之忧心忡忡呢?
可理解归理解,孟庙却也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发生乃至是持续下去。
“这是阿彰机遇到了,不好强行压制。”孟庙说,“诸位叔伯、兄弟就算没有修为在身,也对修行之事甚为了解,当知道这事情由不得阿彰本人。而且……”
孟庙脸上的缓和陡然收起,神色淡淡的,竟也多了几分摄人:“这